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萌走到了楚飛雲面前,楚飛雲已經有些看不清。蕭夢萌坐在了楚飛雲身邊,輕輕的摸著他的手。
有些事情真是很奇怪,明明是同一隻手,可是,現在和剛才,楚飛雲卻是兩種反應。
楚飛雲摸著那隻手,把手放在額頭上,他輕輕地哭,哭聲很慘,弄得這裡的所有人的鼻子都很酸。
「怎麼?為什麼哭?」蕭夢萌輕聲問他。
如果你覺得楚飛雲是在害怕,那就錯了。楚飛雲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了笑說:「我很高興,高興我終於能夠握住你的手。我真的很高興。」
蕭夢萌沒有把手收回來。
楚飛雲說:「夢萌,可以聽我說一些事情嗎?」
蕭夢萌點頭。
楚飛雲大概是沒有看到,不過,他還是開始敘述:「從很久以前我就開始喜歡你,真的,很久以前。我並不是一個會迷戀明星的人,可是,我卻無可救藥的迷戀傷了你。關於你的一舉一動,你的一言一行,你的個性,還有你的神秘。你是個謎,一個別人無法破解的謎題。
那是很久以前,我記得那也是個聖誕節,那時我在北京,你開個人演唱會,也在那裡。我的朋友邀請我去看演出,我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可是,我還是去了。在那裡,我看到了你。我深深被你吸引。那時,我真的希望能和你說說話,和你接近一下,我真的很希望那樣。但我有些自慚形穢,與如同天使一般的你相比,我很不堪。我是個虛偽的人,在人前是光鮮的大老闆,背後是執掌黑社會的頭目。我並沒有什麼資格去找你。
後來,我的一些朋友去你那裡搗亂,那些記者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是有個大老闆要包養你,我知道那些傳聞給你帶來了許多負面影響。本來,我可以出面澄清,但我沒有。我怕在你的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
呵呵……有時候,我真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在你面前會那樣,幾乎是什麼話都不敢說。我只能敬仰著你,仰視著你,寄希望於蒼天睜眼,讓你來到我的身邊。當時,我也知道,這種事是怎麼可能發生的。
後來你消失了。我開始著急,我在全國都貼了廣告,想借此把你引出來,你沒有出來,整整兩年。你知道那陣子我是多麼思念你。
就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你卻突然出現,我感謝上天,讓我有了個機會能夠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你。我告訴自己,這就行了,沒有比這更奢侈的要求。很長時間了,雖然你總是時隱時現的,但我很高興,因為可以偶爾見到你。你在夢南柯拍片子的時候,我經常到那裡去觀望,每次,我都躲得遠遠的。我怕惹你不高興。
我好像是個很沒用的男人。真是的,在別的事情上,我什麼都敢做,就算是黑道上的事情,我也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沒想到在感情上,我竟然如此稚嫩。
夢萌,我一直想說,想說一句話,我喜歡你,我不敢說愛,我怕說了以後,你會不高興,我不想你不高興。
我很嫉妒夏羽,甚至想找個機會把他弄掉。哦,我並不說要給他製造什麼危險,我只是想代替他。我不明白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好的。
可是,我知道你喜歡他。即使他在某些方面不是很好,你也喜歡他。
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地活著。這就夠了。
咳咳,我想我的時間不多了。夢萌,我能夠在請求你一件事情嗎?」
蕭夢萌柔聲說:「好的。你說吧,不管是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盡量滿足你。」
白荷在一邊用手帕抹著眼淚,她是那種極容易動情的性格,平時看電視劇都會流淚滿面,更何況這種生死離別的場面。至於蕭夢音,她不會哭,人世間的滄桑冷暖看得多了,並沒有什麼是真的值得流淚。她只是一個勁歎氣,感歎楚飛雲這個人。
楚飛雲在積攢力氣,他怕自己無法一口氣把話說完,他也知道,如果不能一口氣說完,可能就真的沒辦法說了。
「夢萌,我知道我這麼叫你有些失禮。我想請求你一件事,你可以……可以……吻我一下嗎?我想請你在我的額頭上吻一下。一下就可以。」
蕭夢萌一愣。他抬眼看了看蕭夢音,還有白荷,感情容易衝動的白荷用力點頭。蕭夢音呢,她是比較理智的。她沒有表態,把臉轉了過去,意思是讓夏羽自己做決定。
楚飛雲又笑了,笑得有些苦澀:「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不過……」
如果還是當初的楚飛雲,他一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是原來的楚飛雲,他有這樣的要求,一定會有許多女孩願意付出自己的嘴唇,但蕭夢萌一定不會。
今天不同於當初,不同於任何時候。
蕭夢萌摀住了他的嘴,然後彎下腰,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楚飛雲的眼淚流了下來。
什麼是幸福?當你認為一切都是最好的時候,那就是幸福。哪怕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那也不必在意。
不必在乎這一切是否是真實的。因為那不重要。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一種幸福叫做真實呢。我不敢說沒有。但絕大多數的幸福,都或多或少地帶著一絲自欺欺人。
眼下的這份虛假的幸福已經足夠讓楚飛雲滿意。他的眼淚在流,淚中喊著幸福。
「我真的很好,只是有些累了。夢萌,可以讓我睡一會兒嗎?只睡一會兒,我覺得明天我還會活得……好……好……的,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是的,明天,明天的太陽一定會出來。一切都會好的。」蕭夢萌也有些哽咽。
這並不是個浪漫的夜晚,在這兒夜晚,謊言佔據了絕對部分空間。蕭夢萌,你無非是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女人,你卻橵了一個又一個謊,欺騙了一個又一個人。
夏羽開始恨蕭夢萌,恨不得殺掉蕭夢萌,雖然,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別的人也能殺死蕭夢萌,唯有夏羽不能。因為蕭夢萌就是夏羽自己。
外面的雪停下了,風也住了。一切又恢復了平常。也許上天真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明天給個大晴天。
可能嗎?老天爺會那麼慈悲嗎?如果是的話,那麼世界上為什麼還會又那麼多悲慘的事情發生?
這些夏羽當然回答不了。
楚飛雲的手落了下去,軟弱無力地垂著。蕭夢萌摸著楚飛雲的鼻孔,那裡已經沒有氣息。
一個生命就這麼消失了,在這個風雪之夜。
蕭夢萌站起來,拍拍手,開始上樓。她走路有些踉蹌,經歷了這麼大的一件事,誰都會吃不消。蕭夢萌用手扶著扶手,一步步地向樓上挪。白荷想扶著他,蕭夢萌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慢慢地,蕭夢萌回到了房間,對著鏡子開始卸妝。
沒用多久,蕭夢萌消失了,夏羽回到了這個世界。有時候,他已經含糊,不知道蕭夢萌和夏羽,那個是真正的自己。
也許哪個都是,哪個又都不是。
擦了擦臉,把臉弄乾淨。然後開門下樓。
剛打開門,就聽見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警察來了。
來得真是時候,看來老天爺還是恨慈悲的。讓這些警察這個時候才來。
警察開始檢查楚飛雲的屍體。現在只能用屍體來形容。他們看到楚飛雲死的時候,嘴角掛著笑容。就像是那句成語說的那樣,含笑九泉。
警察走過來,向這些人瞭解情況。
「怎麼回事?這個人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蕭夢音回答:「他認識這裡,這裡曾經是他住過的地方。對了,楚飛雲可以算是這裡的房東。」
「還有呢?」警察又問。
「沒什麼了。我們之間就是這麼簡單的關係。」蕭夢音繼續說。
「那麼為什麼不報警?」警察問到重點。
蕭夢音說:「正打算報警,可是還沒有來得及。」
蕭夢音冷靜沉著,她輕描淡寫地就把警察的盤問化解開了。
警察也問不出來什麼。他們把楚飛雲的屍體帶走,是用那種專門裝屍體的帶拉鎖的帆布袋。走的時候,有個警察還嘀咕了幾句。
「這就是那個大富豪。沒想到落了這麼一個下場。」
「唉,世事難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還是老老實實過日子好。」
「說的也是。」
警察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帶著楚飛雲,也帶著一段故事。
那些人沒有找這裡人的麻煩,也許他們覺得事情很簡單。就是楚飛雲慌不擇路地跑到這裡,然後就因為槍傷發作死亡。
在外人看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第二天,太陽出來了。一個好天氣,暖融融的陽光照射著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有些地方的雪化了,滴滴答答,水流下來,像哭。
夏羽一夜沒睡,他在想另外一個人,那就是楚可憐,不知道她有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裡面,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了。
楚可憐的脾氣不好,也很有能力,如果衝動起來,一定會做出過激的事情。
想到這,夏羽抓過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要去找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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