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室殿內出來,程子豪擦了擦頭上的汗,看看左右無人,小聲問周家羽:「將軍,怎麼我覺得他們三個都是皇上啊?」
「閉嘴,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周家羽把眼一瞪,輕聲地斥責他,然後環顧左右,才把聲音壓低了一點對他說道,「你心裡有數就行了,下次可別到處亂講。」
說完,他就理了理軍服往外走,想想不對又轉過頭來對程子豪說:「別忘了,明天上午去平夷侯府找張將軍,從今往後你就跟著他了。記住,別讓他等你,就連你爹都不敢讓他等,知道了嗎?」
「知道了。」程子豪一臉愕然。
第二天一早,程子豪早早地來到了張全的府上,畢恭畢敬地對張全的門人說道:「末將程子豪,奉命拜見張將軍。」
門人很客氣,張全早就通知他們程子豪要來,於是把他領到張全的書房。一會兒的功夫,幾個婢女端著幾樣糕點送了進來,放在了案几上,張全的管家對他說:「我們侯爺正在後院練拳,然後可能要陪夫人和小公子吃早飯,所以將軍請先吃點,稍等片刻。」說完,管家和下人都出去了,只留程子豪一人在書房內。
程子豪一早起來還真沒吃東西,肚子是有點餓了,可他看了看案几上的糕點,不知道該不該吃。結果一直等他張全來了他還沒有動手去拿。
在他愣神的功夫,張全進來了,他今天沒穿軍服,穿著便服。一進來就看到程子豪對著糕點發呆,於是說道:「怎麼?還沒吃?不用客氣,我和你父親認識不少年了,也算是老交情了,你就當這裡是自己家一樣。」
「是是是。」程子豪嘴上答應著,卻不敢真的這樣。
張全拿了一塊糕點遞給他,然後自己也拿了一塊啃了起來,他剛才光顧著逗兒子玩,沒怎麼吃。幾塊糕點下肚了,張全才和程子豪正色地說道:「今天找你來,是要給你個任務,就像當年周家羽一樣,完成好了,你就是總督,如何?」
程子豪「霍」地一聲站起來:「但憑將軍吩咐。」
「好!來!」張全點了點頭,然後招呼他轉到了屏風後面,這裡和書房前面差不多大,不過有幾張大桌子,桌子上放著的都是地圖。
張全帶他來到一副地圖前,問道:「認識嗎?」
程子豪看了看,答道:「認識,這是交州,這是瓊崖,這裡是南洋群島……」
張全見他對南洋一帶的海圖如數家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看來我是沒有挑錯人啊。南海艦隊這幾年在這一帶設立了不少補給點和碼頭,可惜成效不大,所以我決定派你去,把這一片海域全部收入我大漢的版圖。怎麼樣?有沒有信心?」
程子豪沒想到張全給了自己這麼重要的一個任務,欣喜異常,大聲回答:「有!」
張全又說道:「你放心,我會讓你父親給你調船調人,讓李大人給你錢給你糧。不過你要記住了,這裡……」說著,他用手在地圖上指了指,「這裡是李大人的封地,這是先皇生前就答應的,當今萬歲也恩准的,所以你要把這一帶先收過來,實在不行,把這一帶的幾個小島先佔了也行,懂了沒有。」
「懂了,末將一定竭盡全力,保證完成任務!」
周家羽和程子豪等人很快就離開了長安,不過他們打架之事並沒有了結,劉據真的讓金日磾組成軍事法庭,對參與打架的韓延年等人進行調查,雖然最後不了了之,可這也促使劉據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以制止此類事情的再次發生。其中包括成立貴族議會,專門對這些違法的貴族們進行處罰,輕則罰款、重則奪爵,這個議會以後又成為大漢帝國參議會的前身,成為重要的權力機構。
與第十一師另一條相關的調整是把他們師調到了東胡地區,與長安城相比,那裡荒涼無比,想打架都找不到酒館或歌舞坊,這讓這些年青俊才們根本鬱悶無比。本來,作為御林軍主力師,調到邊疆駐守也是正常的,一般也就一年半載,可這一次,第十一師在東胡一待就是三年。
此時,在距長安幾千里之外的草原上,自次王趙能正坐在自己的大帳內烤著肉串。他已經感到自己老了,雖然他還不到四十歲,卻已經感到筋疲力盡了,這麼多年以來,為了匈奴能生存下去,他已經耗光了所有的精力。趙能呆呆地坐在火堆前,眼睛望著肉串,腦海裡卻想著別的事。
匈奴西遷已經九年了,當初有六十萬人踏上了這條西去的路,可第一個冬天,就有近十萬人凍死、餓死。右賢王且提侯也病死了,結果他的兒子狐鹿姑帶著族人返回了大漠,歸降了大漢。
第二年,烏維帶人繼續西遷,為了生存,他們一路上搶奪烏孫、大月氏以及西域其他小國的牛羊、奴隸,以補充損失。可他們卻招來更多的仇恨,帶著更大的傷亡,最後,就連烏維也在一次不大的戰鬥中中了一箭,加上他已經病了好長一段時間,所以沒有幾天就死了。這些年來,一直是趙能在輔佐烏師廬,帶著整個匈奴部族艱難度日。
難道當初自己錯了嗎?難道這天下之大,就沒有自己的安身之地嗎?趙能常常問自己這個問題,可一直沒有答案。
「哎……」趙能歎了口氣,這才發現手中的肉串已經糊了,於是急忙拿起來,放到旁邊的盤子上。這時,帳簾被人挑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年青人直了進來,他穿著白色長袍,一副漢人的打扮,可他的臉上卻有一道深深的傷疤,目光中閃動著寒光,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趙能一見是他,顯得十分客氣:「你來了,來吃點吧,剛烤好的。」說著,拿起盤子烤好的肉串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才咬了一口,咀嚼了半天才嚥了下去,然後說道:「這肉烤過了,看來大王心裡有事啊。」
趙能沒有回答,岔開了話題:「你這種烤肉法真不錯,還是你們漢人會吃。」
那人乾笑了兩聲:「這是我在長安街上學的,也就這幾年才有了這新玩意兒。其實這種東西不適合在草原上吃,要想吃飽得烤上半天。還是在長安好,可以坐著等人慢慢地烤,邊喝酒邊吃肉,那才是一種享受。」說到這裡,他的目光變的更加憂鬱了,好像在回憶當初長安街頭的生活。
「怎麼?想家了?」
「家?……哼,我早沒家了,從他們要殺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家了,我的心裡只有仇恨。」說到這裡,那人眼露凶光,好像要把自己的仇人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