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響起一片低呼,儘是驚訝的抽氣聲。
皇太極的胳膊只是稍稍一頓,下一秒只聽他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嗤笑了句:「有趣!」竟是配合我將交杯酒進行到底。
放開手,我正自鳴得意,忽然喜帕下插入一根烏黑發亮的馬鞭來,在我還沒回神的時候,遮面的喜帕便被馬鞭挑離頭頂。我低呼一聲,目光不自覺地隨著那塊喜帕飛到了屋頂。
皇太極笑吟吟地望著我,眼角眉梢儘是無盡歡顏。
庭院內站滿了人,我有些不適應地眨了眨眼。皇太極挽著我的手,親熱而不避嫌地將我從墊子上拉了起來。
喜娘和未央都站在邊上,代善卻已不知去向。我心中稍定,這樣也好,免得我見了會覺尷尬。
喜娘動作麻利地將兩尊錫壺塞到我懷裡,錫壺沉甸甸的,我仔細一看壺裡頭居然裝滿了新米。我一手抱一隻,暗呼吃不消,這喜娘不會是趁機想整我吧?
再回頭一看,險些沒笑到打跌,一身禮服的皇太極居然在懷裡抱了一把柴火。雖然那把柴早經過修剪,整齊地用紅色綢緞捆紮妥帖,可是乍一看上去,我仍是忍笑得差點沒憋出內傷。
正忍俊不禁,忽然心中一動。皇太極抱著柴火,竟是一臉真誠肅容,絲毫沒有半點褻瀆之意。彷彿此刻他正在做的是一件無比神聖的事情,我不禁被他的認真所打動,漸漸收斂起玩笑,跟在他身邊不敢再有半分懈怠。
這時由都台嬤嬤領著我們走到了東宮殿門口,我見窗外搭著帳篷,想到方才坐帳,估計就是在這頂帳內了。再回頭看東宮殿門敞開,門檻上擱著一隻馬鞍。皇太極面帶微笑地看了我一眼,我知他心意,手捧錫壺,與他一起跨步邁過馬鞍。
穿過廳堂,我帶著對這間屋子的熟知,熟門熟路地進入了臥室。炕上鋪著嶄新的褥子,熏籠上點著淡淡的薰香,都台嬤嬤服侍我倆分左右坐上炕頭,這時喜娘過來,命人將我倆手裡的東西取走。
我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也不敢太大聲。
喜娘面帶笑容地端來一盤餑餑,我肚子咕咕叫起,垂涎欲滴。都台嬤嬤用筷子夾起一隻遞到我嘴邊,我猶豫地看了她一眼。
真的可以吃嗎?我有點懷疑。抬眼見都台嬤嬤點頭示意我張嘴,頓時大喜,張嘴一口把餑餑吞下,實在是餓得慌了,也顧不得再維持儀態。可沒等嚼上兩口,我便愣住了,感覺嘴裡的味道不對。
都台嬤嬤笑意盎然地問我:「生不生?」
「自然是生的!」我直著脖子勉強嚥下,「怎麼生的也拿……」
下半句話還沒等我問出口,滿屋子的人猛地轟然大笑。更有人笑得前俯後仰,樂出了眼淚。我先還一臉懵懂地轉頭去詢視皇太極,在看到他一臉想笑卻努力忍住而憋得臉色通紅的表情後,恍然省悟。
「你……你們……」我羞得渾身發燙。
皇太極一把握住我的手,取過都台嬤嬤手裡的筷子,夾了一隻子孫餑餑遞到我唇邊,微微吐氣,「那就多生幾個吧!」
轟!我腦袋充血,恨不能鑽到炕桌底下去。
「你……」嘴巴微張,餑餑已順勢滑進我嘴裡。我驚恐地瞪大眼,見他又夾了一隻,連連搖頭。天哪,雖然是取兆頭,可是這種生食吃多了也不好吧?我可不想一會兒鬧肚子。穿著這麼煩瑣的嫁衣如廁,可真比打仗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