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很好,歸海大人對我十分照顧,只是時常思念起你。」嵯峨深情地凝視著我,說,「過段時間戰爭結束了,我就辭掉御玄閣的職務,只陪淑人,好不好?」
我激動地反握住嵯峨的手,喜悅之情難以掩飾:「你可當真?」
「當真。」嵯峨含笑地看著我握住他的手,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功名利祿於我無用,只願此生得你相許,別無他求。」
我感動得無法言語,只能癡癡盯著嵯峨英俊的臉,在心裡悄悄流把口水。
老天啊,終於有個男人對我說出這句話啦,本小姐許了二十年的願望啊!
「倒是淑人你變了不少,歸海大人說得沒錯,三年來又可愛了許多,已經是個美麗的大小姐,也該娶丈夫了,柳辛眉確實是個美男子……」
「噗!」我被自己的口水嗆著,猛咳不止,「你……咳,你說啥?我……我和辛眉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啦!」
我不想被嵯峨誤會我和柳辛眉的關係,把氣順過來之後連忙出言解釋,嵯峨只是輕輕替我拍撫後背,含笑聽我說完。
「淑人真的只把柳辛眉當朋友嗎,他可是當世神醫,鬼醫柳羲的外孫,除去一頭異於常人的白髮,他的面目和灩漓一模一樣,你對他沒有一點點感情嗎?」嵯峨狀似不在意地問,他的眼睛分明透露出濃濃的好奇和一些別地什麼東西。
我認真地想了想,說:「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感情。事實上本小姐三年前已經很後悔了,唉,以前是我對不起灩漓,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唯一的弟弟,同樣的,我的弟弟只能是灩漓,柳辛眉和灩漓很像是沒錯,然而他們是兩個人。性格上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即便柳辛眉和灩漓這對雙胞胎在容貌上非常相似,可咱是不會把他們認錯的,撇開他們的髮色不說,柳辛眉的市儈簡直是世間絕無僅有,摘掉聖人的光環,他渾身上下都是銅臭味,還有拿人試藥的癖好,一個鬧不好小命就沒了!
反觀我家地灩漓溫順又乖巧,我敢肯定他沒有斂財的習慣,過新年長輩給的壓歲錢灩漓也會乖乖上繳給我當零花。平日長輩給的獎勵也全進了我的腰包,多好的弟弟呀,孩子始終是自家的好。
「是嗎?淑人把他當成弟弟,即便他與你並無血緣?」
「和血緣無關。」我無限悵惘地苦笑,「有時候至親的人反而無法信任呀。」
聞言,嵯峨的手微微一顫,轉瞬又以微笑將胸中洶湧的情感掩飾下去,輕鬆地將話題帶到其他事物上。
談笑間,馬車駛到了歸海府地大門前。
事隔十一年,我再次踏進歸海家。偌大的府邸一如往昔,只是府中之人,想必再難見熟悉的面容了吧。
進了大門,我們下了馬車換上轎子,每個轎子由四名侍奴抬著,所以說房子蓋得太大就是不好。從外庭到內院的距離很遠。中間的空地乍看平靜,實則到處是危險的陷阱,抬轎的侍奴把安全路線記熟了,如果自己走的話,腳酸不說,一條小命能走幾步還是個問題。
歸海府的內院我倒有點印象,這裡到處裝點有奇葩瑰寶,格調華麗。但若因此小看它。是會吃虧的,內院中每一棵樹都可能是個契約妖僕所化。每個石頭都是按陣法嚴格擺放,重要地房屋之外皆設上結界……
我和嵯峨跟著四姑婆在走廊上慢慢參觀,心中將四姑婆說的重要地方記下來。
來到一個池塘前時,我忽然停下了腳步,池中墨綠的荷葉襯著不合季節盛放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嬌艷好似少女的笑靨,輕風拂過,帶著水地涼氣和清甜地芳香縈繞鼻端。
令我駐足的,是池中靈動的氣息,說是妖氣,偏帶有神聖的感覺,說是靈氣,又多了份妖異,一時間我也弄不懂池中是否有妖物。
「四姑婆,這……」
「蓮乃聖潔之物,有淨化污穢的作用,釀造靈酒的材料就離不開蓮,蓮花即便修煉成精,也會繼續保有天生的神聖,蓮精可以說是更接近聖仙的存在……」
一聲慘叫打斷了四姑婆地解說,隨後是匆忙而雜亂地腳步聲,間夾了幾聲爆破的聲音,還能感應到有靈氣四散溢出,應該是某處有玄術機關被觸動了。
「白英、玉宓。」
四姑婆眉頭皺了皺,只聽她叫喚了一聲,池中開得最美地兩朵蓮花便釋放出柔和的白光,在花朵上方形成兩個少女模樣的妖精,她們有著相同的面孔,身上穿著同一款衣服,戴的首飾也相同,兩妖的手緊握在一起,親密地依靠著對方。
「小淑人,她們是並蒂妖蓮姐妹,我的契約妖精。」四姑婆向我介紹了她們,又對他們道,「我感覺到不弱的靈氣流散,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是。」
兩隻妖精眨眼間化為輕影飄然而去,餘下一縷蓮香飄散於風中。
「別介意,她們從出生時起就習慣在一起,我們到屋裡去等……」
「不、不……不好了!」
四姑婆正欲帶我進屋,一名侍女從走廊跑出來,大喊道:「大事不好了!馨月大人!不……不好了!」
見那名侍女跑得衣冠凌亂,頭髮都披散在臉上,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四姑婆本就微微蹙起的眉頭更皺了。「哎,慌慌張張做甚,衣冠不整成何體統!」
「小人……小人該死!」那名侍女立刻跪下,「是、是……真的不好了!」
「把氣順了,說吧,何事如此驚慌?」
那名侍女深細一口氣,說:「有人闖祖廟,觸動文閣的機關!」
聞言,四姑婆臉色一變。
祖廟不僅僅是歸海家歷代先人靈位所在,更是供奉螭吻的重要場所,除了祭祀用的壇台,還有一個文閣。
文閣是歸海家玄術秘卷和史冊的所在,玄術秘卷抄錄有歸海家多年從各地來搜集的各種法術,還有一些為世俗所不容的禁術,隨便一條流傳出去都足夠引起玄術界的動盪,然而更令歸海家人擔心的是史冊,上面記載了歸海家許多秘聞,其中就包括皇族與歸海家之間血緣的秘密。
絕對不能讓它落入外人之手!
當即也顧不得自身的形象了,四姑婆一把揪起侍女的衣領,用力搖晃:「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快說呀!」
「小人,小人也不明白,只是聽到祖廟那邊出了狀況……尚介大人和素大人派小人立刻來通知您過去……」
為防妖魔尋仇,歸海家的防禦系統強悍自不消說,祖廟原是螭吻聖體安放的地方,也是歸海家防禦體系最完善的一片區域,能夠闖到祖廟必然是高手,從適才靈氣外流來看,兩隻蓮妖未必是對手。
「我去文閣!」
四姑婆風一般地向著祖廟的方向跑去,跑了幾步之後又停下,回過頭來對我:「抱歉,小淑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老身招待不周,你和嵯峨先到客廳,我去去就來。」
看來她還沒忘記本小姐現在是「君」淑人,跟嵯峨都是外人,可不能去祖廟。
我點點頭,咱愛湊熱鬧,不過咱堅持安全第一,沒有暗部在身邊,咱得收斂一點。
四姑婆交代完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留下我和嵯峨,還有一個被她甩到一邊的侍女,大概是摔的時候不順勢,那名侍女掙扎了半天也起不來,看樣子是傷到腳了。
「你還好吧?」
我走上去,正想和她問點歸海家的情況。
異變突生,地上的侍女猛地拉住我的手一扯,迅速借力站起來並繞到我身後,將一把匕首貼到我脖子上,此時我才看清,她披亂的頭髮之下,竟是一張完全毀容的面孔,嚴重的燒傷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目,一雙白多餘黑的混濁眼睛緊緊盯著嵯峨。
「放開她!」
「不許動!」沙啞的聲音彷彿鈍器在刮磨,一團氣都噴到我脖子上,令我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許動,轉過身去!」
嵯峨緊張地看著我,當匕首向我的脖子再貼近一公分,他氣惱地瞪了侍女一眼,依言轉身,將他的後背完全交給了敵人。
「嵯……」
「別怕,淑人,會沒事的。」嵯峨沒有回頭,聲音輕柔地安慰我。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種氣勢,一陣陣平靜安心的感覺從我心中升起,有了螭吻時不時來段感情影響的經驗,我很清楚這些安心絕對不是我自己的情感,很可能是來自嵯峨,儘管不明白他對我用了什麼玄術,可事實上我本人此刻正擔心的不得了。
笨蛋啊,有空用玄術安慰我還不如想想怎麼對付她,他明明比我還危險好不好,萬一這個女人在背後捅上一刀,一代帥哥就要香銷玉隕啦!
不過,這個女人不傻,有膽闖進歸海府,就該知道這個家裡最不缺的是玄術師,在不確定嵯峨會不會使用玄術的前提下,她沒有攻擊嵯峨,仍將匕首緊貼著我的脖子,一步一步後退,繞過轉角之後,她飛快地拉著我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