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先生!」在一番寒暄之後,張正也是輕咳了一聲,開始對田疇說起正事了!當然,張正不可能直接對田疇說要他歸順什麼的話,那樣的話就太露骨了。張正轉過頭,對坐在主人席位上的田疇說道:「之前在下在山上看到那些井然有序的梯田,聽帶路的樵夫說,這些都是先生帶著山民開墾出來的!卻是不知道先生是如何令這些桀驁的山民肯聽從指揮,開墾山田的呢?」
張正的問題也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幽州民風凶悍,特別是這些山民,他們不住在城內,對當地的官府更是沒有多少尊重的意思。若是官府逼得厲害了,這些山民甚至會直接躲進山裡,當起了馬賊或山賊,弄得官府都是頭疼不已。而田疇,一介文人,竟然能夠讓這些山民老老實實地跟著他開墾山田,這的確是讓張正感到疑惑不已。
聽得張正的話,田疇呵呵一笑,說道:「這天下之事,事事都躲不過一個利字!幽州土地貧瘠,加上連年戰亂,百姓貧困潦倒,這才會連連反抗官府!與之相反,若是能夠給百姓以安居樂業的生活,又有誰願意鋌而走險?須知,民不與官鬥,就算是再凶悍的百姓,也不會主動與官府作對!」
「利?」對於田疇的回答,張正卻是很準確地抓住了田疇話中最為關鍵的一個字,眼中立馬就是閃過了一道精光,嘴角微微勾起,笑道:「聽田先生的話,這天下之事都離不開一個利字,先生這話,似乎更像是一個商人所言啊!」
「主公!」張正話音剛落,在張正身邊的閻柔和龐德兩人都是不由得一驚,立馬就是喊了一句。如今這個年代,士農工商的等級劃分還是很嚴格的,商人乃是社會最底層。而田疇雖然已經歸隱,但依舊是屬於最上層的士人!張正將田疇與商人相提並論,豈不是會惹惱了田疇?
不過。與閻柔、龐德的擔心完全相反,田疇在聽完張正的話之後,卻是呵呵一笑,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卻是笑著說道:「商人又如何?若非有商人,這天下萬民又如何能夠生存下去?世人瞧不起這商人,可田某卻是認為這天下間,商人也是同樣不可或缺!只可惜,田某實在是不懂行商。要不然,田某也想當一個商人,倒也有趣得很!」
這下可是輪到閻柔和龐德兩人變得目瞪口呆了,特別是閻柔,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幽州名士田疇,竟然會說出這等驚世駭俗之言!這話要是傳出去,只怕田疇一定會為天下士林所唾棄吧!相比起閻柔和龐德的驚愕。張正卻是對田疇越來越感興趣了!張正來自後世。所接受的教育與這個時代的人完全不同,所以才不會把這士農工商的等級劃分太過看重,可這田疇那可是實打實的這個年代的人啊,怎麼會有這樣的前衛的看法?
當即張正便是和田疇兩人就著這商人的話題聊了起來,這越聊下去,田疇竟是對張正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原來。自從劉虞死了之後,田疇也是有感自己未能在劉虞身邊出謀劃策。甚至還認為自己沒有為劉虞盡忠,心中滿是愧疚。這才不肯繼續出仕,而是選擇了歸隱山林。
而在歸隱山林的這段時間裡,田疇也是見識到了許多以前在官場看不到的東西,最讓田疇感興趣的,就是那些與塞外胡人交易的商人。田疇看著這些商人將關內漢人最為常見的一些絲綢、海鹽等運到關外,然後又從關外運來了大量珍貴的皮毛、人參乃至馬匹。原本在官場上,一切都覺得理所應當的事情,失去官員這個高高在上的身份之後,田疇卻是看出了其中的奧妙!田疇想到,若是有一天,幽州的當政者,將這商路給切斷了,那又會是怎樣的情況!田疇越琢磨,就越發現商人的重要性,這才有了現在這番言論!
至於張正,此刻他心中的驚訝卻是比任何人都要多,田疇的想法已經完全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想法!難怪後來田疇不肯出仕袁紹、曹操,因為無論是袁紹還是曹操,他們所代表的,還是這個年代的上層階級的利益,對於田疇的觀點,肯定是不會認同的!他們所需要的,只是田疇的才能,卻不會支持田疇的觀點!而這樣一來,田疇自然也不會為他們效命了!
兩人這麼一聊,竟是足足聊了兩三個時辰,眼看著天都黑了下來,兩人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張正固然是因為田疇的言論和觀點符合他這個來自後世的人的想法,而田疇更是對張正時不時蹦出的奇特構思而感到驚歎,這兩三個時辰的時間,兩人竟是大有知己的感覺了!
「田員外在哪裡?田員外在哪裡?」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會客廳外傳來了一把響亮的喊聲,而且接下來的話語似乎並不是很客氣,「什麼狗屁田員外!竟然把我們晾在那裡那麼久!真當老子不敢殺他嗎?」
「嗯?」這把喊話也是打斷了張正和田疇的討論,張正立馬就是露出了一絲不滿情緒,扭過頭朝著外面看了一眼,身上更是立馬散出了一絲殺意!也顧不得自己並不是這裡的主人,直接就沉聲喝道:「去看看是誰在外面喧嘩!讓他們閉上嘴!」
「喏!」張正發話了,閻柔立馬就是起身對著張正一禮,轉身就要衝出去找那喧嘩之人算賬。
「啊!」而這個時候,田疇也是反應了過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臉色一變,立馬就是站起身喊道:「閻將軍!且慢!張將軍!請息怒!請息怒!哎呀,此事的確是田某疏忽了!田某在接待張將軍的時候正在招呼另外幾位客人,之前也只是讓那幾位客人稍候而已,卻沒想到與張將軍這一聊起來,竟是忘了時間,把那幾位客人給怠慢了!還請張將軍稍候,田某這就去安撫那幾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