戰況進行得非常激烈,皇太極一早便親臨第一線指揮坐鎮去了,八旗將士除了調撥到前線打仗的,餘下的皆是原地待命。
早起我便沒吃任何東西,甚至連水也沒能喝進去一口,只是不停地乾嘔。冬日氣溫寒冷,我明明裹了裡三層、外三層,卻仍是凍得瑟瑟發抖,就我目前這種狀態,別說上陣廝殺,就連提刀的力氣也未必能使出三分來。
這次援兵甚是狡猾,竟是分出少許兵力,繞道清軍後營放火滋事。他們的目的不過是想打亂清軍的部署和節奏,以期援兵能順利進入南漢山城救駕。
隨著火點的不斷增加,留守的將士疲於滅火,更有一大部分的兵力被抽去看守糧草。我身上穿戴得頗為厚實,只外頭套了身正黃旗小卒的甲冑,乍一看上去體型便和其他人沒多大明顯區別。別說那些個不知情的將士,就連親信隨從,一旦走散了,在這鋪天蓋地的兵卒中想要認出我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提著長刀,我努力地迫使自己混沌的意識盡量保持清醒,然而收效似乎不是很大。這個身體像是突然之間不受我的控制,時常會離奇地出現一些狀況。
這樣的情景讓我莫名地感到害怕。
我怕……這是我身體在這個時空出現排斥現象!我怕這個時空容不下我的存在!
我最怕……從此失去皇太極!再次回到那個雖然熟悉卻沒有他存在的世界中去!
「宸妃娘娘!」
胯下的坐騎突然剎住腳,我身子猛地一晃,險些從馬鞍上一頭栽下地去。
身前有只大手牢牢地拽住了我的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老卻不失健碩精幹的臉孔,我迷惘地眨了眨眼。
「宸妃娘娘!前頭是山崖……」
全身乏力,我痛苦地伏在馬背上,呻吟:「多謝。」
楊古利目光炯炯地瞥了我一眼,我的身份對於八旗高層將領而言是個心照不宣的秘密,然而帶后妃隨征之舉,畢竟還是得不到他們由衷的認可。私底下,他們必然認定皇太極此舉荒唐。
楊古利臉上毫無遮攔地露出輕視的神氣,我不由得氣惱起來——我若是沒病,自然也能上陣殺敵,未必就比他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兵遜色。
「微臣差人護送娘娘回營吧。」他左右環顧,「這會子火勢已經減了……」
「嘔!」我捂嘴乾嘔,難受地伏在馬背上。
楊古利打量著我,頗為無奈地搖頭。
咻的一聲,一支利箭擦著我的頭頂飛過,若非我恰好俯身乾嘔,說不定這箭已將我的咽喉射個對穿。
我條件反射地去摸隨身佩刀,緊張之餘手指竟是微微發顫。楊古利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大將,面對箭如飛蝗般的突襲,兀自鎮定自若地指揮得當。
「灰——」我胯下的馬匹身中一箭,箭翎微顫,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我眼前一暈,鼻端間嗅著那腥膻的血味,只覺得氣血翻騰,一時左手把持不住韁繩,竟被發狂的馬駒狠狠撂下馬來。
楊古利在我墜地前及時拉了我一把,這才使我摔得沒預想的那麼狼狽。
「謝謝……」
轉眼間,身後的馬匹接連挨了七八支竹箭,在悲鳴慘嘶中轟然倒地,渾身抽搐地閉目待死。
我心有餘悸,又驚又怕,若非僥倖,此刻被射成蜂窩狀,倒地不起的只怕就該是我,而非是一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