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法拉利」寄放到一家客棧,一碇銀子夠它住上等馬廄吃上等飼料有空泡泡馬MM了,我要了間上房,先洗個澡換身衣服,頂著太陽趕一早上的路都趕出一身汗臭味了,要吃飯也得洗掉一身的塵埃不是。
咳,大家都知道本小姐已經年沒自己動手洗過衣服了,一切都得從頭學起,我現在總算理解四姑婆為啥塞了幾十箱的衣服給我,才半個月不到,光是被我搓壞的衣服已經有好幾箱,小裂小縫可以補,嚴重損毀的全捐獻給了路邊的乞丐,在它們的犧牲下,本小姐終於找回了遺忘了十六年的洗衣服的感覺。
多不容易,幾箱上好的布料,隨便拿一件出去也是好幾十兩銀子,我搓掉的不是衣服,是錢啊!
悲憤中的我無視月君的嚴重抗議將它和箭囊一起塞進乾坤袋,咱去吃東西又不是去砸場子,帶武器太惹眼了,想了想我又將海浪鑽石珠一一拆下,價值千金的玉簪也換成銀釵,熱鬧的地方人多,咱得防著三隻手,容易被搶的東西先收起來。
整裝完畢,不甚滿意地對著銅鏡照了照,月晶項鏈和幽凰心鎖我是萬不能取下,若不幸和歸海家的人撞上還指望它們救命呢,我抬起左手,看了看無名指上的戒指,心微微刺痛,終究還是沒有狠心將它取下。
它,是一段我已錯過,再也無法彌補的感情。
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然而不是所有失去的東西都能再找回,有些人一旦錯過,便只能在回憶中悔恨,是上天在懲罰我沒有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握住他的手。
年的時間裡,我總懷念著前世溫暖的親情,灩漓對我的付出我視而不見,多對他的嫉妒蒙蔽了我的眼睛,我嫉妒著他的天分,嫉妒著他的美貌,嫉妒著他是天心的親生兒子,而我只是一個鳩佔鵲巢的穿越者,嫉妒著他能夠無憂無慮地快樂成長,我卻必須時刻防備著自己的娘和家人……
如今,我的嫉妒顯得可笑,他從來就不是我的弟弟,更不曾和我爭過什麼,他的天賦異能使他失去親人被冠以不相干的「歸海」姓,他身上沒有一滴骯髒的獸血,可他終是因這被詛咒的血脈而死,看來本小姐也很有繼承被詛咒的獸血的天賦呢,呵!
不過,若有人以為本小姐會學前輩們那樣飲恨自殺就大錯特錯了,就如本小姐以前說過的,既然灩漓的希望是要我活下去,我當然會連著他給我的命一起活得精彩,活得滋潤,這才對得起為我而死的他,才對得起我自己的心……
所以,本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愛惜自己的生命,為了我的快樂與美好,我現在該準備去美食街吃白食嘍,灩漓,姐姐我一定會把你的份也一起吃下去的,你安息吧。(汐:你丫的不但沒心,還沒肺!)
再對著銅鏡轉上一圈,覺得沒有不對了,我這才歡歡喜喜地往美食街奔去。
此時正值午飯時間,美食街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路口有衛兵站崗防止騷動,一整條寬敞的大街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吃攤位,參賽廚師都把自己的作品分為小盤,前來的百姓都是攜家帶口這個攤位看看,那個攤位瞧瞧,瞅著哪份小吃樣式吸引人就拿起吃。
我跟在群眾們背後有樣學樣,吃吃這家,嘗嘗那家,至於水準全靠舌頭來評,有些攤位機靈,主動和前去品嚐的人搭話,想必是要爭取人氣票吧,可惜在本小姐肚子沒填飽之前,對於一切廢話我的聽覺都自動閉屏。
有熱鬧的,當然也有冷清的。
來得晚的廚師沒爭到好攤位,自然縮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大街上美食飄香,想以香氣獨秀一枝來吸引客人顯然不容易,會吆喝的情況還好上一些,而我所注意到的一個攤位就顯得格外冷清。
該說他們實在歹命吧,居然被擠進了街角不見光的小巷裡,要不是我正想找個地方邊乘涼邊吃東西恐怕還注意不到他們。
走近攤位一看,更沒食慾了,我想要不是我簡裝出門,只怕又要損失十支精鐵箭。
眾所周知,蘭臻是女子當家,廚師當然也是由女子擔任,我說眼前那一位啊,我知道你想奪冠的心理,可你能不能稍微顧慮一下自己體形,橫看豎看你那模樣就叫類人猿,有眼睛的都知道你鐵定是個男人,你他媽好歹別穿女裝啊!
惡,不行了,我剛吃下去的午餐都得貢獻給大地……
我就說人妖不是好東西,每次見到我都倒霉!
「這位姑娘,你還好吧?」
我吐成這樣能好嗎?拜託你一個三大五粗的猩猩別給我嗲著聲音說話,噁心死我啦!還掐蘭花指呢,我……我……我忍不住了!惡!
「鵬志,你別靠那麼近,人家姑娘會受不了的,嘿,我說你就別裝了,剛才把小女孩嚇哭,還有一個老太太被你給嚇得昏迷過去,你這不是禍害人麼?」攤位邊上的女孩子看了猩猩男的動作之後也臉色發青。
「傅小姐,人家……人家也是聽你的吩咐,幫雅大人招攬客人呀。」為了配合他的話,猩猩男還抽出一根手帕咬在嘴裡,「你們怎麼這樣看人家,人家不來了啦。」
「惡……」
看來受不了的人也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妖猩猩的「媚音」之下,剛才發話的那位傅小姐也趴到牆邊跟我吐一塊去了,不過她也真是自作孽,竟然讓一隻猩猩穿女裝招攬客人,要不是本小姐現在吐得直不起腰,我一定得代表所有女性同胞扁死這丫的!
大約過了一刻鐘,我吐啊吐啊習慣了,總算重新站了起來,適應能力強一向是本小姐的優點,但滿嘴胃液的酸味真難受,我手忙腳亂地找擦嘴的東西。
有雙手將一塊潔白的絲帕遞到我面前,我接過道了聲謝,再抬頭的時候只覺時空似有瞬間的錯亂,一雙空冥幽靜的眼睛彷彿在雲端清寒處俯瞰天下蒼生,又好像在歲月的流逝中為塵世的萬物歎息……
看著他平靜而清澈的眼睛,我感覺到自己滿身是洗不脫的污穢與罪惡,想到前世爺爺花白的頭髮和奶奶蹣跚的步伐,只因自己無法融入這個世界便冷漠地將灩漓對我的情感當成惡意,還有殘陽、黎血和夕顏,我利用他們對女皇的遵從欺騙了他們……
不知不覺眼中淚霧已然模糊,在這雙眼睛的面前,我顯得那麼渺小卑微,長久積壓在心中的愧疚與悔恨湧上雙眼,化做滴滴無色的淚。
忽然,額頭螭吻的紋章發出一陣妖力動盪直掃靈魂,我腦海裡飛快閃過的記憶猶如夢中煙火,短暫的美麗、震撼之後,留下空無的憂傷,我很清楚那是螭吻的記憶,並且只是零星瑣碎的片段。
我依稀看見螭吻胸口插了一把水晶劍,金色的血液不可抑制地從她口中噴出,她靠在一個人懷裡,緊握住他的手。
「……我不會就這樣……死去,無論是……來生還是血脈……我會覺醒……你一定要來找我……你一定要……來找我……」
我不明白,自我被附上聖體之後一直沒有反應的螭吻為何會給出這麼一段模糊卻悲傷的記憶,而為什麼我的眼淚就是止不住呢?
「你……是誰?」
為何心悸?為何默默淚流?胸口漲滿了來自古老時空中的思念與哀傷,我在期待著什麼?或者是螭吻在期待著什麼?莫非這就是四姑婆說過的,螭吻只是一個可悲的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