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乃是荊州水軍所在。// //荊州的兵馬並不能算是十分強大,論步兵,比不上丹陽兵,比不上涼州軍,論騎兵更是少得可憐。可要是說起水軍,荊州水軍卻是天下一絕,就連江東孫策手下的水軍碰上荊州水軍,也不一定能夠打得贏。
如今荊州水軍已經是盡歸劉備所有,而劉備也是將荊州水軍全部安置在了江夏,這裡是荊州與江東孫策的勢力交界處。雖然劉備與孫策已經結盟,但這種盟約的效力有多強,只怕連劉備、孫策他們自己也不相信,劉備以己度人,自然是要小心防範著了。
而在江夏為劉備管理水軍的,乃是荊州大將張允。荊州水軍的統帥一直以來,都是由張允和蔡瑁兩人負責的,張允乃是劉表的外甥,而蔡瑁則是劉表的大舅子,加上兩人都深諳水戰之法,所以劉表自然而然地將水軍交給他們兩人了。只不過劉備上位,卻是將蔡家給徹底拔除乾淨,蔡瑁自然也是身首異處。沒有了蔡瑁,這荊州水軍的統帥一職,自然就完全歸張允所有了。按理說,張允應該是很高興才是,只是事實是,張允現在那是越來越鬱悶,越來越清閒。
當年張允與蔡瑁兩人可是相交甚深,跟蔡家更是關係不淺,明裡暗裡也不知道幫助蔡家做了多少事情。不過張允畢竟是劉表的外甥,劉備佔據荊州之後,可以以叛亂的借口除掉蔡家,卻不好對張允動手。雖然沒有除掉張允的水軍都督的位置,但卻是派遣了幾名心腹戰將,將張允的軍權給擼了個乾淨!如今張允雖然有個水軍都督的名頭,手中卻是半點軍權也沒有,只能是閒著沒事幹,每日只能是借酒澆愁。
今日張允依舊是坐在自己府邸的大廳內,和往日一般一邊飲酒作樂,一邊看著大廳內的歌姬舞袖,或許在這美酒溫柔鄉中。張允才能暫時忘卻煩惱。按照往日的流程,等張允喝得差不多了,就該隨便抓上幾個歌姬。跑到廂房內爽一爽。
不過今日這酒才喝到一半,就有一名軍士突然出現在了大廳門口,快步跑到了張允的身邊,低著頭。俯身在張允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聽得軍士的話,張允立馬就是露出了滿臉的不耐煩,直接一把就是將那軍士給推開,哼道:「煩不煩啊!有什麼事。去找那關家老二去!來找本將軍有什麼用?滾開!別擾了本將軍的興致!」
聽得張允的話,那軍士也是露出了為難的表情,猶豫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對著張允悄聲說了幾句。這下張允可是徹底火了,也不管那軍士說了什麼,直接就是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啪的一聲將那軍士給打倒在地!張允噌的一聲就是站起身,指著那軍士就是破口大罵:「混賬東西!老子現在哪裡來的什麼老朋友?少來糊弄老子!給我滾!」
「張將軍好大的脾氣啊!」就在這個時候。從門外又是傳來了一把笑聲。只見一道人影卻是慢慢悠悠地走進了大廳,卻是一名文人打扮的年輕男子。只見這年輕男子無視那大廳內兩旁那些妖艷的歌姬,而是笑呵呵地看著張允,笑道:「還請將軍息怒,實在是在下久聞將軍威名,想要一睹將軍風采。這才請這位軍爺前來通稟!」
這個時候的張允還沒有喝太多的酒,最多也就是有些醉意而已。倒也沒有因此失去理智。瞇著眼睛看著這年輕男子半晌,可以確定自己以前從未見過此人。這才沉聲說道:「我並不認識你!你是何人?為何要冒充我的故人?」
「呵呵!」那年輕男子依舊是一臉笑容,對張允的問題避而不答,卻是笑著說道:「張將軍乃是荊州名士,更是劉荊州的外甥,怎麼不知待客之道啊?」
現在提起劉荊州,所有人都會認為是劉備,可對方話語中的劉荊州顯然是指已經故去的劉表。聽得這話,張允的眉頭不由得一挑,臉頰也是跟著抽動了一下,瞇著眼睛看著對方又是看了好半晌,最後張允將手一擺,卻是喝道:「統統給我退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進來!」
隨著張允這一聲令下,那些歌姬、樂官還有守在兩旁的軍士全都退了下去,隨著大廳的房門緊閉,整個大廳內就只剩下張允和那年輕男子兩人了。而張允也是一掃之前的頹廢模樣,將手往前一擺,對那年輕男子就是喝道:「先生請入座!」
年輕男子也不客氣,對著張允拱手一禮,然後就是坐在了旁邊的客座席墊上,而張允也沒有回到自己的主位,而是就坐在年輕男子的對面。停頓了片刻之後,張允對那年輕男子說道:「敢問先生從何處來?」
「洛陽!」這次年輕男子沒有再賣關子,而是直截了當地回答了張允的問題。
洛陽!聽得對方的回答,張允的臉頰再次抽搐了一下。現在洛陽那可是張正的大本營啊!對方從洛陽而來,那豈不就是張正的手下?而張正又是張允的主公劉備的對頭,從這一點來看,兩人那可是分屬兩個對立的陣營啊!不過張允很快又是恢復了常色,頗有深意地看著對方,接著對那年輕男子問道:「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年輕男子嘴角微微一勾,卻是躬身一禮,笑道:「在下王粲,字仲宣,現任丞相椽一職!」
丞相椽乃是丞相府中的一個文職,而現如今大漢天下的丞相,正是雍王張正!王粲直接承認了自己的官職,就是變相地告訴張允,自己是張正的部下!對方如此直白,也是讓張允有些吃驚,不過到了下一刻,張允的臉色立馬就是一黑,沉聲喝道:「好大的膽子!你既然是張正的手下,竟然敢跑到江夏來!還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到我面前表露身份!莫非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不成?」
聽得張允的話,王粲立馬就是笑了起來,對張允說道:「張將軍!在下今日乃是代表雍王殿下來找張將軍的!如果張將軍認為,雍王殿下的話根本不值得一聽,大可將在下送給城內的那位關少將軍!只不過在下只是蠅頭小吏一名,張將軍可是得不到什麼大功了!」
王粲一臉無懼的模樣,也是讓張允不由得一愣,緊接著。張允的心裡也是萬般糾結,過了好半天才是冷哼一聲,剛剛高舉的手指也是放了下去。就這麼盯著王粲不吭聲。雖然張允沒有說話,但這意思已經是再明確不過了,王粲見了,又是一笑。說道:「張將軍!想當初,張將軍與蔡將軍都是荊州水軍的支柱,如今蔡將軍身首異處,只剩下張將軍一人支撐著荊州水軍,想來張將軍應該是忙得焦頭爛額才是。怎麼今日卻是有如此清閒,在此飲酒作樂啊?」
「哼!」聽得王粲的話,張允也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他就不相信對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這麼說故意就是在刺激他!只不過張允卻是不能接這個話茬,因為張允很清楚,如果自己接了這個話茬的話,那就意味著自己已經上了對方的這艘賊船了!
而王粲也沒有在意張允是否回答。依舊是笑了笑。繼續對張允說道:「其實嘛!雍王一直以來,都很欣賞張將軍的才能,在下甚至還聽雍王說起過,荊州水軍,若是沒有張允、蔡瑁兩位將軍,根本不可能成為天下第一水軍!江東周瑜雖然多智。但單論水戰之術,卻是比不過張允、蔡瑁!」
這次張允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江東周瑜,那可是小霸王孫策身邊的左右手啊!早已經名滿江東的人物!就算是久居荊州的張允也是聽說過他的大名!現在在王粲的口中。自己竟然能夠和這樣的風流人物並稱,張允也是不由得暗暗欣喜,忍不住問道:「雍王,雍王當真如此說了?」
張允這一接話頭,王粲的嘴角就是立馬微微揚起了幾分,只要張允接了話頭那就行了!當即王粲又是趕緊接著說道:「在下自然不會虛言!雍王殿下從不輕易誇讚他人,在下在雍王殿下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可像雍王殿下這樣重視的人,在此之前,也只有三人而已!張將軍是雍王殿下所稱讚的第四人!」
王粲這麼一說,張允非但沒有感到失望,反倒是覺得更加可信了。畢竟那雍王張正是何等人物,而自己又是什麼樣的能力,天下比自己強的人才多不勝數,這一點,張允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而自己能夠成為張正口中第四個讚許的人,這一點更是讓張允心喜不已,同時也是忍不住問道:「卻不知道雍王殿下前面所稱讚的三人,又是哪三人啊?」
王粲一笑,卻是停頓了片刻,等到那張允臉上露出了一絲急切之色之後,這才慢慢悠悠地說道:「這雍王殿下第一個稱讚之人,乃是當初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曹孟德!雖說曹操乃是雍王的對手,但在雍王看來,曹操此人胸懷大志,乃是當世英雄!」
王粲說起這第一個人,張允的臉上也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別看現在曹操被張正打得慘敗,連自己的兒子都戰死沙場卻不敢去報仇,可不得不承認曹操的雄才偉略,張允也是對曹操心服口服。而緊接著,王粲又是接著說道:「雍王所稱讚的第二人,卻是雍王帳下大將,征西將軍,陳國侯趙雲趙子龍!趙將軍文武雙全,乃是雍王帳下第一大將,深得雍王信任!」
王粲提起的趙雲,又是讓張允連連感慨不已,對於這個提名,張允也是無話可說。畢竟趙雲的戰績擺在那裡,雖然前不久趙雲在徐州昌慮一戰中,敗於了江東小霸王孫策,但這卻無損於趙雲的威名!畢竟人家孫策可是打出了江東這偌大的基業出來,趙雲就算是敗於孫策,那也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緊接著,張允又是對王粲催促道:「王先生,敢問那第三人又是何人?」
見到張允現在都已經主動開始詢問了,王粲嘴角又是揚起了幾分,隨即笑著說道:「雍王殿下所稱讚的第三人嘛,張將軍倒也認得,正是輔佐劉備成就這西南霸業的絕世天才,諸葛孔明!」
「諸葛亮?」聽得王粲提起了諸葛亮的名字,之前還是笑呵呵的張允立馬就是把臉一沉,眼中甚至還露出了一絲怒容。張允對諸葛亮那可是很不爽,這不僅是因為諸葛亮輔佐劉備,導致現在張允失權。更是因為蔡瑁之死,也是源自於諸葛亮的所作所為。
其實這諸葛亮當年與蔡家,那也是有著一層親戚關係的!諸葛亮的妻子黃氏。乃是出自荊州世家黃家,而荊州世家之間聯姻那是錯綜複雜,諸葛亮的丈人黃承彥就是蔡家的女子,也就是蔡瑁的姐姐!正是因為有了這層關係。所以後來諸葛亮輔佐劉備,也是讓劉備在荊州世家當中慢慢站穩了腳跟!可誰也沒有想到,劉備這才剛剛站穩了腳跟,諸葛亮就跟著劉備反打了一耙,把偌大的蔡家給擠了下去!可以說。劉備和諸葛亮這麼做,簡直和白眼狼沒什麼區別!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張允現在雖然棲身於劉備帳下,但對劉備和諸葛亮都沒有什麼好感!特別是對諸葛亮,在張允看來,諸葛亮根本就是靠著出賣蔡家,才得到現在的權勢!
正因為有了以上這些原因,所以張允在聽得王粲提起了諸葛亮的名字後。臉上立馬就是露出了不滿。冷哼一聲過後,滿臉不屑地哼道:「諸葛亮不過是一山野村夫罷了,如何能夠得到雍王的稱讚?王先生此言未免有些荒謬了吧?」
「不然!不然!」聽得張允之言,王粲也是笑著說道:「雍王曾經說過,那諸葛亮雖然是一介山野村夫,但其智謀的確是值得人欽佩!別的不說。那劉備本來只是一流亡之人,從黃巾之亂到徐州之敗。屢戰屢敗。可偏偏在荊州得到了諸葛亮相助,卻是平步青雲。不僅成為了漢室宗親,更是一舉拿下荊州,奪得益州,成為西南霸主!此等之才,天下恐怕無人能及!」
雖然知道王粲所說的都是事實,但聽到有人稱讚諸葛亮,張允就是覺得很不爽,嘴角一撇,哼道:「先生說差了吧!那劉備與諸葛亮也不過是靠著卑鄙無恥的手段竊得荊州,後來又是趁著劉璋闇弱,這才得到了益州!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有運氣罷了,和諸葛亮的才能又有什麼關係?」
等到張允把話說出口了,再一看王粲,卻是一臉微笑地看著自己,張允突然心裡咯登一下,立馬就是給嚇出了一聲冷汗!自己那可是劉備手下的部將啊!怎麼能夠當著外人的面,去指責自家主公的不是呢?當即張允也是看著王粲,張大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呵呵!」見到張允如此模樣,王粲又是呵呵一笑,那雙眼睛卻是緊緊盯著張允,說道:「聽張將軍之言,似乎對蜀王頗有微詞啊?」
王粲直接就是抓住了這件事不放手,張允額頭上的冷汗也是越來越多,低沉著腦袋,那眼睛根本就不敢看王粲,只能是低頭看著自己前方的矮桌。而王粲根本就沒有給張允放鬆的機會,繼續說道:「聽聞張將軍當年與蔡瑁將軍也是生死之交!蔡瑁將軍如今身首異處,卻不知道張允將軍又是如何感想?」
雖然張允心中已經在不停地對自己喊,千萬不要聽王粲的話了,可這耳朵卻不是張允能夠控制得了的,那王粲的一言一語依舊是鑽進了張允的耳朵裡。張允的腦子裡也是不由自主地浮現了蔡瑁的模樣,似乎能夠看到蔡瑁那滿身是血地看著自己,向自己求救的樣子!一時間,張允也是不由得用力握緊了拳頭,瞪圓了雙眼,額頭上青筋一條條地爆了起來。
而看到張允這個模樣,王粲卻是沒有閉嘴的意思,反倒是將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沉聲說道:「張將軍!也不知道當日蔡瑁將軍的下場,何時會成為張將軍你的榜樣?」
王粲這句話,就像是一桶冰水直接澆在了張允的頭上,讓張允的身子立馬從頭涼到了腳!他是劉表的外甥,也就成為現在荊州之內,唯一代表劉表的人!以劉備和諸葛亮的手段,又怎麼會輕易放過自己?王粲所說的沒錯,只怕總有一天,自己也會落得和蔡瑁一樣的下場,身首異處!
張允是個怕死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當日蔡瑁身死的時候做起了縮頭烏龜!一想到自己最後還是逃不脫劉備、諸葛亮的毒害,張允就是嚇得面色發白、膽戰心驚!當即張允就是直接站起身,一臉驚慌地對著王粲說道:「王先生!先生救我!」
看到張允的心理防線終於被攻破了,王粲的嘴角一咧,頓時就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自己這次的任務,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