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看了眼我的小腹,不確定地問:「淑人,你要自己把孩子生出來嗎?不讓孩子的父親幫你嗎?」
「幫?」我疑惑,「怎麼幫?生孩子他能幫什麼?」雅再神通廣大,生孩子也是女人的事吧,難道叫他陪在我這個孕婦身邊演孕夫嗎?
不料,聽我說完疑問之後,外公和碧龍公的表情瞬間齊齊扭曲了,看我的眼神怪異無比,好像在掃瞄一個從未見過的生物似的。
碧龍公湊到外公耳邊小聲嘟噥:「你確定她是你外孫女,不是妖怪變的?人怎麼能無知到這地步,她真的在蘭臻生活了八年嗎?好歹是扮演女皇的角色耶,不會這麼無知吧?」
外公深深看向我,然後很無奈地歎氣搖頭,頗有「孺子不可教」的虛弱感:「我家淑人是梅毓出生的,歸海家的人太不會教育小孩了,這麼重要的事也沒講,虧她們還都是玄術師出身,基本常識也不給孩子說說……」
我皺眉,不滿他們在背地裡偷偷說我壞話,有點不耐煩地問:「你們又想說什麼?」
兩個老人眉來眼去了一會,終於碧龍公以「既為親戚,又是長輩,理當承擔教育解惑職責」為由,把外公踢出來,也不曉得那老小子是不是想給我和外公多點交流的機會,已經有十一年沒見過面的我們,彼此間的疏遠冷漠是藏不住的。外公的表情雖然嚴肅,但他的老臉似乎比平常要紅上一點,也不曉得是不是被我盯著看得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給我緩緩說起來。
「淑人啊,你知道什麼是生孩子嗎?」
倒!
我鄙視地白了他一眼。這不是問廢話麼?
本小姐前世好歹學過醫,連生孩子都不曉得我混什麼啊!沒看過豬走路咱好歹吃過豬肉,狗血言情劇裡生孩子的戲份不少吧,再不濟婦科的課本小姐也聽過幾節。還有現場拍攝地錄影帶看呢,現代人的開放豈是古代人能理解的?
「咳咳咳咳,那我就長話短說了,蘭臻女人很少親自生育。」
「咦?!」我驚訝地張了張嘴巴,「不是女人生,還能是男人生嗎?」沒那麼雷吧?
「錯了錯了,你誤會啦,孩子還是女人的,血緣上……關係沒變……」外公抹了抹額頭地冷汗。尋思著該怎麼解釋這難以啟齒的問題,「蘭臻的女性處於主導地位,尤其是女皇更是至關重要,自然不能冒著生命危險生孩子,而且頂著肚子上朝祭天什麼的也有損女皇英明神武的偉大形象,孕婦不宜熬夜,不宜勞累。批奏章又太費神……」
「咳嗯!」碧龍公提醒外公話題扯遠了。
外公的臉紅霞更甚,難得這個嚴肅的老人也有不自在的時候,要他一個大男人解釋如何生孩子確實辛苦了這位古板的古代老人,這不,說話都有點結巴。眼睛還亂飄,就是不敢看我呢,最後索性心一橫,一口氣吼出來。
「那個……總之,蘭臻地女人在懷孕之後通常會去找玄術師,先算出孩子的父親,然後把夫妻各給玄術師一滴血,由玄術師煉成一種特殊的法器,再用特殊的玄術將胎兒轉入法器之中,把法器放在靈氣充足的地方。夫妻每天滴上一些鮮血,就可免除孕婦的痛苦!」
吼完之後,外公整個人的臉紅得好似快燒起來,又不是叫他描述孕婦生子,不過是把孩子轉移而已,至於那麼激動麼?
說起來朝堂上地大臣們怕我怕得跟老鼠見面貓似的,顧及歸海家放出我「厭惡男性」的流言,連選幾個秀人都辦得偷偷摸摸。也不用指望她們有膽量面對面跟我大談生育之道。害本小姐還以為前任女皇當真勇猛到自己生了二十多個孩子,未免太強太不怕死了。
「天大人說得過於簡單了。老夫再補充一點,這種方法只適合低等人家。將胎兒轉入法器只是個稍難的中等法術,穩定性差,只要出一點動靜,法器中的胎兒就可能夭折,是非常不穩妥地方法。」碧龍公比外公鎮定多了,但仔細看還是會察覺到那張皮厚的老臉也有點潮紅,「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裝有胎兒的法器轉移到胎兒父親的身體裡去,反正孩子有父親一半的關係,也只能由孩子的親生父親擔起孕育的責任,只不過男人懷孕比女人反應更激烈更痛苦,好在最後分娩步驟可以省略,等差不多到胎兒出生的時候再由玄術師將法器取出來就好了。」
「咦,不是直接生出來嗎?」外公忽然插嘴。
碧龍公瞪了外公一眼:「我還沒說完呢,別插嘴!用玄術孕育孩子有利也有弊,正常生育的每一個步驟都有其重要意義,由正常分娩出生地孩子資質始終比從法器裡直接取出來的要好些,因此多數王公貴族會選擇不將法器取出,由孩子的父親擔起分娩的危險,其中風險比女性生育大上許多,沒有玄術師在旁的話幾乎可以說是九死一生。」說到這裡,碧龍公搖頭歎息,「男人在蘭臻的地位太低啊,就和女人在梅毓一樣。」
我抽,還真跟我想的一樣,我總算明白後宮中男妃跟皇子皇女之間的親緣關係是如何確定地了,雖然孩子是在男人肚子裡長大,血緣上仍屬於女子家,外公要表達地大概是這個意思了吧。
所以說有玄術的世界就是這麼神奇,只有你想不到地,沒有玄術辦不到的,夠瘋狂!
兩個老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用玄術孕養胎兒的方法和利弊,我則安靜坐在旁邊虛心聽講,不時低頭看看自己苗條的柳腰,事關本小姐的美貌,不重視都不行,為了生孩子變成水桶腰我的犧牲也太大了,能找個省力省痛苦的保命方法我當然樂得將孩子移出體外。
我正考慮是不是該叫暗部把雅找出來,本小姐當然不會叫他替我生孩子,那麼危險的事我也捨不得他做,好歹給我點血吧,大不了叫暗部象看守我一樣地替我守著法器,我就不信還能起什麼動靜把胎兒弄死!
隨即我又想到另一個問題,朝碧龍公道:「你說孩子是因為靈氣不足所以沒怎麼成長,如果本小姐一直沒補充靈氣,孩子是不是一輩子都不長了?」
碧龍公似乎聽到一個很蠢的問題,臉上儘是藐視,說:「哪有那麼好的事,起碼你的孩子有妖獸血脈,你不曉得妖族的孩子有多頑強嗎,你要是不及時給孩子進補,那就等著自己被吸乾吧。」
汗,有那麼恐怖嗎?
我思考起這個危險的可能性,覺得貌似且很可能會這樣。
妖獸大都是海界最殘酷的物競天擇之後保留下來的種族,他們從出生起就有自己的意志,嬰兒時期便懂得使用本能的戰鬥技巧和法術,孩提時代更是以佈局來逃避強敵和獵取食物,更不用說成年之後的狠毒與狡詐並存,妖獸的生命力比人頑強得多!
看了看手裡的瓶子,我毫不猶豫地倒出一顆金綠色的內丹服下,妖丹入口還有青草的清香味,是某只木科妖精的內丹吧,妖氣在體內擴散開後,我頓時感覺胸中的抑鬱舒暢了許多,體內螭吻不穩定的妖力也漸漸沉澱下去。
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態恢復正常,我終於鬆了口氣,本小姐覺得咱懷孕時期的危險性一點也不比生育少,還是快點找到雅吧,我不要當木乃伊!我不要水桶腰蘿蔔腿!我不要疼得死去活來地生孩子!有那麼便利的方法,我才不想拿自己冒險呢!
碧龍公忽然拿出一條乾淨的手帕遞給我,眼中滿是憐憫的情感,我被看得不明就裡,但還是聽話地接過手帕,將裝滿內丹的瓶子先放進乾坤袋裡去,隨手拿了碟糕餅啃起來,沖淡妖氣中特有的腥味。
「現在我臨時記起,子書大人還有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要老夫告訴你,小淑人,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碧龍公凝重能夠地道,「基於你身體的情況特殊,子書大人曾說你的孩子大概無法移出體外,只能由你多補些養分,爭取早日自己生出來了,你也不用找孩子的父親,有緣自會相見。」
「啪!」糕餅落地。
「哇啊嗷嗷嗷嗷!」我攥著手帕猛擦眼淚。如此說來,本小姐非但冒著身材毀滅的風險懷孕,還要親自過分娩那道鬼門關,沒人可以幫我了,我怎麼這麼倒霉啊,明明有方便的玄術卻只有我不能用,沒天理呀!
一想到婦產課錄像帶上分娩的慘烈模樣,再想想自己生完孩子後變得的臃腫身材,肚子胖成層層疊疊的游泳圈,還要加兩條蘿蔔腿,我哭得那是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孟姜女都沒我嚎得慘吶!
千錯萬錯都是老泥鰍的錯,既然我不能把孩子移出體外你還跟我扯什麼,叫本小姐空歡喜一場,所以我就說嘛,本小姐討厭小孩,我反悔不生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