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丞相大人將他送於我做夫婿已是委屈了他,星辰畢竟是丞相之子,小女子若無聘禮,著實說不過去,昨日我正好收到歸海送的一件護身法寶,就以它為聘吧,還望丞相大人莫嫌棄。」
我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朝眾人打開,裡面躺著一枚碧玉戒指,做工雖好,但那款式太大眾化,要說是珍品,它遠比不上丞相府的收藏,這樣的東西拿來做聘禮未免太寒酸了。
老丞相看著盒子,臉色不是很好,估計是在想他兒子和這戒指之間的價值差距,這一對比,他臉色能好看才怪。
我也不解釋,將小盒子換了個角度,眾人這才看清,碧玉戒指上竟然鑲嵌著一顆藍灰色的寶石,寶石中還閃爍著朦朧的銀光,猶如冷月清輝。
「月晶!」東秋雨不由呼出聲來。
老人參嘴角也忍不住顫動,飛快地將盒子接到手上仔細觀察,目光中滿是難掩的興奮。
「是柔炫月晶!」
他激動地說出了月晶的品級,要知道這玩意貴得離譜,僅是一克拉最差的蒼婉月晶價格就不下萬金,哪怕只大上一點,驅邪的效果差別就決定價格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等級之間地差價就更明顯了,非大富大貴之家都拿不出手啊。
碧玉戒指上的柔炫月晶足有十克拉,算得上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了,即便老人參生他一百個兒子賣了也換不上這塊月晶。
這正是四姑婆從蒼幽的收藏裡打劫出來的,蒼幽的收藏品好貨太多,這個戒指的造型又太俗,四姑婆自然被更好的寶貝吸引,戒指和那些寶貝一比就成了可丟棄的次品,我身上已經有極品地雅寶月晶項鏈。整塊雞蛋大的月晶足有上百克拉,這十克拉我還不放在眼裡,況且戒指的造型確實很俗很沒新意,本小姐也看不上眼。
「正是柔炫月晶。歸海大人還在碧玉上加持了法術,可使戒指的佩帶著無視中級玄術詛咒,上古流傳地高級玄術詛咒幾乎已經消失,只有少數世家有所記載。而高級詛咒對施法者的靈力要求極高,即便是當代玄術師中的強者,包括那些隱士,能夠使用高級玄術的也只有四五人。」
注意哦。本小姐說地範疇是「人」,像蒼幽那等級的妖怪,高級法術使得就跟喝水一樣順暢。更不用說海界裡的妖族了。而且只要有高級符咒在手。僅須付出直接驅動法術時十分之一的靈力同樣能夠使用高級法術,只是高級符咒會畫地人不多。主要是攻擊類,詛咒類的稀少,要收購也有難度,當然本小姐的月晶項鏈老泥鰍是下足了血本,配合上品墨玉地靈性和愛壬黑珍珠地精華作用,連高級玄術也能部分免疫。
不過,這些內情本小姐是不會直接說出來地,咱拿出月晶碧玉戒指的主要目地是晃點老人參,讓他知道得太多,戒指就貶值了。
「不知這枚戒指是否足夠做聘禮呢?」
「夠,夠了……」司空丞相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府上珍寶無數,很快就從見到月晶的失神與興奮中清醒,欣慰地對我一笑,「伊雪小姐出手確實大方,辰兒跟著你也是你們注定的福份,如今他已是伊雪小姐的夫婿,你們的家務事老夫也不好多嘴,伊雪小姐想怎麼安排就照你的意思辦吧,老夫已是垂暮之年,這月晶碧玉戒指老夫戴著亦是無用,就給辰兒當嫁妝吧。」
說著,他將戒指交給星辰,說:「辰兒,伊雪小姐願以月晶戒指為聘,可見她對你並非亦是上心,你好生陪著伊雪小姐。」
我聽出他的聲音哽咽,十克拉的月晶,即使是見慣珍寶的大人物也不免垂涎,權貴皆以擁有一枚月晶為榮,就是換了四姑婆,要不是蒼幽的寶貝都被她坑出來,這枚月晶她也不會放過的,老人參卻能將才拿到手上的月晶轉送到私生子手上,如果他是在演戲,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看到這一幕,我心裡酸酸澀澀的,不禁想起當年天心送我的手鐲,誰知那竟是幾乎害死我的凶器,如果不是四姑婆用玄術替我壓制,我早已化為一灘膿水,而且不是暗部的「烈火」,我也不會相信一直敵視的四姑婆竟然真的在保護我。
兩年前和子書清霜談話後不久,替我檢查身體的暗部忽然發現我身上的毒莫名其妙地解了,身體技能也更加活躍,接連好幾年都沒生過一場病,想來應該是雅做的那些包子有什
,他也是知道我中毒,特地準備了解藥嗎?
到現在,我還是沒弄清楚雅的身份,自從知道毒解了之後,我對他的好奇就與日俱增,不時想起那雙空冥又寂寞的眼睛,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是那麼卑微,那麼骯髒,我與他之間的距離就好像是天與地之遙途,明知不可及,我的心還是忍不住想追逐那虛渺的身影,古老的悲哀沉澱在他的身上,令人禁不住地心酸。
若他再一次捉住我,我想我已經沒有了將他推開的勇氣,當初我堅決的離開是否殘忍,是否傷到了他的心,他的眼睛那般清明聰慧,如今回想起來,心中總覺得怪怪的,比起星辰般的烏黑,那雙眼睛更適合藍色才是。
憂傷的藍,智慧的藍,是大海的深邃?是蒼穹寬廣?
不,應該是極淡極淡的微藍,如同神明般冷漠睿智,又有如嬰兒般清明無辜。
隱約就是那樣,我分不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很懷念,想靠近,可越是想靠近,就發覺我們之間的距離遙遠。
他的笑容有種將心撕開的痛苦與乾脆,打破所有虛假的偽裝,從心血中看到最真實的自我,映照在他眼眸中的我無處可逃,不敢直視,又鼓著勇氣偷眼去看,看那在我心中默默紮了根的人。
無論這段感情是起源於自我,抑或只是受了螭吻的影響,我都珍惜,比戀愛的心動更為刻骨銘心的強烈感覺,讓我明白到自己還有比死更害怕的東西——失去感情。
看到老丞相和星辰之間的親情,想起司徒一家,越發感到了然一身的我是多麼可悲,這一刻我真的好想回家!回到有老爸老媽,有爺爺奶奶,有親人疼愛我的那個家!
「伊雪,伊雪,你怎麼了?」東秋雨搖了搖發呆的我。
「沒什麼,只是想到我的親人罷了。」我微笑。
「……難過,還是哭出來比較好。」東秋雨以只有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
我苦澀又無奈地笑罵道:「你丫的是想讓我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臉嗎?當心我讓紅月把你送到蠻荒大山裡去,讓你自己當山大王!」
是的,無論我情緒起伏有多激動,在人前的我表情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心口痛到只能用流淚來發洩,臉上依然微笑,這是當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當一個女皇的代價,我習慣了在人前隱藏真實的自己,不允許將自己的脆弱站路在人前,不允許自己懦弱地尋求安慰。
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其實很需要一個可以讓我依靠的人,不會背叛我,又懂我、包容我的人,讓我發洩積壓在心中的苦悶。
可如今,這世上還有誰能讓我信任呢?
唯一可以給予信任的暗部,他們不允許我脆弱。
最初覺得好苦,偷偷地向心藍尋求安慰,之後就漸漸麻木了,心藍也背叛了我,我的心好像被挖空了,四姑婆說獸血的繼承人都是瘋子,不知道我算不算一個呢,也許有天我會瘋,自己把自己壓抑到發瘋。
一隻手輕輕搭在我的肩上,是東秋雲,他似在安慰我。
我欣然一笑,說:「分離在即,丞相大人和星辰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等先離開吧。」
東秋雲和東秋雨也是孤兒,看到丞相和星辰父子情深的模樣,想必也有感慨,他們出了客廳就和我道別,秋雲大叔還要打點莊園的事宜,秋雨大概又要到青樓去尋求安慰了,從他們的神態中,我看到了感傷。
我自己在走廊上慢悠悠的走動,胸口苦悶,想離開莊園到山林中到處轉轉,又擔心丞相會臨時有事找我,昨天逃走的匪徒有可能還潛伏在附近,貿然獨自走出莊園很危險。
我索性窩回自己的房間裡,和著衣服躺到床上,閉起眼睛,頭向內側綣成一團,猶如受傷的小獸,明明傷到無法動彈還不斷地偽裝自己,不想讓人發現我此刻的脆弱,只為了保護自己。
心血來潮地回憶起自己的前世,想要從中找到可以為自己療傷的理由,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居然已經模糊,前世的同學、朋友、親人的臉竟都看不清了,只依稀想起和他們相處時平淡輕鬆愉快的心情,但當時說過的話卻再也想不起來。
時間,是最厲害的小偷,在不知不覺中將我最重要的珍寶偷走,想尋覓,卻了無痕跡。
如今,我還剩下什麼?
我用手擋住眼睛,將不小心滑落的一滴淚藏起,今生出出世到成長,每一天都在勾心鬥角,經營算計,到頭來我又得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