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仲元與張全二人被宋海引進殿內,胡青義有點奇怪,原來是兩個毛孩子,其中一個長得還看得過去,可另一個的長相就慘了點,又黑又小,除了腦袋以外其它部件都比別人小一號,真不知道太子怎麼會讓這兩個人來當伴讀。當他看到這兩人什麼規矩也不懂,進了殿來東張西望,也不見禮,就像是在逛街,不禁有點惱怒,大喝一聲:「大膽!見了太子還不下跪。」
他的嗓子本來就尖細,再一使勁整個就變了調,這一嗓子把李仲元和張全嚇了一跳,不過二人馬上就明白了,這是個太監,一想到這兩人就想笑,不過忍住了,兩人也不知道該行什麼禮,只好往地上一跪,也沒說話,看得胡青義直撇嘴,剛想申斥兩句,就聽劉據先開口了:「起來吧。」
胡青義也算一個老人精,一看太子對這兩個人態度不錯,馬上換了副面孔:「二位起來吧。」
二人剛爬起來,劉據又說:「坐吧。」李仲元的回答差點沒把胡青義噎死:「算了,站著吧,已經跪了好幾天了,腿受不了。」張全也說:「是啊,連個凳子也沒有,坐地上太累。」因為那時沒有椅子,除了床之外只能坐地上,李仲元與張全都不喜歡跪坐,所以寧願站著。
「隨你們吧。」劉據當然不會在意,旁邊的胡青義也不好說什麼,但他心裡明白,這兩個人與太子的關係實在不一般,決不會是剛剛認識這麼簡單。
劉據又對宋海說:「宋海,他們兩個以後就是我的伴讀,你馬上到甲觀那找間上房讓人打掃乾淨。」甲觀是劉據練武的地方,房間並不多,不過地方比較大,平時也沒什麼人。
宋海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出去了。
劉據又對胡青義說:「胡總管,他們兩個剛進宮,不懂規矩,你就在這和他們說說宮裡的規矩,讓他們明白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劉據不僅是讓胡青義講給李仲元他們聽,其實他自己也想聽,畢竟時間長了自己都記不得了。
胡青義對宮中的規矩瞭如指掌,他就在這含丙殿內大講特講,從衣食住行開始說起,包括怎樣看服裝分辨身份,哪裡能去哪裡不能去,什麼時候要做什麼事,什麼時候一定不能做什麼事,宮門什麼時候開什麼時候關,見什麼樣的人應該行什麼樣的禮;接著又講了劉據平時起居的習慣,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吃飯,什麼時候淋浴,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習文,什麼時候練武,什麼時候可以出宮,什麼時候要去聽政;最後又介紹了太子宮的情況。前後足足講了有兩個時辰,直到太陽偏西,劉據一看時候不早了,才打斷了他,讓他以後有時間再和他們詳細說說。
劉據讓胡青義把酒菜端進含丙殿來,他要和李仲元二人共飲幾杯。等酒菜都上齊了,劉據把胡青義也攆了出去,殿內只留下他們三人。李仲元和張全這時候才長出了一口氣,其實他們倆早累壞了,可又不敢亂動,現在自由了,兩人都走自己的座位上盤腿坐了下來。就聽劉據先說:「以後有外人在的時候就叫我殿下,沒人的時候就叫我大哥,剛才讓你們學點規矩,也是為你們好,宮中不比外面,說不定一句話就能會丟了性命。」
人答應著,其實胡青義講的東西根本沒記住多少,可現在他們的目光已經停留在面前的菜餚上,宮中的菜比起臨江樓來自然又高上一截,光是看相就能勾起人的食慾。劉據招呼二人喝酒吃菜,張全嘗了一口酒,覺得口感比臨江樓的酒淳厚許多,他以前有三個嗜好:煙、酒、茶。抽煙喝酒是在軍中養成的習慣,喝茶卻是在當了保安之後因為經常熬夜才養成的,現在看來這煙是不指望了,煙草還在美洲的印第安人手中,酒也只是低度的釀造酒,就不知道有沒有茶了。李仲元卻一點不挑剔,本來他就不沾煙酒,現在有機會也只是嘗一嘗。
等三人吃得差不多了,李仲元才問:「大哥,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劉據也停下筷子:「我也只有個大概的想法,具體做什麼還需要我們商量,最近這幾個月你們盡量熟悉一下環境,把一些有用的東西整理出來,以便以後能用。甲觀是我練武的地方,那裡比較大,只有你們兩個人住,我讓他們盡量不到你們那裡去,你們也好自由點。」
劉據想了一下又說:「你們最好把一些有用的東西寫下來,免得時間長了以後忘了。」
張全問道:「據哥,好像現在只有毛筆吧?是不是還沒有紙啊?不會讓我們把東西寫在竹簡上吧?」
李仲元沒好氣的對他說:「本來就是,能有毛筆就不錯了,還想要紙。」
沒想到劉據聽了這話卻說:「這話就不對了,現在是只有毛筆,不過紙還是有的。」看著二人驚訝的眼神,劉據叫了一聲:「來人!」很快從門外跑進一個小太監,劉據吩咐他:「去庫房拿點紙來。」小太監答應著,又快速跑了出去。
乘他去拿紙這功夫,劉據又對李仲元二人說:「現在用的字體是小篆,民間很多人都用隸書。你們就寫楷書吧,這樣我們三個都能看得懂。」
「啊?大哥也能認識楷書?難道是陰曹地府裡學的?」
「呵呵,還真是在陰曹地府裡學的,」劉據笑了起來,然後給他們說出了其中的緣由,「地府裡都是找一些識字的鬼魂幫助管理,為了讓他們能看懂,人間用什麼字體,生死薄上就是什麼字體。曾經有一位錢師爺,生前是唐朝人,他特別推崇張旭的狂草,有一次他拿了一幅張旭的真跡給閻羅王看,希望閻羅王能奏請玉帝改用狂草。」
「閻羅王也認識草書?」張全插了一句。
「閻羅王可不認識,他讓錢師爺說說這幅字寫的是什麼,錢師爺說他只認識張旭的印章,至於寫的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真是白癡。」張全小聲罵了一句。
「這還沒完。」劉據接著說:「後來張旭死了之後到了陰曹地府,錢師爺特意把他拽到閻羅王那,非要張旭說說寫的是什麼。張旭拿著自己寫的字看了半天,最後對錢師爺說:『你怎麼不早問我,這麼長時間了,我怎麼記得自己寫的是什麼!』」
「哈哈哈……」李仲元和張全忍不住了,大笑起來,直到小太監把紙拿進來二人才止住了笑聲。
「這就是紙?」兩個人接過小太監手中的紙有點不相信,李仲元用手撕了一下,發現的確是紙,可這紙又厚又不平,表面坑坑窪窪,就像在洗衣機裡洗過又拿出來曬乾的一樣,「這紙怎麼寫字?」
「正因為這紙不好用所以大家還是喜歡用竹簡。」劉據解釋道,「你們倆能不能把它改進一下?」
兩個人都搖了搖頭,兩人最多知道造紙的原料有什麼,至於怎麼造可就一竅不通了。
劉據也知道他們不是學這個的:「算了,不會也是正常的,這個以後再說吧。明天朝會我要去聽政,你們兩上別亂跑,去哪都把宋海帶上,他會告訴你們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等三人都吃好了,張全又想起一件事:「據哥,有沒有茶葉啊?」
「茶?」劉據想了一下,「有的,不過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一會你讓宋海帶你到膳堂去找,以後缺什麼就讓宋海去準備。」
「膳堂?」張全嘀咕了一句,在他印象中這個名字好像是個佛堂。
劉據給他解釋:「膳堂就是廚房,你到那應該能找到茶葉。」
奇怪了,難道要茶葉也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