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此情此景,戴嬋兒怎不心動如風,怎不意亂情迷,只想立時點頭應下,與心儀之人共享無邊月色。只是心中一絲陰晦揮之不去,唯恐張翼軫嫌棄她的曾經之事。眼下有情難訴,有感難發,戴嬋兒遲疑片刻,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不管張翼軫如何看她,如何嫌她,先要把話挑明,也落個心安,省得總是縈繞於心,鬱鬱寡歡。
右手被張翼軫所牽,戴嬋兒輕歎一聲,卻是問道:「翼軫,我有一事相告,不知你聽聞之後,是否還如現在一般,對我柔聲歡笑?」
見戴嬋兒說得鄭重其事,張翼軫不免愕然,忙點頭說道:「嬋兒何出此言,我何曾嫌棄你什麼?」
二人人在空中,四周群山肅立無語,夜色深沉,月光無邊,卻無法遮掩戴嬋兒心中糾纏已久的一縷哀怨。
雖是張翼軫回答得異常堅定,戴嬋兒依然心中惶恐不安,抬頭一望,手指遠處一座形如花瓣的山峰說道:「翼軫,不如前往離恨峰,且聽我細細道來,可好?」
張翼軫儘管心中不解戴嬋兒何來無盡幽怨之意,但見她雙眼迷離,全是傷感流露,又想到由南山湖一路北來,戴嬋兒寡言少語,多是不快之態,心道也不知她究竟心中糾結何事,如今得了機會,且聽她娓娓道來,也是好事。
當即點頭應下,心意一動,二人倏忽間便飛至離恨峰。
離恨峰比起忘憂地大了不少,少說也有數千里方圓。峰頂之上儼然猶如微縮的中土世間,一眼望去,每隔千里之遠,便是一季之地。春夏秋冬四季共處一峰之地,當真是無比神奇。
再看春蘭夏荷。秋菊冬梅一時同開,此處春光明媚,別地夏日炎炎。再有秋日私語,更見冬日飛雪,其他不說,單是此等納四時於一處的神通也是無上法術,莫非是飛仙以無上法力轉化四時所成?
戴嬋兒看出張翼軫眼中疑惑,說道:「無天山頗多古怪之處,此地離恨峰便是一處。此地四時共存。千里一季,互不相擾,也是難得的奇異之地,據父王說,此地乃是天然所成!」
說話間,二人施施然降落於一株杏樹枝頭。杏花盛放如雪,被月光一照,更顯清潔之美。
戴嬋兒掙開張翼軫之手。縱身躍到地面之上。徜徉於花海之中。揮手間摘取杏花一枝。笑道:「翼軫。可否記得極真觀凝霞崖上。我以漫天杏花助你木石化形之說。當時。我卻是假扮杏花仙。你竟也傻呆呆地信以為真!」
張翼軫呵呵一笑。撓頭說道:「當初我被你和傾穎騙得好慘。尤其是你無喜公主戴嬋兒。包藏禍心。一心要置我於死地。幸好我無比機靈。識破你地陰謀詭計。最終逃過一難!」
「噗哧……」戴嬋兒忍俊不禁。輕笑出聲。笑罵:
「你還機智?傻呆呆像個傻瓜!許久未見。竟是學會了靈空道長地油嘴滑舌。該打!」
一笑嫣華。二人一時憶起舊事。都覺思緒紛飛。微妙氣氛頓生。但見戴嬋兒眼中柔情流露。幾個跳躍。來到一處流水淙淙地溪水之邊。輕提裙裾。倚石而坐。
張翼軫在戴嬋兒右側坐定。聽溪水叮咚。也是不免一時神思恍惚。更有戴嬋兒語音輕柔。如夢如幻說起分別之事。更令張翼軫只覺亦真亦幻之間。恍如夢境。
話說戴嬋兒被羅遠公一掌擊飛,昏昏沉沉間也不知昏迷多久,醒來之後竟是發覺被一處激流帶動,身不由己間便被衝入一處深不可測的巨洞之中。
戴嬋兒無意中闖入玄冥天,偶遇玄冥。玄冥雖是生性古怪,卻也因玄冥天難得一見生人,便以紫泥為戴嬋兒療傷。傷好之後,戴嬋兒便提出離去,玄冥卻是不肯,二人便吵鬧不斷,誰也不肯退讓。
其他之事張翼軫也略知一二,正好百多年後,燭龍前來索取紫泥,見戴嬋兒天生神人,可正在躲過天庭探查,便強行將戴嬋兒帶走。一路之上,借助戴嬋兒地神人氣息騙過天庭之上巡天官的巡視,回到海枯石爛。
燭龍雖是路上答應戴嬋兒饒她不死,但一到海枯石爛便改變主意,唯恐戴嬋兒說出他的藏身之地,便有意將戴嬋兒殺死,以絕後患。正當燭龍準備痛下殺手之際,忽然一道強大地氣息掃過,似乎是有人刻意搜尋什麼,燭龍當即大驚失色,脫口而出:「天仙!世間怎會有天仙下凡?」
旋即再也顧不上顧及戴嬋兒,倉惶間逃入海枯石爛,躲避不出。
戴嬋兒見燭龍遠遁而走,微一思忖便要返回無天山,猛然間心生感應,卻是有人催動她所留金羽!
一直不知張翼軫生死下落的她頓時大喜過望,只因她的金羽只曾留給張翼軫一人!更讓戴嬋兒心生喜悅的是,訊號一長一短一長,正是當日她與張翼軫約定之舉!
張翼軫未死,且在喚她前去!
當下戴嬋兒也顧不上回無天山,一路向南,追尋金羽方位,一連追尋了數十日。金羽訊息時斷時續,有時短促,有時悠長,直令戴嬋兒心急如焚,以為張翼軫被人追殺,急需相助,是以她片刻不停,由海枯石爛一路經西海來到南海。
在南海只一停留,便又被金羽訊息引到南山湖上。不料尋到催動金羽之人卻令戴嬋兒大吃一驚,此人不是張翼軫,卻是紅枕!戴嬋兒並不認識紅枕,大驚之下質問紅枕何人,從何得來她的金羽。紅枕見戴嬋兒現身,微一慌亂便鎮靜下來,卻是問道:「我名紅枕,乃是翼軫的同鄉。金羽本是他無意之中贈我。先前我曾躲在暗處見你和翼軫交待催動金羽方法,我便記在心間,今日特約你前來,是為求證一事!」
戴嬋兒本來怒氣衝天。正要出手將紅枕拿下,卻聽紅枕哀歎一聲,說道:「無喜公主莫怪。我不過是無奈之舉,只因東海事發之後,不知翼軫死活,只好出此下策,只因當時你與翼軫同行!我不過試上一試,不想竟是真的有用,將你喚來。……既然如此。翼軫可好?」
戴嬋兒見紅枕一臉幽怨之色,豈能不明紅枕心意,原本以為此來是和張翼軫會面,不想卻是遇到另一名思念他地女子。如此一想,戴嬋兒心生同病相憐之想,恨意也消,當下便將她和張翼軫在東海之事簡略說出。
紅枕聽聞之下,面如死灰,半晌無語。戴嬋兒自心難安,哪裡有心思勸慰紅枕。正要轉身離去,卻赫然發覺,天媼子和黑風煞不知何時分別包抄而至。將她圍在中間。
戴嬋兒大怒,以為紅枕故意設計害她。不料紅枕驚見天媼子要捉拿戴嬋兒,心中擔憂此舉會引起張翼軫反感,當即撥劍與黑風煞戰在一起,並大聲示警,讓戴嬋兒先走。
戴嬋兒見紅枕出手。招招狠辣,便知紅枕並非演戲,心中雖然並不清楚紅枕與張翼軫之間糾紛,她為何又身在魔門,卻也知道此女子性情決裂,決然之情不比她差上分毫。當即也不猶豫,躍身正要逃走,卻被天媼子攔住去路。
紅枕一人獨鬥黑風煞本佔上風,眼見黑風煞正要落敗之際。凝婉華又閃身殺出。二人對比一人。紅枕力敵之下只堪堪打個平手,卻再也無暇脫身顧及戴嬋兒。
戴嬋兒本以為對戰天媼子。只須小心應對她手中蛇劍之上的黑氣,即便不能取勝,倒也不至於被她擒下。不料天媼子不知得了何等密法,竟是修為進步神速,不出十數個回合,竟是一舉將戴嬋兒拿下。雖然也有戴嬋兒一路奔波勞累,傷勢並未全好之故,但天媼子確實也是神通大漲,戴嬋兒已然遠非敵手。
戴嬋兒被天媼子所擒,紅枕不依不饒,不肯罷休。天媼子無奈,只好出手打暈紅枕。隨後不久,羅遠公現身,少不了又對戴嬋兒炫耀囉嗦一番。
戴嬋兒一見羅遠公便恨得咬牙切齒,無奈全身被制,又驚見羅遠公成就飛仙,更知只怕再難活命,心中掛念張翼軫生死,卻最終難與張翼軫再見一面,不免黯然神傷。
羅遠公畢竟晉身飛仙之境,微一探查卻是得知戴嬋兒體內暗藏無天山特有傳訊之法,當即心意一動將此法提出,轉到凝婉華身上。隨後將戴嬋兒關押起來,令凝婉華前往南山島不定時施放氣息,誘騙無天山眾人前來,正好一舉拿下好煉化如意寶珠。
戴嬋兒被關押之後,紅枕先後探望數次,盡心照應周全,不讓黑風煞前來騷擾戴嬋兒。黑風煞頗為忌憚紅枕,只因紅枕一言不合便挺劍來刺,且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只讓黑風煞大罵紅枕不可理喻。紅枕卻是理也不理,最後黑風煞著實怕了,再也不敢接近戴嬋兒一步。
別說黑風煞,紅枕便連羅遠公也是不怕。雖然遠非羅遠公對手,每次見羅遠公都是怒目而視,一副直欲殺之而後快的神情。羅遠公雖是不怕紅枕,卻也拿紅枕無可奈何,似乎一時也不敢對紅枕怎樣。紅枕只對天媼子和凝婉華稍微有些好臉色,對於其餘人等,一律冷若冰霜或是置之不理。只是天媼子頗為疼愛紅枕,除非魔門大計,其餘事情事事忍讓。
一連過了十幾日,忽一日紅枕悄然前來,竟是將數名看管之人全數打倒,暗中放戴嬋兒離開。戴嬋兒也非只顧自身安危之人,忙問若她一走,紅枕將如何自處。
紅枕卻是恍然一笑,答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翼軫若是未死,有你相伴即可,我之生死,何足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