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 卷一 穿越重生 第二百六十八話 癡念(上)
    夕顏眼中閃過許多情緒,終究只歎了一聲,他用另一隻手蓋住我的眼睛,如同三年前跪在我面前的他。

    輕輕的,將手蓋住了我向他求助的眼睛,擋住他無法回絕的視線……

    無法拒絕,不如不要去看。

    是嗎?

    原來我對他的寄托與希冀,已經超過他所能夠付出的程度,他不對我承諾,是因為他無法給我承諾,又不願意欺騙我,所以選擇不看我眼中的渴求。

    真是委婉又殘忍的拒絕方式,很符合夕顏的做法。

    「孤……明白……了……」

    我顫抖地放開了緊握他的手,一點點鬆開的柔軟,溫暖逐漸抽離,手與手之間放開的距離彷彿在我們之間割開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縱然心痛如斯,我的驕傲使我再也無法低下頭去靠近他。

    縱使悲哀,縱使渴望依靠,縱使他身上有我最需要的溫暖,可是疲憊的我無法承受另一次的傷痕纍纍,所以我決定放開你,成全你謹守職責的想法,我的心也不會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只為成就你所期待的孤獨。

    「吶,夕顏,孤不會再軟弱了。」

    一句顫抖的承諾,隨著平靜而蒼白的聲音,心也築起堅硬的防牆,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只剩下被孤獨侵蝕帶來的麻木……猛地,修長的手掌握住我抽離的手,一滴清涼的液體悄聲無息落到我的臉上,沿著線條滑落。

    這,是什麼?!

    我一驚,正要拉下夕顏蓋住我眼睛的手,不料他反而捂得更緊。

    「夕顏!」

    「噓,淑人。」

    他的氣息就在我的耳邊。我能夠感覺到還有更多地液體滴落到我的脖子地肌膚上,有一滴不巧流進了我微張地嘴裡。舌頭傳遞地鹹味中。還有淡淡的苦澀。

    忽然間我明白了。這些液體是淚,夕顏的眼淚。

    他,在為誰而流淚?

    我的心猛然被清涼地感覺觸動,眼眶忍不住濕潤。兩行清淚流出眼眶,弄濕了他的手掌,同時打濕了我的面龐。

    這一刻我才明白,無情的人是我,無論是對灩漓、殘陽,還是夕顏。我殘忍地無視他們的感情,不顧他們無法表露真心的溫柔,總是一味地責怪他們給予我負擔,卻體會不到他們每一個舉動背後地無奈……

    在我最孤獨的時候,他可以捉住我,然而他選擇將我推開,夕顏。他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告戒我成為一名女皇的孤獨?

    女皇的心中只能裝納江山。明明對近在眼前的人有著愛渝生死的情感,卻要裝做從不曾放在心裡。無數個黑夜裡癡纏無間,當黎明到來時又形同陌路。

    彼此相愛,又不能相互偎依,這就是歷代暗部和女皇之間地無奈嗎?

    我不明白自己對夕顏抱持地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也許是依靠,也許是珍惜,也許是愛戀……畢竟我不是無心無淚,一個日日夜夜守護著我地男人,他的疲憊、他的憔悴、他的心痛,乃至他的眼淚都是因為我,我如何能不愛他藏匿不住的深情?

    可是,夕顏呢,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感情?

    大概會拒絕吧。

    他一向嚴於律己,又怎麼會容許自己做出違反暗部規則的事情來,他從我身上感覺到的是依賴,因此他在我的感情變質之前,就在我們之間劃出了不能超越的距離,用他無懈可擊的偽裝將心掩藏。

    若非今日我的逼迫,他也許會用一輩子藏匿下去,然後在生命的盡頭帶著這份不該存在的愛魂飛魄散。

    夕顏和殘陽不同,他不會允許我們之間的關係有所改變,就算他想,他的職責也不能允許,今天他把感情攤開,如果我對他有所回應,他一定會以為自己影響了我,以他的性格會選擇毀了自己。

    唉,本小姐就說嘛,這個男人天生是來把我克得死死的,就算是愛,也不能讓我省心。

    「夕顏,夠了,你仍是孤最信任的部下。」

    「……是,吾主,屬下逾越了。」

    夕顏將蓋在我眼睛上的手放下,他神色中不見半點傷感,笑容依舊嫵媚迷人,令人分辨不清方纔的失態是否幻覺,真真假假,從他身上我總是找不出答案。

    「僅此一次,夕顏,停止你對孤的試探,別再試圖從孤心中窺探更多,孤給予你多於其他人的寬恕,不代表孤能夠容忍你試探孤的內心感情。」我面無表情地由著他為我擦去臉上的淚水,「相信殘陽已經告訴你,孤早已有所愛之人,別再用感情和孤開玩笑,那只會給孤困擾令孤生氣!」

    這話有多傷人我很清楚,然而我必須對他的不敬給出警告,裝作毫不知情,假裝好像沒有聽出他之前那番話中的真實和掙扎,刻意不在乎他此刻心中的感受,繼續維持我們之間早已變質的關係。

    「謝吾主恩典。」

    「嗯。」

    我漠然地過身,怕再被他看下去會隱藏不住自己的情感,也錯過了他欲言又止的憂傷。

    如他所願,我親自在我們之間劃清了界限,只因我珍惜他,但願他能夠理解我的用意,不要因為一時的失態就將自己逼進絕路,畢竟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本小姐的心絕對比挖出來用錘子敲還要痛上千百倍,如此妖媚天成的男人,集智慧與忠誠於一身,得之我幸,不得的話本小姐非得把天捅過來不可!

    反正夕顏本來就是本小姐的人,我可沒有得不到就放手那樣的寬容,本小姐從不否認自己的自私,自己的東西要自己爭取,只會一味退讓,最終也將一無所有。

    不過,夕顏的固執顯然不是我能夠化解的,相信嗎,本小姐堅持了三年也就今天才見他失態那麼片刻,然後馬上就恢復了,他的自制力之強讓我只有撲倒五體投地的份,指望咱能令他向個正常人一樣不知要爭取幾十年,本小姐又不可能只守著一個人,也許等我的獸血老死,他還是現在的他,妖媚、睿智、血腥,同時又絕對冷靜。

    除非夕顏願意自己解放自己,否則我做得再多,也是惘然。

    「菊良境內太過混亂,***的成員大多是凡人,妖魔大量出動,對他們的行動也會造成不小的困擾,近日***的損失很大吧。」

    「是的。」

    說到這個問題,夕顏也是相當無奈,缺少「總領」的指揮,使得「***」的運作多有不便,這也是他一直催促我能夠盡快確立新任「殘陽」的緣故,「***」的情報不能及時到位,對「天咒」和「絕命」的行動也會造成不小的麻煩,尤其是在這個混亂的時期,情報工作的重要性就更別提了我沉吟片刻,說:「將***的凡人撤回來,少數有特殊能力的繼續保持工作,至於情報的任務就交給子靈和兩隻小妖吧,反正他們的目的地也是菊良國,通過契約,你可以隨時和子靈保持聯繫的,而且子靈是妖,只要小心些將契約的印記藏起來,菊良那班呆子肯定不會提防,她要套到消息反而容易。」

    有用的東西就要物盡其用,夕顏顯然也很贊成這個觀點。

    別說,使妖魔最初的作用還就是拿來打進敵營收集情報來的,只是後來被挖掘出其他諸多作用,人們才漸漸忘記初衷,因此對於把子靈派去做保鏢兼探子,夕顏並沒有大材小用的鬱悶,而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去把剛才的決定告訴子靈,叫她盡快帶兩隻小妖到菊良去提升實力,萬事小心。」

    「遵命。」

    打發夕顏離開,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來冷卻自己的頭腦。

    也許是被暗部嬌寵慣了,沾上軟軟的毯子沒多久,沉沉的睡意悄然襲上我的雙眼,可是內心的煩亂使我如何也不能安然入眠,淚滴落在臉上的感覺是那麼清晰,小小一滴清涼的液體灼痛了我的神經,舌間盈滿帶苦的鹹澀。

    和雅給我的幸福安寧不同,我從來沒想過,愛也可以這麼苦澀,如同溺水般不斷掙扎,卻只能無力地沉淪,彷彿凝聚了一生所有的悲哀與癡執,將自己溺入萬劫不復的絕望海。

    本小姐不是沒有愛過,自然明白愛情的自私和偏執,在愛的人如何能不渴望戀人的回應,特別是對暗部來說,哪怕一點點的感情也能夠成為他回味一世的慰籍,他應該知道,只要他將話說出來,我一定會回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他卻選擇狠心地抽身去離,告訴我,他的人生從不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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