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得渾身發抖,死死盯著陳太后懷裡的慕心。
即便我拿給她的奏章上寫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慕心交上來的處理方法也很完美,可問題出在慕心居然拿給梅毓國的皇子批,我說呢,慕心小小年紀怎麼可能有那麼成熟的想法,對事件處理的辦法可以用滴水不漏來形容,沒想到她竟然做出這等糊塗事!
是,本小姐上輩子也當過學生,明白學生怕作業寫得不好被老師責罵的心情,但是她要交的不是作業,是奏章!裡面的內容不僅僅關係我對她成績的評價,更是關乎國家昌盛發展、關乎百姓安居樂業的重要決策文件!
說句不好聽的,慕心把奏章拿給傾日看的舉動就是洩露國家機密!出賣國家情報、私通別國,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就算是皇女也要受到處罰的死罪!
陳太后同樣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忙將她從懷裡推出來,捉著她的胳膊責問道:「這是真的嗎?快回答你母皇!」
我凝視著她試圖躲避的眼睛,冷冷地道:「說!」
「兒臣……兒臣……嗚哇啊啊!」
慕心的眼睛怯怯地在我和陳太后身上轉了幾回,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把在場的大臣都給嚇了一跳,喧鬧的宮殿廣場立刻安靜了下來,樂師手中的弦音戛然而止,舞伶們也停下輕靈的動作,身份低下的他們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
我掃了下面一眼,淡然道:「不用在意,繼續觀賞舞蹈吧。」
在我冷淡的命令下,樂師再次奏響了音樂,廣場中很快恢復喧鬧。
大臣們依舊在說說笑笑,目光卻忍不住往我的方向飄過來,試圖弄清楚慕心哭鬧的緣由,因為我一生氣。她們踩到地雷的幾率就會增大,女皇執掌的可是生殺大權呀,一個「不小心」的下場可是會腦袋落地的。
察覺到她們地窺探。我冷氣全開地往台下掃了一眼。大臣和宮人們立刻卑謙地低下了頭去。不敢再有半分好奇。
慕心依然在哭。梨花帶雨地模樣楚楚可憐。陳太后已經顧不得責罵。心疼地摟著她輕言好語安慰起來。我卻沒有麼好說話。反而因為她哭聲更加心煩。神態越發冷漠。
換了別人幹這等糊塗事。拖出去砍死我都覺得太便宜了。就算只是鋪路修道一類瑣事。奏章就是奏章。蘭臻自己地事輪不到一個別國地皇子來指手畫腳。然而我地女兒居然主動把奏章拿給了傾日!
我以為她不傻。沒想到我還是高估了一個孩子地智商。她對傾日太過信賴和依戀了。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正因為她是我地女兒。我才更加不會允許她犯下這等錯誤!
「哭夠了嗎?」聲音中夾雜了怒氣。「如果你認為哭可以解決問題。那你大可繼續哭下去。也不用再回東宮了!」
這句話說得有點重了。正在哭泣地慕心頓了一下。然後扁了扁嘴吸吸鼻子。用很是委屈地目光看著我。淚水盈滿眼眶。卻因為我擱下地一句狠話。不敢哭出聲來。只能一下一下地抽泣。漲紅地臉頰分外惹人憐愛。
陳太后見狀,不免心疼了一把,他一面安撫著慕心,又對我勸道:「陛下息怒。慕心皇女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難免做出些錯事,還請陛下原諒。」
我沒有回答陳太后,一個孩子犯錯不是大事,可是這個孩子的身份卻可以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好吧,傾日確實很有能力,從慕心交上來的奏章看,他的想法很不錯,為了遷就慕心地年紀。他肯定還對自己的想法加上了修飾。而我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還放心地將那些提議都通過並施行。
正因為這樣。我才更需要提防他,以他的聰慧絕對是個輔國之才,要是他在那些奏章上做點手腳,通過小事造成地改變往往是最難以察覺,卻最致命的,現在我也只能祈禱傾日沒對我的國家有算計,不然後果就太可怕了!
「母皇息怒。」坐在我旁邊的絮情也開口勸道,「今日是皇爺爺生日,您不要再生氣了。」
經他這麼一說,我緊握著的手才漸漸鬆開。
絮情說的沒錯,在場的人那麼多,確實不是追究慕心責任的時候,要是慕心被判定失格,大臣又要對我的繼承人展開無止境地爭吵,什麼「一個皇女就是不夠的呀,果然還是要多生幾個才能挑選出最合適的繼承人」,然後秀人們又會爭奪得更加賣力,一想到可能會引發的騷動,我就渾身無力。
罷了,慕心批的那些奏章我也看過,基本上沒什麼大問題,大不了叫暗部再稍微跟進調查一下,應該沒事才對。
歸根究底,我也該負一部分責任,是我太信任慕心,太急於培養自己的女兒為接班人,居然認為工部的奏章多是瑣事,就把它送給慕心,全然沒想到她終究是個孩子,心智等各方面都還有待發育。
本來我還打算如果慕心可以一直保持良好的狀態批文,就逐漸讓她接觸戶部、吏部、兵部的奏章,現在是不是應該慶幸一下,沒有給傾日接觸到國家機密。
真是傻啊,竟然沒想過一個八歲地孩子如何能有那等水平,每一份奏章的處理方案不是最好,卻很有遠瞻性,至少都做到了沒有差錯的程度,這分明不是一個孩子應有的成熟思考。
由此也可看出,傾日有才華,只是出身不怎麼樣,加上血統的問題,還沒來得及展現他的天分就被送到後宮來,如果他是出生在梅毓的普通家**,反而可能通過努力當上官職,有機會在朝堂上一展拳腳,日後或許會成為蘭臻頭疼的對手也未可知。
這樣的人,如不果能為己所用,那便只了殺了,以絕後患!
照現今地狀況,我倒真需要在傾日身上下點功夫才成,雖然我個人比較想叫暗部神不知鬼不覺地對他動手,但是一個皇子死在後宮裡也不名譽,梅毓會借此向蘭臻發難,那樣一來風險很高,未免得不償失。
而且我很在意絮情曾經說過地話,沒由來地從傾日身上察覺到危險的感覺,就好像一隻狡猾地妖獸,一面貪婪地覬覦著獵物,一面隱藏起自己的利爪,設下種種圈套,扮演著無害弱者的角色悄悄靠近,等待獵物放鬆警惕的瞬間,對之撲殺。
這樣一個人放在身邊實在不安全,如果他只是想要在蘭臻的後宮中爭個位置,我倒可以滿足他,怕就怕他還有更進一層的野心,越是有頭腦,就越喜歡往上爬,一個妃子的頭銜恐怕滿足不了他,更怕他和梅毓裡應外合。
也許,我該找個時間和君言淚商量一下,既然我管他不住,不如丟給君言淚,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再在慕心身邊晃動,慕心對他的信任只會成為他背叛的籌碼。
「今天是父後的壽辰,孤不罰你,不過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慕心,明天開始在東宮禁足,面壁思過,沒孤的手諭不許任何人探望!少傅老而無用,既然不能盡到教導之責,也可以告老還鄉去頤養天年了,還有你身邊不知勸阻的宮人,全都斬了!至於傾日,孤也會讓他去該去的地方待著,以後不許你們再見面,省得你又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
慕心震驚地抬起頭,叫了起來:「怎麼可以!母皇,您不可以這樣!傾日哥哥是梅毓的皇子,您不可以處罰他!」
「哼,孤還是蘭臻的女皇,你最好不要質疑孤的命令!」看她還不懂事情的嚴重性,反而想給傾日求情,我怒氣更甚,「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好好想想你犯了什麼錯誤,別把你的任性撒嬌用在不該用的地方!」
慕心眼睛又蓄滿淚水,扁著嘴躲進陳太后懷抱裡,用可憐的眼神看著陳太后,想叫陳太后向我求情。
陳太后心疼地拍著慕心的後背,勸言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卻聽得我一聲冷哼,他知道我還在氣頭上,這個時候再怎麼勸,也只會令我氣惱而已,他疼愛孫女,不代表他沒有思考能力,這一次慕心的禍確實闖得太大,是需要受一些教訓才行。
我將視線轉到台下的表演上,伸出一隻手安撫想為慕心求情的絮情,這兩個孩子的性子完全相反,較之慕心的表面任性內心冷漠,倒是絮情容易心軟,即使不喜歡和慕心親近,還是總為任性闖禍的慕心求情。
然而,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再輕易原諒慕心了,參考當年的寒雪衣就可知,宮裡的人太過寵她,助長了她的任性,總以為惹事之後會有人收場,越加無法無天,不把天捅破,她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最後還把自己給玩死了,前車之鑒啊!
寒雪衣是因為上頭沒人壓著才敢肆無忌憚,趁這一次讓慕心收斂收斂也好,要她記住,我這個女皇還在,她就得管束好自己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