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鏡鏡面朝上,驀然間光芒大盛,一道光柱直照天際一天柱千年之久的雲霧逼開,現出一個方圓數丈的大洞出來。
透過大洞一眼望去,只見一天柱直入雲霄,不見最上端究竟何通向何處。換作以前,張翼還真會認為一天柱直通天庭,現今卻是心中清楚,天地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並非世人想像之中尋常的天高地低,而是天地之間自有規則無法跨越。一天柱再高,也無法高到九天之上。
不管如何,有赤浪的照天鏡在手,張翼軫不必多想一天柱之高,心意大開,催動照天鏡疾飛而起,如一道流光一閃便穿過大洞之處,直衝雲霄。片刻之後,從天際隱隱傳來雷聲,隨即大風一起,將一天柱周圍的雲霧全部一掃而空,緊接著嘩啦啦一聲,天降傾盆大雨。
大雨一降,張翼軫深身迸發紅光,將雨水全數擋在十丈之外,一人獨立空中,飄然風雨中。此時天昏地暗,天地之間一片汪洋,一天柱如大海之中一處高高矗立的山峰,巍然不動。張翼軫站離一天柱千丈之外,猶如急風暴雨之中一片樹葉,若非應龍離得近,幾乎無法看清漫天風雨之中,尚有一人屹立如松,遺世而獨立,形影漠然,氣勢堅定!
張翼軫靜立片刻,感應到照天鏡之上傳來的一絲回應,心中一喜。隨後身影一閃,以不可思議之勢繞行一天柱七圈,猛然站定身形,雙手分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喝一聲:「上天入地,盡收手底!」
隨著張翼軫聲音一起,忽聽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只見一天柱晃動三下,然後慢慢收縮,由數十里粗細漸漸收為數丈粗細,仍是餘勢不減,越變越小,最後竟然變成一根粗細如同手指的三尺小棍,被張翼拿在手中,如同孩童手中的玩物,讓人再難相信這就是原本頂天立地的一天柱!
一天柱收在手中,兩端各有一個明亮耀眼的裝飾物,金光閃閃,煞是好看,正是照天鏡所化。
應龍看了半晌,卻道:「天地造化無比神奇,這一天柱也是一件難得的寶物,可以隨意大小,妙用無窮。只是在我看來眼下還是大了一些,可否再化小,若是能化為銀針大小,隨身攜帶卻是方便了許多。」
張翼軫微一點頭,心意一動,再次催動口訣,手中一天柱應念變小,眨眼間變為一枚銀針大小,拿在手中,令人歎為觀止。此時青丘和天靈也近身向前,得知張翼軫手中銀針便是一天柱之時,不免張口結舌,不敢相信天地造化之物如此神奇莫測。
幾人觀賞片刻,張翼軫又演化一番,變大變小,隨心如意。最後張翼將一天柱藏在身上,別在衣袖之內,倒也輕鬆自如。
此間事了,微一思忖張翼軫讓青丘和天靈一起,先行返回東海,他和應龍前往太平村面見玉成,化解玉成天劫,只因算算時日,玉成劫數應該就在數日之內。
天靈也不多說。向張翼軫和應龍辭行。與青丘轉身離去。應龍遠望天靈離去地背影。沉思良久。忽然說道:「還別說。天靈此人做事乾脆利索。頗有我地風格。收他為徒。看來也並非壞事。」
張翼軫表示讚許:「那是自然。當年便是他一眼看中紅枕。認為紅枕必有成就。當即收紅枕為徒。」
應龍微微驚訝:「不錯。天靈此人還當真有些眼光……我助他脫胎換骨。不出幾日便能成就地仙之體。依我推測。成就飛仙也並非難事。」
二人說話間。飛空迅捷。已然來到太平村外。張翼軫近鄉情怯。思忖再三。決定還是不現身與爹娘相見。世事如夢如幻。大凡常人可得心安既可。當即心意一動。化為玉成模樣。應龍得知張翼心意之後。因為他不曾有人間之情。是以並不理解張翼軫所想。不置可否。
二人來到村中。應龍遙望太平村地後山。臉色微變。讚道:「此地紫氣沖天。靈氣逼人。也算是世間一處寶地。」
張翼軫心中感慨。若非此處靈氣濃郁。也不會將青丘引來。若沒有青丘厲鬼之事。他和紅枕也不會急急出村逃避。世事變化莫測。何人可窺天機?
敲響久違家門,爹娘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門開著,請進。」
張翼軫推門而入,景色依舊,映入眼簾的是爹娘矍爍的面容,還有玉成淡然如風的模樣,也有張柏子清瘦拙樸的笑容。
不提爹娘一見「玉成」的驚喜,張翼軫收斂心神,寒暄過後,與玉成和張柏子藉故出得家門,來到村外的樹林之中,張柏子本體之樹的生長之處。
玉成難掩一臉喜色,上下打量張
晌,說道:「翼軫果然了得,如此飛仙大成,看來天TL指日可待,可喜可賀。」
張翼軫向應龍介紹玉成和張柏子,應龍只是微一點頭,並不說話。玉成看不透應龍修為,只朝應龍施禮完畢,便急急對張翼軫說道:「爹娘一切安好,翼軫不必掛念,只是我日前忽有所感,卻原來木石化形還有天劫及身。」
張柏子也是一臉愁容說道:「玉成說起此事,老朽聽了也是大為驚訝,心中無比害怕。不能成形之時擔心本體被人毀去,從而煙消雲散。不想成形之後,還有天劫之憂。我等木石化形為何如此天棄地嫌,天地為何如此無情,非要將我等趕盡殺絕?」
應龍對此深有感觸,此話一出,應龍插話說道:「賊老天不開眼,故意使壞。木石化形也好,天地靈獸也罷,都是天地所生,為何不能生存於天地之間,非要用天雷殺之?可見天帝老兒也是自私自利、心胸狹窄之人……你二人莫怕,木石化形天雷威力不大,我替你二人擋下便是。」
「當真?」張柏子頓時大喜過望。
「生死之事,豈可戲言!」
得應龍一諾,張柏子急忙向前深施一禮,說道:「多謝上仙成全,小人感激不盡。不過小人尚未成形而出,天劫還不知何時降臨,不知上仙可有妙法推算出小人天劫之日,好讓小人到時前去尋找上仙。」
應龍哈哈一笑,見張柏子為人膽小卻又懂得及時避害趨利,也是有趣,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張翼軫輕笑一聲,說道:「張伯不必多慮,我此次前來,便是為木石化形天劫之事而來……」
話間,張翼軫心意一動,控木之術一經施展,張柏子本體柏樹被他控木之術控制,立時木氣大漲,由數丈高猛然生長至數十丈之高,隨後又迅速回落、收縮,最終化為一株一寸高矮的小樹。再一動念,小樹撥地而起,飛到張翼軫手中。
將手中小樹轉交給張柏子,張翼軫笑道:「交給張伯作為紀念,從此徹底脫離本體所限,自由自在於天地之間。」
張柏子愣神半晌,才猛然醒悟過來,微一感應,果然與本體之間一僂無法割斷的聯繫已然消失不見,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自在輕鬆,頓時喜不自禁,就要跪拜感謝,卻被張翼軫扶起:「不必如此虛禮,張伯,你與我同姓,又在爹娘身邊照顧他二人周全,算是一家之人。既然情同家人,就理應親如家人,要是再虛情假意,豈非顯得疏遠作假?」
張柏子老淚縱橫,點頭說道:「說的也是,老朽在入世以來,深得世間之情,常對玉成說,我等木石化形形影相吊,雖生於天地之間,卻孤單一人,與天地形同陌路。還好老朽無意之中跟隨玉成在太平村中入世,時日一久,也是領悟到得人氣練凡心,才讓我等木石化形真切地感受到人情世故,也領略到既然得了意識有了生命,就該多些世情,入世而行,再由世而出,才不枉為人一場!」
張翼軫連連讚歎:「張伯有此感悟,不愁天劫可渡。」當下將他在元洲之時方天化所說之話如數講出,又將他這些時日以來的一些想法和見解一併道來。
「玉成,張伯,你二人入世修行,正與天道相合,天雷即便降臨,也是威力不大。
再有我與應龍在一旁守護,可保無憂,你二人儘管放心便是!」
應龍微一沉吟,問道:「玉成,可知你的天劫何時來臨?」
玉成微一感應:「應該就在兩三日內。」
應龍轉身對張翼軫說道:「好,這幾日我二人便在林中安居,等候玉成天劫。」
張翼軫情知應龍如此關心玉成天劫,也是有意參看一番,近旁觀看玉成天劫是何等威力,又與他的天劫有何不同,好多些心得經驗,以備不時之需。
是兩三日,張翼軫和應龍一連等了六日也無動靜。二人也不著急,閒來在家中與爹娘說些話常,或是上山隨意漫步,或是與村中人閒談,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光。說來也怪,應龍也一反常態,不急不躁,也不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但和玉成和張柏子相談投機,還和村民也能閒聊半晌,也不厭煩,聽村民說起鄉村軼事和民間傳聞也是聽得津津有味,讓張翼軫大為驚奇。
第七日頭上,一大早便見天空晴空萬里,看似是一個絕好的天氣,張翼和應龍卻是心中莫名感到空中傳來威壓之意,二人對視一眼,心中清楚,玉成的天劫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