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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城下整齊的大營,西河郡守張世鐸滿面的震驚。這才幾天功夫,李家軍就已開到了自己門前。難道這一路上的郡縣都隨著反了不成?如此說來,豈不是就只有自己孤身而戰了?張世鐸嘴中滿是苦澀,不由的面色黯然。
李世民等人安營紮寨完畢,召集眾將商議。三通鼓聲後,眾將齊聚中軍大帳,分列兩邊站好。李建成和李世民並坐於案幾之後,左首處,莊軍師微闔雙目,亦是端嚴而坐,倒也頗有幾分名士大儒風範。羅世信、雄大海二人叉手立於其後,看著自家少爺裝模作樣的模樣,不由的心裡暗暗偷笑。
點卯過後,大帳內鴉雀無聲,眾將均等著主帥分派任務。李建成本有心先問問莊見的意見,只是一瞥眼間看他那模樣,不由的哭笑不得,也懶得再去問他。轉頭對帳中眾將道:「此番西河之戰,乃是我等的第一戰。此戰打得好,則後面將會是一片順暢,此戰如果打得拖延時日,則不但影響我軍心士氣,只怕朝廷的大軍也會隨後而至。一旦如此,不惟我等前方吃力,只怕太原四周窺伺我等的賊子,也會大為不安分的。故而,此戰諸位當奮勇向前,快、穩、狠的拿下西河!競得首功者,本帥自當向父親為其請功,顯爵厚賞,必不吝嗇。但若是有敢慢軍怠軍者,定斬不饒!」說著,滿面一片蕭殺之氣,冷冷的掃視帳中諸將。
眾將齊齊躬身,大聲應諾道:「定當遵從大帥軍令!不敢有違。」
李建成滿意的點點頭,揮手令眾人起身,這才轉頭向李世民道:「二弟,如何佈置,你來安排吧。」
李世民面色威嚴,點點頭。先是抬眼看看眾人,這才緩緩的道:「不教而誅謂之虐。山西一地,除了西河之外,俱皆已經傳檄而定。如今既是來了此處,可先使人前去討戰,再次申諭一番。若能使得不戰而勝,實為大善。不知哪位將軍願往?」
眾人一聽,不由大喜,就待上前討令。卻聽一個聲音大聲道:「這事兒交給我,那個太守我認得,上次瞅著這丫的還算順眼,沒教育他,想不到就這丫的牙硬。奶奶的,我去,誰都不用爭了。」
眾人聽得這個氣啊。這誰啊?這麼大的口氣,竟來跟自己爭功?順著聲音一看,卻不由的都是面面相覷,一時無語。但見莊大少此刻那番高人架勢,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這會兒也不知什麼時候跳了起來,掐著腰站在那兒,氣勢洶洶的邊罵邊大聲嚷嚷著。
李世民滿頭黑線搭下,異常鬱悶的看著他,無奈道:「仁公,你乃是參贊軍機之職,如何能去戰場廝殺?且稍安勿躁,這次就讓幾位將軍去吧。」
莊見大怒道:「咋?看不起我?我本來就說不當這個什麼狗頭軍師的,當將軍多威風啊?而且,怎麼說咱也是帶過大軍的人,怎麼就不能上場?當年,就在這個地方,老子還親自上陣,打退了兩股山匪呢。不信你問問李靖,有沒有這事兒。再說了,你既是要遊說那個太守,你們都不認識人家,怎們去說?這年頭,沒關係,你以為隨便一個阿貓阿狗的,就能跟人家大頭兒對上話啊。這個話語權,也得是有份量的人去說。你們覺得誰在大隋朝中,份量比咱重的,站出來說說,來啊。」
這廝稀里嘩啦一通說完,最後還趾高氣昂的左右踅摸,要跟眾人比官兒。眾將這個鬱悶啊,你老人家在大隋是一品啊,這兒就算是兩位公子也沒你大。你搞這一手兒,不明白著是欺負人嘛。再說了,二公子這個申諭的意思,又不是真的要去下說辭,不過是先立威以振士氣,挫動對方守城之心的。又何來什麼關係不關係只說?眾人心中鄙視,但也知道他的能耐和在李家父子心中的地位,遂紛紛低頭不語。
李世民眼見這廝跳出來一攪合,把自己原本的意思篡改的完全走了樣,不由的心頭一陣的上火。明明給了這小子一個台階了,你不趕緊下來,跟這兒瞎摻和啥啊。李世民心中恚怒,面上漸漸變色。要知這可是在軍中,講究的就是令行禁止,主帥要有絕對的權威才行。自己今日第一個命令,他就敢跟自己叫板,那以後還怎麼帶軍?
李建成眼見自家兄弟氣的面色發青,眼中怒火已是燃起,知道不妙。連忙在旁出聲道:「二弟,莊兄弟求戰之心甚切,可見其為國之心。以為兄只見,不如就讓他去試試,若是真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倒也是大功德一件。二弟以為如何?」
李世民得了李建成的台階,這才面皮放緩。看了一眼莊見,見他正自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由的心中深深的歎了口氣。這廝雖說智計無雙,但卻毫不講絲毫規矩,以後自己還當注意,若是再要領兵,可是不能帶他了。只將他放在父親身邊參贊,才最是合適的。
想到這兒,深深看了眼莊見,這才勉強點點頭,道:「就依大哥。只是」說著,又轉頭對莊見道:「只是一旦城中不買帳,你可要許勝不許敗,不然,當知軍中無兄弟之情,講的可是軍法。便你是我兄弟,一旦挫了我軍的銳氣,也是定斬不饒的!你可明白嗎?」說到最後,語氣已是森然至極。
莊見撇撇嘴,毫不在乎的道:「切!我能輸?我上次來,也沒見著裡面有什麼大將,不過一堆蝦米而已。要不然,也不會被兩處山賊搞得龜縮不出了。安了安了,你就放心吧。就算我真的不成,咱這身邊不還有蘿蔔和大海嘛。放心放心!那啥,末將這就得令去了。」口中最後拖著京腔,一抱拳轉身就往外走。
眾將看的絕倒。李世民心中鬱悶,傳令眾人一起外出,給他壓陣。眾將轟應一聲,也都想看看這位爺到底有多大本事,紛紛擁著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出了大帳,點起兵馬,隨在莊見身後而出。
城中聽的外面鑼鼓喧天,知道大戰將至,張世鐸急忙帶領一幫偏將往城頭來看。上得城來,凝目看去,但見下面一簇簇一排排,無數李家軍往來反覆,隨即擺出一個魚鱗陣。前頭密密麻麻的,全是強弓手,兩邊厚厚的步兵軍陣,中間卻是一隊隊的騎兵。各各殺氣凜凜,似猛虎下山一般。
兩邊廂旌旗如林,五色旗帶飄揚。鼓號震天,畫角爭鳴中,一桿大旗撲啦啦的,在風中招展。上面一個斗大的李字,隨著飄卷的旗面時隱時現。旗下兩個相貌英挺的少年將軍各自持槊立馬,面色沉肅。身後兩邊雁翅排開上將數十員,長矛大槊、鋼刀巨斧俱皆耀人眼目。一陣陣的殺氣,自陣中升騰著。
張世鐸看的倒抽一口涼氣,面上已是變色。早聽說唐國公厲害,戰突厥,靖山西,兵強馬壯,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那兩個少年將軍想必定是李淵之子,竟也是這般少年英雄。這西河一郡能不能守的住,張世鐸這一刻已是大為嘀咕了。
城頭上各軍已紛紛就位,守城弩也在一陣令人牙齒發酸的嘎吱吱的聲音中,慢慢拉開,上好了巨弩。
便在此時,只見下面大陣一分,一個銀盔銀甲的將軍,騎著一匹神駿至極的大黑馬,飛身而出。手中提溜著的卻是一見奇門兵器,讓城上城下的軍兵,都看得有些傻眼。這兵器如同一個炒菜的大鐵鍋,無非是在後面加了個長長的手柄而已。只是那鍋沿上搞得忒歹毒了些,滿是閃著藍汪汪的鋒利鋸齒,只怕被那玩意兒碰上一下,就得留下點零碎什麼的。
張世鐸看著這人兵器古怪,心中卻隱隱的記得似乎聽人提起過,只是一時記不清了。凝目再去看那人時,卻是險險沒一頭從城上栽下去。這人……這人……這不是上次那位掃蕩了兩股山賊的忠國公嗎?是了,那兵器叫霸王勺,當日雁門關上,霸王勺擋箭,說的就是這位爺啊。可怎麼他竟會跟李淵攪合到一塊兒?
心中疑惑間,又想起上次那幾個山賊的模樣,張世鐸只覺的自己的雙腿忍不住的打顫。這位國公是個魔鬼,那兩股山匪是多麼的狡猾難斗啊,但到了這位爺手中,三下五除二的就給綁了回來。這且不說,其手段端的是歹毒凶狠至極了。那是多少人啊,在這位爺手中,就那麼無聲無息的不見了,過後這位爺臉上連一絲漣漪都不帶有的。
想著這些,張世鐸不由的面色慘白,滿頭大汗涔涔而下了。上次這位忠國公給他的震撼,著實是太大了些。此番一見竟是他也來了,心中已是冰涼一片了。早知是他來了,自己就該提前安排城中百姓先撤才對,不然一旦城破之後,以他的狠辣,只怕西河將會變作修羅地獄的。
不行!就是死也得守住!為了這全城的百姓,怎麼也要拚死守住才是,決不能落入這個魔鬼手中!張世鐸暗暗打定主意。
城下莊見正自縱馬跑的歡實,如何知道上面的老熟人,因為上次見他行蹤鬼魅,又無聲無息的將呂明星等人搞沒了,從而心頭大懼,只當他是殺人惡魔了。這會兒卻是打定主意要死守了。
他奔馬而出,也不先說話,先策馬在城下來回奔跑起來。因為莊大少聽說書的都是這麼說,某某某縱馬而出,於城下往來奔馳,威風凜凜。因此,莊大少自當也耍上一通才是。
後面李世民和李建成看的鬱悶,轉頭問李靖道:「藥師,他這是在幹什麼?」
李靖也是看的瞠乎不知所以,不明白這位爺跑來跑去的幹什麼。你要打便打,這來回跑的叫個歡實啊,是掉了什麼東西了嗎?這叫陣的罵陣的,大家都是見過不少,但這跑陣的,絕對都是頭回兒見著。此刻聞聽李世民問起,也是微微搖頭。
場中莊大少來回奔復足有三圈,這才將馬勒住,用手撫了撫有些歪斜的頭盔,將手中大鐵勺向上一指,張口大喝道:「呔!上面的鳥人聽著,你家莊公爺在此,趕緊打開城門,讓我進去,咱們一切都好商量。如若不然,哼哼,等的老子進去,可是管殺不管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