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三人回到太子宮,宋海上前稟告,說昨天兩個木匠來了,還帶了幾件傢俱,於是,幾個人一起來到了甲觀。
一見太子來了,兩個木匠急忙行禮,劉據一揮手:「起來吧,帶我看看你們做的東西。」
兩人答應著,領眾人進屋去看。這次他們帶來的是四把椅子和一張桌子,還有一個澡盆,劉據看了看,回頭問李仲元:「怎麼樣?和你說的一樣?」
李仲元看了真點頭:「一樣,沒想到這麼快就做好了。」
兩個木匠一聽急忙表功:「小的幾個昨晚一夜沒睡,直到中午才做好,只是油漆尚未乾透,小的是怕殿下等急了才匆匆送來的。」
「感覺怎麼樣?」劉據問李仲元。
李仲元邊看邊點頭:「好,真好,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李仲元只是說了桌子椅子的樣式,不過因為是宮庭用物,幾個木匠連夜做了修飾,怎麼看怎麼像個藝術品。
李仲元端詳了半天,回過頭來問那兩個木匠:「其它幾件什麼時候能做好?」他昨天還定制了床頭櫃、衣櫥什麼的。
那個木匠面露難色:「另幾樣東西比較特別,我們現在做不了,可能要過一個月。」
「你們做不了誰能做?為什麼要等一個月?」問話的是劉據。
那個木匠一看太子爺動怒了,嚇得他連忙跪下:「殿下息怒,不是小的不盡力,實在是這位小爺要做的東西太特殊,不過我們已經去請墨先生了,相信很快就能做出來的。」
「哪個墨先生?」劉據問道。
「墨先生名軒,是位高人,相傳他是墨子的傳人,據說什麼都會做。」
「好!」劉據一聽高興了,「你們不僅要做出來,還要把墨先生給請來。這事辦好了我有重賞。」
兩個木匠連聲答應,退了出去。等他們走遠了,李仲元才說:「有空我去看看這位墨先生,如果是人才一定要弄到手。」
劉據又對他們說:「以後你們的身份就是太子宮的郎官,張全就做中郎,仲元就做郎中。」郎官宮中皇帝身邊的近侍,一般都是年輕人,是國家後備人材的資源庫,許多將領都是從郎官做起的。中郎一般是宮中的宿衛,郎中則相當於皇帝的顧問,因為劉據是太子,所以身邊也有一些郎官。
張全看了看李仲元,問他:「李郎中,你會看什麼病?」
劉據聽了哈哈大笑,轉身走了,他知道這兩個人又要開始鬥嘴了。
三月末的一天,丁虎帶著他的十來個部下騎著馬向北走去。丁虎是邊軍的一名小軍官,參加過六年前的漠北大戰,不過從那以後他就沒打過什麼大戰。他現在的任務是帶領他的部下深入匈奴境內瞭解匈奴的動向。其實從六年前,匈奴就放棄了這一地區,甚至連小股的騷擾都沒了。於是,這裡成了馬賊的家,這裡的馬賊少則十幾,多則數百,誰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馬賊,做馬賊的漢人多是在家鄉犯了事,逃到此地,也有的是從軍後吃了敗仗,怕上司追究而做了馬賊,還有的則是家裡人被匈奴殺了,立志報仇的;胡人做馬賊的多是逃亡的奴隸,或是一些不依附於別人的小部落,他們當中既有匈奴人,也有東胡或西域人。一般來說馬賊是不會攻擊任何一支軍隊的,他們通常是在別的地方做了案再來這裡避禍。
丁虎帶著他的手下顯得很悠閒,畢竟有多年沒和匈奴碰面了,有時丁虎還在想,要是能碰上幾個匈奴兵就好了。他的部下們也多是這種想法,在他們看來,匈奴人已經被大將軍殺怕了,不會再回來了。
一般這樣的巡邏至少要半個多月,他們已經出來好幾天了,途中還遇到幾伙馬賊,大家還互相問了好,當然,丁虎也沒忘了打聽一下匈奴那邊的情況,總的來說給人一種平安無事的感覺。這一天,他們來到了一個叫野馬坡的地方,野馬坡下有一個湖,這裡本來水草茂盛,是一個放牧的好地方,可惜現在卻成了水鳥的天堂,不少水鳥從南方飛回來,在這繁衍生息。
他們來到湖邊跳下馬,蹲在湖邊喝水洗臉,如果不是天氣還有點涼,恐怕他們早也脫光衣服跳進湖裡了。丁虎自己也洗了個臉,然後吩咐隊中的飛鷹與小雷把水袋灌滿。飛鷹是個胡人,從匈奴逃過來的,跟了丁虎有不少年頭了,小雷是隊中年紀最小的,本來丁虎不想帶他來,不過小雷非要來大漠看看,而丁虎也認為這趟出來只是轉轉,不會有事,也就帶他來了。飛鷹走在前面,把大家馬背上的水袋一個個的解下來,再遞給身後的小雷,當他走到最後一匹馬的旁邊時突然停住了,他側過身來望著遠方,小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向那裡眺望,可他什麼都沒看見。很快,湖邊的丁虎他們也察覺到異樣,大家一起跑到飛鷹身邊,丁虎問道:「有多少人?」
飛鷹搖搖頭:「很多。」
丁虎衝著旁邊兩名士兵喊到:「你們兩個,到那邊高地上看看。其他人做好準備。」
兩名士兵答應著跳上自己的馬衝上山坡,其他人也收拾好兵器做好了戰鬥準備,只有小雷還是一臉茫然,他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飛鷹輕聲對丁虎說:「不可能是馬賊,馬賊不可能有這麼多人。」
「會不會周圍哪個部落?」丁虎還存在一絲僥倖。
飛鷹的話卻讓他的心徹底絕望了:「全是騎兵,速度很快,沒有輜重,應該是先頭部隊。」
丁虎不再猶豫,他跳上戰馬,對飛鷹說:「你帶小雷往東,其他人和我向南。只要有一個人活下去就要把信送回去。」向南是他們回去的路,也是匈奴人前進的方向,向東可以進入東胡的領地,再繞道回去。相對來說,向東生存的機率更大一些。
「讓我引開他們吧。」當年,是丁虎把他從死人堆裡背了回來。
丁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爭了,東邊的情況你比我熟,還是你帶小雷走。」
這時,兩個前出觀察的士兵快馬趕回,報告說:「是匈奴人,好幾千,全是騎兵,速度很快,正在向這裡前進,可能已經發現我們了。」
幾千騎兵,這意味著身後至少有幾萬人,匈奴人是不可能不帶輜重就南下的,無論他們遷徙還是去邊境一帶劫掠都是要帶車子的。
丁虎望了眼飛鷹,飛鷹向他點點頭,轉過馬頭帶著小雷向東而去,丁虎等他們走了,才對其他人說:「我們向南,只要我們跑過點就能在匈奴人之前回去。」
大家都沒說什麼,可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明白,他們的馬已經跑了幾天了,不可能再快速回到駐地,除非有奇跡發生。
匈奴人已經發現了這伙漢軍的斥侯,一個百人隊迅速脫離大隊,向他們撲來,而主力則到野馬坡下休整。匈奴人知道,一個十來人的漢騎,是怎麼也逃不脫一個百人隊的追擊的。
丁虎他們比匈奴人更清楚這一點,他們一開始就打馬狂奔,後來發現匈奴人追了上來,反而把速度降了下來。一開始,他們存在僥倖心理,希望匈奴人沒有發現他們,好快速脫離匈奴人的視線,不過既然匈奴人追來,他們是不可能一下擺脫的,要是把馬累趴下就會死得更快,所以速度只能降下來,和匈奴人拼耐力。
兩隊人一前一後,一直追出百多里地,丁虎暗自竊喜,匈奴人遠道而來,他們的馬和自己一樣,同樣經受不了快速的衝刺,只要用這個速度保持下去,到了天黑的時候,匈奴人自然會失去目標。不過,他高興地太早了,匈奴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們迅速改變戰術,分成兩隊,一路慢跑,一路快追,逼得丁虎他們把速度提上去。
當雙方相距還有一箭之地的時候,雙方開始用弓弩交戰,匈奴人用的是弓,丁虎他們用的是弩。兩者相比較各有優劣,弓箭的射程大,但有效射程卻並不比弩箭的大,不過匈奴人是從後向前射,便於瞄準。漢軍用的是騎兵專用的弩,威力上要比步卒用的小一些,再加上轉身射擊,所以弩的優勢發揮不出來,總的來說,雙方在單兵攻擊力上旗鼓相當。可問題是匈奴有五十多人,五個換一個丁虎他們也不是對手,更何況後面還有五十多個匈奴兵,沒一會,就有兩名漢軍中箭落馬。
「大家分散,兩人一隊。」丁虎下了命令,在這樣的情況下,留在一起只有一個一個慢慢地死去。
人答應著,邊騎邊組合成四組。
丁虎又叫了一句:「記住了,一定要把消息送回去!來世我們再做兄弟!」
說完,八個人分成四組,向四個不同的方向跑去。
匈奴人反應也很快,迅速分成四組,分別追擊。草原上沒有路,只有方向,丁虎他們都加快了速度,只有這樣才能和戰友們迅速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