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毒人的這種打法的確給漢軍帶來了麻煩,本來張全準備讓李鋒和郝平山指揮前隊先抵擋一陣,利用弓箭和弩箭大量殺傷敵兵,再撤下來。可現在,這四個團的仰射只進行了兩輪,許多人跨下的戰馬就不聽使喚了,因為這些戰馬已經從戰象的氣味中感到了恐懼。雖然這兩輪的仰射對身毒人也造成了一點傷亡,但對那些戰象卻沒有任何的作用,很少有箭矢能射進大象厚皮裡,即使有,也不能阻止這些戰像瘋狂的奔跑。李鋒和郝平山當即立斷,馬上下令向後撤退,那些戰馬不聽使喚的漢騎全都跳下馬來,跑到了後面重新進行集結。
看到前面的漢軍撤了,身毒人更加興奮了,他們一個個地怪叫著衝了上來,就好像已經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漢軍並沒有敗,撤退的只是位於前隊的兩個旅,當他們都撤完之後,在漢軍陣前出現的是上百輛沖車!張全見對方來勢洶洶,不敢大意,立即下令點火。隨著張全的命令,這些沖車上的引火之物都被點燃,在漢軍的陣前形成一道火牆。接著,張全身邊的傳令兵舉起了紅色的信號旗,沖車後面站立的數百號角手同時吹響了手中的號角,巨大的號角聲震耳欲聾,迴盪在戰場的上空。
巨大的號角聲夾雜著戰鼓聲在戰場上空迴響,鼓舞著每一個漢軍的將士,同時也讓正在狂奔的身毒人愣住了,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對方空間想幹什麼,更要他們命的是,衝在最前面的戰象先是看到了燃燒的沖車,接著又聽到了突如其來的號角聲,嚇得這些巨獸暈頭轉向,四下亂跑,有的還在衝向漢軍,有的則掉頭衝進了身毒人衝鋒的隊伍中,這讓毫無防備的身毒人損失慘重,許多人糊里糊塗的死在了自己戰象的腳下,剩下的也被發了瘋的戰象衝亂了本就不怎麼整齊的隊形。
張全則抓住對方混亂的時刻下達了進攻的命令,最前排的沖車被漢軍推著衝向對方的戰象,接跟其後的是四個旅的漢軍,他們棄馬步戰,以營為單位組成方陣,相互配合,衝向敵人。
衝向漢軍的那些戰象首先被漢軍解決了,漢軍手中的弓弩都對準了騎在戰象背上馭奴和吊斗裡的弓箭手,戰象背上的馭奴和弓箭手很快就被如雨的飛矢射落象背。而漢軍的沖車則直接撞向了這些龐然大物,沖車前部鋒利的尖刃扎進了驚恐的戰象身上,車上的大火更是把那些大象嚇得紛紛後退。
緊接著,漢軍的沖車衝進了身毒人的隊列裡,就像一道火牆擋在了身毒人的面前,這時候,不僅是那些戰象,就是所有的身毒人也驚恐萬狀,前面的為了躲避亂竄的戰象和漢軍的沖車開始向後退,而後面的並沒有停下向前的腳步,結果所有的人都在戰場上擠作一團。
張全看到對方的戰像已經失去了作用,而且對方的陣形已經混亂,於是對身邊的傳令兵接二連三地下達著命令:
「命令前軍穩住陣形,用弓箭牽制敵人!」
「命令左右兩翼步兵包抄敵人主力。」
「李鋒和郝平山在幹什麼?怎麼這麼慢?讓他們立即率領騎兵支援右翼,一定要把敵人的騎兵消滅!」
……
隨著張全的一道道命令,漢軍不斷地進行著調整,對混亂的敵人實施著包抄。看著對方混亂的景象,飛鷹興奮地對張全說道:「將軍,我們又勝了,你的法子還真管用。」
張全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他當然明白這一仗又勝了,可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不是因為殺戮,也不是因為傷亡,而是一種徒勞的感覺。
飛鷹並沒有注意張全的神情,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戰場上,當他看到李鋒和郝平山率領退下去重新集結的六個團從右翼發動進攻時,他再一次興奮地叫起來:「騎兵!是李師長和郝師長他們,快看,他們已經把敵人的騎兵擊潰了!……還有那邊,是趙天興,他也衝上去了!……太好了,這群兔崽子這下跑不掉了!」的確,僅僅一會兒的功夫,漢軍的騎兵就擊潰了對方的兩翼,對身毒人的主力形成包夾之勢,現在,已經不是誰輸誰贏的問題了,現在的關鍵是有多少敵人能夠逃走。
張全見大局已定,更加平靜了,他對飛鷹說道:「你也上去吧,然後讓李鋒和郝平山打掃戰場,今晚就在這兒紮營,明天再去大羅城。」
「好咧!……」飛鷹剛想帶人衝上去,忽然發現張全的神態與以往打了勝仗時完全不一樣,不禁停了下來,反問道,「將軍,你好像不太高興啊?」
「打了勝仗怎麼會不高興?只是這勝仗打多了就麻木了。你去吧,我帶人到後面轉轉。」說完,也不等飛鷹答應,帶著幾名親兵調轉馬頭向文亞山而去。飛鷹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還沒有見過哪一個統帥會在兩軍激戰時丟下部隊跑到旁邊散心去,飛鷹也顧不得上陣殺敵了,他一面派人把張全的命令傳達給李鋒和郝平山,一面親自帶了兩個警衛連跟在張全的後面。雖然對方已經敗了,可這裡到底是戰場,而且還是敵人的地盤,萬一張全有什麼閃失,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抵命的!
張全騎在馬上,慢慢地向文亞山而去,這裡離文亞山的山腳只有兩三里路,很快他們就到了山腳下的一處樹林邊上。張全累了,跳下馬來,把韁繩交給旁邊的親衛,自己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很快,一直跟在他後面的飛鷹也帶人上來了,他一到就安排好警衛,然後自己走到張全身邊,一聲不響的站著。
張全半天沒說話,一直在思考的事情,飛鷹也沒打擾他,就站在旁邊看著他。過了好半天,張全才開口問飛鷹:「飛鷹啊,我們認識幾年了?」
「幾年了?」飛鷹一愣,然後掰著指頭算了半天,才回答,「記不太清了,好像有十二年或者十三年了。」
「是十二年半。」張全算得比他快,可是目光依舊呆呆地望著前方,「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們四個是在太子宮的甲觀,那時我才十五歲,可是現在都快三十了。」
飛鷹有點迷糊了,他不明白張全這是怎麼了,在飛鷹的印象中,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玩這種深沉,可張全才二十八歲,比他還要小,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飛鷹小心地問道:「將軍,你怎麼了?難道今天這仗有什麼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