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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眼見他說完誓言,也懶得再去糾纏,直接走到莊見身後坐下,將他衣衫和裡面的柔絲甲盡數掀起,取出一塊磁石,按在莊見脊樑上,一手按在他肩頭大穴上,讓他不能移動,一手緩緩拔起。
莊見只覺的後脊樑處,霎那間一陣劇痛,如同被人從後背往外抽出骨髓一般。渾身劇痛之下,額頭大汗頓時便如雨而下。待要掙扎,卻覺得肩頭處,如山般一股力道壓著,簌簌麻麻之間,渾身之力也是無法用出,只得咬牙忍著。
那針刺入的極深,只留一丁點兒附在皮肉上,這般向外取時,過程便極是緩慢,一旦快了,傷到了骨髓,重者喪命,輕者殘廢,極是歹毒。更因起針之時的痛苦,猶重於刺入時,所以,取針之人必須一手按住對方,令其動憚不得,這才能順利取出。這也正是這附骨針取針的奧妙所在。
直半響後,只覺後背處忽的一輕,一股久違了的舒適,霎時間自後背湧遍了全身。暖洋洋的,如同全身浸泡在溫泉之中一般。手足俱軟,渾身只覺癱軟如綿,直接委頓在地。便是連一句話也是說不出來,只是微微喘息著。
無心站起身,自往一旁坐下。李秀兒眼見莊見模樣,不由的大驚失色,艱難的移身過來,伸手握住莊見手掌,急聲問道:「莊兄,莊兄,你怎樣了?你怎樣了?」語音惶急中,竟是帶了一絲哭音兒。
莊見聽的李秀兒喊叫,勉強衝她一笑,隨即昏去。只是臨昏過去之際,卻聽得李秀兒一聲驚呼,接著就是對著無心的斥罵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間,莊見再次醒轉,只覺週身神清氣爽,渾身勁力綿綿而生,那一直纏綿自己的疼痛已是早已不見了蹤影。耳中聽到李秀兒衝著對面怒罵不休,那聲音卻是起自自己身前。
莊見睜眼看去,心中不由的感動。原來秀兒大概是以為無心害了自己,唯恐他再來施展毒手,竟是艱難的移坐到自己身前,將自己擋住。這般做法雖是並無意義,但其中呵護之情,卻是顯而易見。
聽著秀兒的聲音中隱含哭音兒,莊見想及佳人此時落淚卻是為了自己而落,不由的心中大喜。眼見秀兒並沒發覺自己醒來,遂輕輕咳了一聲,輕輕叫道:「秀兒妹子,我沒事了。」
李秀兒方才看莊見在無心一番施為下,頹然倒地昏去,不由的又驚又怒。努力移身過去擋住,只將無心一通不歇聲的痛罵。她自是知道莊見對自己的情意,想想他一路對自己關愛備至,自己卻並無一刻稍與顏色,此刻眼見他不知死活,心中極是難過。
偏偏對面無心對她的喝罵卻是如若無睹,只是閉目而坐,理也不理。秀兒心中忽的生出恐懼,只怕莊見就此死去。直到這一刻,她卻忽的發現,自己心中竟是極在乎這個小無賴的,看著他忽然倒地的那一霎那,只覺似是什麼最重要的東西消失了一般,心中隱隱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
耳邊忽的響起莊見的聲音,秀兒不由的渾身一震,頓時就僵在了那兒。眼中強忍著的淚水,這一刻已是再也忍不住,頓時奔湧而出,心中只是不停叫道: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莊見起身走到她身前,但見玉人滿面流淚,眸中卻是一片的欣喜激動之色,不覺心中也是情動。正要好生安慰一番,卻聽無心的聲音響起道:「恭喜公爺身子大好。李姑娘,此番可不必再罵老僧了吧。」
李秀兒聽他所言,不由的面色一紅。莊見卻回頭瞪了無心一眼,這才抬手為李秀兒抹去面上淚水,輕輕的道:「你莫擔心,不要哭了。待會兒就讓這賊禿給你取針。」
李秀兒被他雙手撫上面頰,不由大羞,要待避開,只是身上疼痛,只得羞紅著臉頰任他擦拭。心中卻不覺漾起絲絲的漣漪,如飲醇醪。聽到他輕言安慰,只是微微點頭。
莊見給她擦完淚水,這才回身對著無心道:「喂,賊禿,你用這種手段害我,搞的我很沒面子啊。這筆賬咱們先記著,回頭要不跟你丫算清楚,老子就枉稱混社會的了。行了,你趕緊給秀兒取針吧。警告你,不許搞花樣啊。」說罷,往旁邊一讓,示意無心上前。
無心這會兒卻是呵呵一笑,對著莊見道:「公爺,老僧只答應給你取針,何時曾答應給這位姑娘取針了?方才咱們言猶在耳,公爺可不要食言而肥啊。」
莊見一呆,腦中微轉,霎時就已經明白這賊和尚的心思。聽他說剛才說過,細細回想,可不是咋的。方才自己只顧高興得計,卻沒注意這賊禿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這本是自己慣用的手法,如今卻被這賊禿拿來對付自己了。
他心中惱怒,正要找茬兒逼無心就範,卻又聽無心道:「方纔給公爺取針時,公爺當能知道,這附骨針極是精細,若要取下,須得將衣物除去。公爺可以問問李姑娘,若是她並不在意的話,,老僧就勉力施為一番也是無妨。」
莊見聞言一呆,他自是根本不在乎這些的。只是他也知道,在古代,似乎這種將肌膚展露給丈夫以外的人看,是女子們絕不肯做的事兒。當下轉目去看李秀兒,果然見李秀兒滿面通紅,怒視著無心。
莊見抬手搔搔頭,心中不由大是無奈,眼見無心面上微泛得意之色,心下不由惱恨。無心卻又道:「其實這附骨針嘛,只要公爺尋到一塊上好磁石,也自可為李姑娘取出。不過呢,這取針之時最忌打擾,一個不慎,定然使中針之人輕則癱瘓,重則喪命當場。老僧心中很多事沒能得到答案,自然會有些焦躁,所以在公爺為李姑娘取針之時,若是有個打擾什麼的,唉,那可不是老僧希望看到的事情了。公爺,老僧都已將這取針之法告知了,這份誠意該當到家了吧。公爺又將如何回報呢?還望公爺三思啊。」
莊見聽他風輕雲淡的說完,不由的頓時傻了。低頭看看李秀兒,眼見她眼中全是倔強之色,只得暗暗歎息一聲。看來秀兒這針,可要再找時機施為了。憐惜的看她一眼,這才轉身對著無心嘿嘿道:「好好,大和尚好手段。既是都已算到了骨子裡,想必我要向你討要自己的彈弓,你也是不會給的了。」
無心一鄂,隨即恍然道:「哦,原來公爺那個暗器叫做彈弓嗎?呵呵,抱歉的很,公爺此物大巧不工,太過霸道。老僧自問實在是難以對付,就先幫公爺收著吧。公爺這會兒可將該說的事兒,說來聽聽了吧。」
莊見賊忒嘻嘻的一笑道:「簡單簡單,這事兒大是簡單。」當下也不篡改,將自己在於都斤山裡的見到的那個隱龍一族的事兒,細細說了。只是說的時候,對那於都斤山卻是提也不提。這天下山川多了去了,就算這個賊禿知曉某處山中有這麼一處所在,且不說他找不找的到。就算找到了,就陳長河那幫人可也不是好惹的!他們的功夫以莊見看來,雖說比不上受傷之前的無心,但比之現在的無心卻也差不了多少。無心要是真的尋去了,只怕也只能是被人四蹄綁住,做一頓大餐了。
無心聽他講述,問的極是仔細,沒個細節處都要沉思一會兒。尤其聽到那紫龍屏風時,不由的更是雙目神光閃閃。只是當聽到最後也沒聽到莊見說那山究竟是哪座山,只得問起。
莊見這才哎呀一聲道:「那啥,實在是不好意思哈。剛才只顧說著精彩處,忘了跟你說了,我剛才所說的呢,都是我得了那爻殼之後做的一個夢。唉唉,只是這夢也太真了些,難道真是神物有靈,以這種方式轉告於我嗎?大和尚修持有道,可能給我解解疑惑?」
他這話一出,無心和李秀兒都是一呆。李秀兒一呆之後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無賴剛才說的時候,有板有眼,明明是匪夷所思之處卻講的毫無破綻。讓人聽來只覺那處所在,真的如同展現在人的面前一般,哪成想說到最後,他拐了個大彎兒,竟然是一場大夢。
無心卻是氣的渾身發抖,狠狠的瞪著莊見,半響才怒道:「公爺,咱們既然已經約定好了。公爺如何又來戲耍老僧?你若不肯相告,大可直言就是,何必假托做夢來說。」
莊見詫異的道:「咦?大和尚,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哈。咱們先前約定之時,我就說了,我得到的信息,你不一定有用的。是你非要聽,一再要求我才說的。這會兒幹啥又做出這麼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樣?再說了,既然連長生不死這種事兒都有,為啥就不能有神物托夢一說?你就敢肯定這夢是虛的?哎呀,我聽說這佛家之事,最終心誠。若是你心不誠的話,那麼,嘖嘖,那無上大道注定與你無緣啊。」
無心聽著他猶自滿嘴胡言,不由氣的頭一陣陣的發昏。半響才恨恨的點點頭,陰聲道:「好,既是公爺不願合作,老僧也無甚可說的。咱們便前約作罷,走著瞧好了。公爺如今身子大好了,這守夜之責卻需勞煩公爺了,還請去替換回來劣徒,咱們要好好休息下,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
李秀兒既然解不了附骨針,莊見自是不能離開。對於這一點,無心卻是篤定的很,當下吩咐莊見去換回柴紹。莊見自知此時多說也是無用,自己的軟肋捏在人家手裡,只得低頭就是。李秀兒將他叫過,低聲讓他小心,倒也沒勸他先走,莊見大喜,知道這是秀兒瞭解自己脾氣所致。
前去將柴紹換了回來,莊見自尋了棵大樹爬上,心中也只將這守夜之事當做是為了秀兒做的,倒也沒有什麼不平衡的。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色一亮,幾人便收拾馬車上路。這會兒上車下車,莊見卻都是將秀兒抱著,柴紹固是看的妒火中燒,秀兒也是大羞,只是倒也不去抗拒,讓莊見心中大樂,隱隱間,竟有些盼著,這條路就此一直走下去,似乎也是極妙之事。
此後,一路北行,十餘日後,卻是直接繞了河北平原郡,進了臨濟郡。這裡已是知世郎王薄的勢力範圍,無心和柴紹不再隱藏行跡,行路便快捷了許多。
這一日,眾人渡過濟水,前方章丘縣城已是在望。順著官道一路往南而來,行不多遠,前方忽的塵頭大起,一彪騎隊已是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