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太子劉進死後,劉據對朝廷的各項政務過問得越來越少了,他把大多數國家大事都交給了桑弘羊和霍光主持的內閣去處理,而他自己則整日和張全、李仲元在一起。外人不知道他們三個整日裡躲在博望苑裡幹什麼,只看到張全和李仲元這兩位重臣天天往那裡跑。
從皇長孫劉洵五歲之後,張全和李仲元開始隔三差五的給他授業,張全的孫子張雄、張英,孫女張琳、張欣,還有李仲元的孫子李興漢都先後成為劉洵的伴讀。而張全與李仲元授課的內容則是五花八門,從天文地理到人文歷史,從軍事兵器到拳腳刀棍,從市井風俗到治國方略,幾乎囊括了各個領域,就連歌曲舞蹈都不放過。而這幾個小傢伙興趣愛好各不相同,也各有所長,這讓劉據等人十分欣慰,唯一的遺憾就是不敢再把劉洵送去軍隊了,就連軍校都沒給他進。
漢元一百二十年,李陵率領軍事顧問團在安息生活了五年之後返回長安,劉據並沒有因為劉進的死而怪罪於他,繼續委以重任。同年,第二批軍事顧問團由張棟率隊啟程前往安息。其間,羅馬由於內戰,沒有機會東顧,安息人也漸漸放鬆了警惕,張棟回國之後,安息人也就沒再向大漢請求援助,由漢軍訓練出來的近十萬安息軍則被安息王接手,從而增加了安息王對全國的控制。而卡雷基地也失去了它原來的作用,成為漢朝商賈休息歇腳的地方,大漢與安息的第一次軍事合作就此結束。
直到二十多年以後,羅馬總督克拉蘇率重兵進攻安息,而安息軍則採用誘敵深入的策略,將羅馬軍團引到卡雷附近,結果,包括克拉蘇父子在內的所有羅馬人都沒能逃脫,大部戰死,小部被俘。卡雷之戰後,羅馬與安息的戰爭進一步升級,而卡雷之戰的勝利讓安息人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漢軍給他們自身帶來的變化,他們再一次請求漢朝的援助,大漢與安息的軍事交流再次活躍起來,卡雷基地再次被啟用。
從劉洵十三歲開始,他每天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進內閣學習處理各種政務。他每日裡查看內閣已經批復的各地的奏章,對其中不解的地方進行詢問,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和劉據討論一下當前的局勢。這一天,劉據又把劉洵召來單獨談話。
劉洵喜歡在這種情況下提出他的疑惑:「皇爺爺,病已有一事不明,中原連續三年都遭天災,尤其是今年最重,豫、並、冀、青、徐這五州不是洪災就是旱災、蝗災,數萬人喪生,兩百萬人流離失所,可為什麼國庫的存糧還在不斷地增加?百姓們不至於餓死街頭呢?」
「你怎麼看?」劉據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他。
劉洵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病已說不好。但我有一種感覺,我在內閣看丞相他們調度得井井有條,好像我們大漢有吃不完的糧食,花不完的錢。」
「呵呵。」劉據笑了,「照你這麼說,我們大漢也不用種糧食了,反正吃也吃不完。」
「那……那就是我們大漢的底子厚,現在吃的糧食花的錢,都是以前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
劉據讚許地點了點頭:「對,我們大漢地廣人多,雖然有中原遭了災,可江南、巴蜀、交趾、南洋等地種出來的糧食就夠我們大漢吃一年的。最拿遭災最重的徐州來說,三個月之內已經從南洋運來了兩千船的糧食,所以百姓才不會被餓死。如果這是放在幾十年前,恐怕百姓都要造反了。不過,光有物資還不夠,還要有有會用這些物資的人!」
「人?」劉洵不明白。
「對,人!你看看,從內閣算起,再到各級官吏,直至黎民百姓,從決策到實施,哪一項離得開人?如果沒有會用、能用這些物資的人,那些就算你有再多的物資也沒有用。」
「噢,我明白了。」劉洵似乎明白了,可馬上又有了新的疑問,「那皇爺爺,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有人提出三十稅一你卻不同意?我們大漢還是十稅一?」
「如果是三十稅一,過日子夠了,可萬一要打仗,或是碰上災年就不好應付了。當年文景二帝就是採用三十稅一,也的確積攢了許多財富,可先帝對匈奴用兵之後,沒幾年,國庫就見了底。而且,十稅一和三十稅一,對百姓來說都是很低的,就算是租種別人的地,至少也能得到自己收成的一半,這些,足夠百姓過上好日子了。」
兩人正說著,外面有人來報,說張全和李仲元求見。劉據讓劉洵先退下,然後才把兩個人召上殿來。
「什麼事這麼急?」通常,張全和李仲元下午才會來找他,可今天一大早就跑來了。
張全先說道:「我是為對三韓和阿蘭同時用兵的事,昨天,內閣已經同意了,今天我要去議會演講,讓議員們出兵。現在想想也可笑,本來我們就能定的事,非要找內閣和議會來約束自己。」沒有議會的同意,劉據都沒有權力對外用兵。
其實,這個問題他們已經談了幾十年了,張全也只是說說而已,劉據隨口說道:「這也是為了以後著想,說說看,你這次是如何安排的?」
張全想都沒想,直接說道:「三韓發生叛亂,想獨立,正好借此機會除掉他們。三韓叛亂已成事實,而且他們殺了不少漢人,我想議員們會同意出兵的,至於兵力上我想下手狠一點,兩個禁衛師,十一個國防師,加上輔助兵力,步騎大約十五萬。這一仗打完之後,估計會死不少人,三韓加起來能剩個十萬八萬的就不錯了,沒死的也把他們弄回來,分散到各處。」
「你還真夠狠的,三韓加起來可有近百萬人,你想把他們都滅了?東海那裡殺了三十多年,倭人還沒死絕,你想一下子解決可不容易。」
「這次不一樣,三韓屠殺漢人的消息傳回來,全軍上下一片復仇之聲,你想想,這麼多年了,有誰敢這樣做?」
「分寸你把握,我不管。這次你不會親自去吧?」
張全搖了搖頭:「唉,算了吧,我是想去,可想想,還是決定把機會讓給年輕人。這一次,我想讓德陽領兵,他現在是十一師的師長,升個半級應該沒問題。」第十一師的前三任後來都升到了御林軍司令一職,在別人眼裡,張德陽當御林軍的司令也是遲早的事。
「你這算不算是營私?」半天沒說話的李仲元插嘴了,「為什麼你兒子能去,我兒子就不行?天賜不也是師長嗎?」
張全一臉的不屑:「什麼人生什麼種!德陽就是比天賜強,天賜當上師長,不是因為他會打仗,而是因為他的組織能力強。我看啊,你早點讓他退役,也好接你的班,鍍金也鍍得差不多了,沒必要在軍營裡混一輩子。再說了,德陽不也是你的女婿嗎?也算半個兒子了。」
張全毫不給李仲元面子,把李仲元氣得直歪鼻子,可想一想他說得也對,李天賜的確不是帶兵打仗的料,張全說得還算好聽,如果不是人人都礙著他的面子,李天賜能當個團長就不錯了。
劉據沒參與他們的爭論,繼續問張全:「阿蘭國那裡怎麼樣?」
一提這個,張全有點頭疼,自從匈奴人退到阿蘭國之後,再也不敢騷擾漢境,都隆奇和烏禪幕都活著的時候,他們還注意約束自己的手下,可現在他們都死了,他們的幾個兒子亂成了一鍋粥,駐軍西北的李武要求乘機進兵,佔領整個阿蘭國。「那的情況可就不一樣了,現在大家都覺得匈奴早就被我們打跑了,不會再對我們構成威脅,沒有必要跑那麼遠再去惹他們。要想說服議會同意出兵,的確不容易,不過,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旁邊的李仲元剛才吃了虧,現在又想找機會撈回來,他一聽這話,馬上就說道:「俊逸好像在李武手下當團長吧?我看你也提拔提拔,讓他也當個司令,這樣多好啊,大兒子往東打,小兒子往西打,說不定能在美洲會師了。」
「去去去!一邊歇著去!」張全一時沒想好怎麼回他,乾脆把他趕到了一旁。李仲元討了點便宜回來,也比較滿意,笑嘻嘻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