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軫怦然心驚,雖是離得遠看不清楚來人真切面容,但來人無論言行舉止無不熟悉無不歷歷分明,直令張翼軫驀然一愣,脫口而出:「紅枕!」
再看羅遠公雙手緊合,正要雙手一分,全力一擊而出之時,值此千鈞一髮之際,猛然間一聲斷喝傳來,卻正是天媼子的聲音:「羅遠公,爾敢!還不住手,若敢傷了紅枕分毫,我打你不過,也要向天下道門揭穿你的真實身份,看你還如何逍遙世間!」
此言一出,羅遠公頓時住手,臉上陰晴不定,紅裡透黑,眼中怒意大盛。不過忍了片刻,終於還是冷哼一聲,說道:「某不與你一般見識。天媼子,你與你的寶貝徒兒,全是不可理喻之人,某不齒與爾等為伍!」
說著,雙手一分,一道匹練的紅光猛然擊入湖水之中,無聲無息一閃而沒,隨即忽見湖水之中平空生成一個數十丈我看大洞,竟是數十丈方圓的湖水被紅光瞬息化解為烏有,連一絲水氣也不曾生起。如此駭人之威,直令張翼軫等人一臉愕然,面面相覷!
若說全力施展聲風劍一擊之下,將方圓數丈的湖水化為水氣消散,張翼軫自信還可以做到。但如羅遠公一般,非但將數十丈方圓的湖水化為虛無,且還無聲無息不見一絲水氣升騰,他卻是心知肚明與之相比差之千里。如此推算,只怕就算得了體內木之靈性相助,將聲風劍催動到極致,木火相應,是否可與羅遠公勉力一戰也在兩可之間!
若要確保戰勝羅遠公,恐怕非得晉身飛仙之境不可!
卻說天媼子救下紅枕,卻是一臉柔情,輕聲問道:「紅枕。師傅先前多次告誡你,不要與羅遠公衝突,你怎地如此倔強,不聽師傅之言?那張翼軫雖是未死,不過他身邊既有傾穎,現今又有戴嬋兒,世間男子多薄情之人。他哪裡還記得你的好?」
紅枕一臉癡絕之色。遠遠望向張翼軫。卻是說道:「師傅。我既然拜師,便絕無反悔之心。一入魔門,終身為魔。儘管當初是因翼軫被天下道門追殺而入得魔門,眼下他又未死,我也再無重回道門之心。在我看來,道門也好。魔門也罷,不過是稱謂不同,實則是一樣的為證天道為求長生罷了,只是魔門中人,行事多了隨心所欲,不擇手段而已!」
說到此處,紅枕忽又神情黯然,低頭一想,卻又說道:「眼下徒兒有一事相求。還望師傅應允!」
天媼子卻是歎息一聲。搖頭說道:「傻徒兒,為師並非羅遠公之敵。他又不會聽我號令,放張翼軫一條生路之事,不提也罷。」
紅枕聽了更是一臉懊喪,咬牙說道:「只求師傅與羅遠公商議一下,緩上一緩,讓我與翼軫見上一面,說些話兒。」
天媼子卻是最偏愛紅枕,見她心意已決,只好微一點頭,說道:「不許超過半個時辰,更不可枉費心機,暗助張翼軫等人逃跑。在羅遠公堪比飛仙的強大實力面前,來不得半點投機取巧,可是記好了書齋?」
紅枕默然點頭,揚手間清影化為一團流光托住身形,閃身從羅遠公身側飛過。羅遠公負手而立,看也未看紅枕一眼,卻也不加阻攔。
天媼子冷冷看了羅遠公兩眼,點頭說道:「倒要謝過師弟手下留情!」
羅遠公將頭扭到一邊,目不斜視,漠然說道:「某不是你的師弟!」
天媼子也不以為忤,微一定神,卻又說道:「名份之事,倒也不必刻意計較,若要真算起來,你稱為我一句師叔也不為過。不過既然我得了潘恆的大助,對他以師禮相待,對你自然要以師弟相稱了。」
羅遠公至此臉色稍緩,微一點頭,也沒再說話,心神戒備,直視場中一舉一動。
再說紅枕腳下流光閃耀,片刻間便來到張翼軫近前,想到一別經年,今日一見卻在此等情景之下,不勝唏噓,只覺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提起,半晌卻是開口問道:「翼軫……別來可好?」
張翼軫方才驚見天媼子返回卻不見青丘身影,一時大驚,忙靜心感應,竟是感知不到青丘所在,不免心中惴測莫非青丘遭遇了不幸不成?轉念一想,方才與天媼子對戰之時,青丘穩佔上風,應是無憂,不過為何只見天媼子而不見青丘其人?
正要深思之時,紅枕已然近身眼前!
張翼軫再見紅枕也是心潮翻騰,只覺愧欠紅枕許多。先前從成華瑞之口也已然得知紅枕因他入魔,心中感念紅枕之情,本想勸她回頭,卻又見她修為大進,以她眼下一身魔門修為,重返道門已是再無可能,只好喟歎一聲,說道:「紅枕,你又何必非要以身入魔,做出此等決絕之事?即便我被天下道門誤解,也總有真相大白之日。你一旦入魔,卻永不被道門所容,如此,怎不讓我痛心之餘,再難心安!」
紅枕卻是淒然書齋一笑,說道:「翼軫不要多想,我入魔書齋門與你被天下道門不容雖說也有一絲干係,卻也不過是無奈之舉,身不由己罷了。我被天媼子劫持,再無逃離之日,若不入魔,便是身死。倒也正好傳來消息說是你被列為道門公敵,我便心中釋然,既然道門中人不辨是非,不講公義,且翼軫也不為道門中人所容,而師傅天靈道長也是凶多吉少,道門對我而言再無一絲可戀之處,況且我又不想就此死去,所以下定決心入得魔門,不過是明哲保身之舉罷了!」
說著,紅枕又衝傾穎微一點頭,隨後又轉向戴嬋兒,揖了一禮,輕聲說道:「先前紅枕若有得罪之處,還望無喜公主見諒。我也是受制於人,無法做主。」
戴嬋兒卻是歎息一聲,搖頭說道:「也罷。其實我也不再記恨於你。你也不過是無心之過,且事後百般照應我等周全,也算難得。」
紅枕後退一步,忽然展顏一笑,說道:「翼軫,此後山高水長,莫忘紅枕同鄉之情。傾穎公主。無喜公主。翼軫便勞煩你二人照應。不要欺負他才好。紅枕就此別過。若有來生,紅枕願做圍繞翼軫身前的女子,被他疼愛如掌上明珠,倒也是一件趣事……」
話未說完,紅枕驀然轉身,腳下紅光一收一閃。腕上陡見晶瑩光劍,光劍迸發螢光點點,一劍,便直取羅遠公項上人頭!
直到紅枕身形閃到十丈之外,才從風中傳來紅枕一聲高呼:「翼軫快走,莫讓紅枕白白送命!」
張翼軫又豈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之人,早在紅枕一臉決然之色卻展顏一笑之際,他已然心知不妙。待紅枕轉身挺劍而出之時,張翼軫也是心意大動。非但聲風劍被他催動到全盛之勢。同時拼了靈力受損神識損傷的危險,不但連發三道火劍直取羅遠公。還強行凝聚成一把風水相應地元水劍,緊隨火劍其後,狠狠斬向羅遠公站立之處,去勢之猛,竟比紅枕還要快上三分!
這還不算,張翼軫又強忍腦中鑽心的疼痛,心意感應到湖底之中的泥土,勉力從中生平第一次凝聚一把元土劍,自下向上,以無比迅猛之勢由湖底疾射而出,直取羅遠公兩腳!
瞬息之間,張翼軫竟是連我看發六劍,靈力耗盡,神識大損,再也支撐不起,雙眼一閉,便從空中跌落。傾穎和戴嬋兒都未來及出手,卻見人影一閃,卻是畫兒搶先一步飛出,將張翼軫救下。
羅遠公一開始便對紅枕心存戒心,更是對張翼軫等人全神戒備。是以紅枕和張翼軫只一發動,羅遠公便已然察覺。紅枕的清影光劍對他全無威脅,抬手間便將光劍擋到一邊,不過正好張翼軫三道火劍間不容髮而至,令羅遠公一時無法對紅枕再痛下殺手,雙手一合,便將三道火劍全數合攏在雙手之間。
倉促之間,羅遠公自然來不及放出乾坤壺吸取張翼軫的萬火之精。原本羅遠公以為以張翼軫地地仙之能,即便能勉力施放萬火之精,威力也不過爾爾。不料雙手一合,猛覺一股無比匹敵的熱力躍然手中,竟令羅遠公地飛仙之體也感到無比灼痛難忍,差點把持不住,被萬火之精脫手而出。
大驚之下,羅遠公護體仙氣流遍全身,才堪堪緩解火劍之威,尚未回神過來,驟然間一把元水劍已然逼近眼前三尺之內,與此同時,腳下也是一股厚重地元土之力猛然襲來,如此迅捷間隙,竟是飛速轉化並且操縱天地元力,直讓羅遠公難以置信張翼軫小小地仙竟有如此之能,猝不及防之下,竟一時將他這名飛仙逼迫得手忙腳亂!
不過羅遠公畢竟是飛仙之境,飛仙與地仙相比,有天壤之別,畢竟飛仙脫胎換骨,不再是**凡胎,全身仙氣與天地時刻感應道交,是以張翼軫一氣呵成地三波攻擊之力雖是迅猛無比,無奈羅遠公過於強大,動念之間便可呼應天地之力為我看已所用。
是以羅遠公先是一口至純仙氣張口噴出,將元水劍化解,隨即又雙腳併攏,動念間便將腳下方圓一丈左右地虛我看空生生凝固,元土劍雖是稟承天地元力之勢,卻奈何難破飛仙的天人合一之境,立時土崩瓦解,化為泥土散落一片。
羅遠公怒極之下正要舉手間滅掉紅枕,卻見天媼子不知施了何種手段,竟令紅枕身子一軟當場昏迷過去。天媼子也不多說,隨後捲起紅枕,一閃便逃之夭夭。
相比紅枕,張翼軫等人自是重要百倍,當下羅遠公書齋也不再理會遁走地天媼子,哈哈一笑,猛然向前邁出一步……
一步邁出,張翼軫頓覺全身如墜泥淖,身心俱疲,竟是再也無力站立,呆立當場,只等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