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准了。」他低低地笑,「命他和岳托、豪格、薩哈廉四人領兵一萬,前往察哈爾,招撫林丹汗之子額爾克孔果爾額哲……」
多爾袞……自薦往察哈爾招撫額哲……
我不敢多想,又或者我寧可相信這件事本身與我毫無關係,這只是多爾袞為了立功而勇於自薦,只是……如此簡單而已!
因多爾袞一行需經宣府、大同邊境,皇太極猜度著大明必會調派寧錦官兵前往支援,於是先行派多鐸率兵入寧錦阻撓。沒多久,多鐸奏報大軍於錦州、松山城外殲明兵五百人,殺大明副將劉應選。
三月底,多爾袞的西征軍亦有消息傳報回盛京,稱大軍抵達西喇珠爾格,找到了察哈爾囊囊福晉,囊囊福晉率其部將共一千五百戶表示願意投靠大金。
少時又有消息傳回,已從囊囊福晉處得知多羅福晉及額哲母子在托裡圖,正欲尋去,又恐額哲不願投降,於是奏請將多羅福晉之弟、德爾格勒之子三等梅勒章京南楮派遣至托裡圖勸降。
皇太極當即允奏。
事情果然進行得十分順利,四月二十,大軍橫渡黃河,抵達托裡圖。在南楮的勸解下,蘇泰母子很快便表示願意投降皇太極。皇太極看過多爾袞等人傳回的奏報,並無驚喜外露,似乎這一切早在他預料之中。
事實也確實如此,即使沒有南楮之功,以現如今蘇泰母子的處境而言,也早已逼得他們無路可選。
自林丹汗故世後,遊牧在河套地區的鄂爾多斯捷足先登,以同是達延汗的後裔為由,向額哲施加壓力。無力抗衡的額哲,只能按照對方提出的條件盟誓,聽任對方劫去人口牲畜。多爾袞、豪格、岳托、薩哈廉四人率領軍隊前往招撫額哲母子時,鄂爾多斯在金軍大兵壓境的情況下,才被迫交出剛剛到手的察哈爾部眾及其財產。
降與不降,早已不是稚弱的蘇泰母子能夠選擇的了。
我所擔心的不是額哲到底降還是不降,而是……蘇泰!
以多爾袞的獵艷習性,不可能會忽略蘇泰的容貌,更何況這是個有著與女真第一美人酷似臉孔的女人。
「在想什麼?」低柔的聲音打破我的沉思,我懶懶地回過神。
最近天氣轉熱,我有些犯懶,「不,沒想什麼,只是覺得悶了。」思慮再三,還是無法啟口,終是將蘇泰的事壓在心底,獨自鬱悒。
「最近沒出宮去濟爾哈朗家麼?」皇太極屏退下人,在炕桌上撿起那柄我常用的絹扇,徐徐地替我扇風。
我眉心的結打得更深,「昨兒個才去的……」
記得過年時濟爾哈朗按例來給皇太極拜年,當時我聽說他來,便故意去中宮湊熱鬧。他倒不失為聰明人,見到我時雖面露驚訝之色,卻也總算沒有當場大呼小叫,仍是鎮定自如地給我行了禮。
這以後皇太極去各貝勒府還拜新年之禮,單只去他家的時候我一同跟了去。皇太極對我的身份未加多提,濟爾哈朗也是聰明的,索性裝起了傻子。我心裡念的是他夫妻二人對我的恩情,只是沒想到兩年多未見,烏塔娜竟已久病纏身,臥榻不起。
烏塔娜的病勢在過年後亦未見好轉,皇太極瞧著我的面子,還特意派了御醫隔三岔五地過府問診。可烏塔娜的身子卻仍是一日不如一日。
「側妃,我求你件事。」烏塔娜的臉隱在昏暗不明的陰影下,聲音低啞而又空洞。
「什麼事?」
「聽說我妹妹蘇泰降了?」
「是。」
「那麼……我在這裡求你……」她突然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在我驚訝間,竟是強撐著跪伏在床頭,「求你,懇請大汗,把蘇泰……許了我家貝勒爺!」
求你……把蘇泰……許了我家貝勒爺……
「濟爾哈朗的大福晉仍是沒好轉麼?」皇太極漫不經心的問話打斷我的思緒,我茫然地轉過頭來,腦子裡晃動的全是烏塔娜跪伏的瘦削身影。
把蘇泰許給濟爾哈朗!
只有自知大限將至,才會如此忍痛哀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