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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說對了,那就證明比你厲害,你就拜我為師,以後見了我就要行禮,我要你幹啥,你就得幹啥。要是我說不對,以後老子就遂了你的心願,也不用你對我退避三舍,我但凡見了你就繞道而走!咋樣?敢不敢賭?」莊大少得意的問道。
要是能騙到這麼個牛人當徒弟,然後命令他出去算命賺錢,不說那收成如何,單是這份榮耀就讓莊大少的虛榮心很是滿足了。此時笑瞇瞇的看著袁道士,莊大少滿眼都是狐狸一樣的目光。
袁天罡面色一窒,不由猶疑。這個小無賴一臉的篤定,難道真的有什麼手段不成?要是那樣,剛才怎麼還要自己給他答案。雖說相師不給自己問卜,但大體的方向也是能知道的。他要真有那個手段,幹啥不自己算上一算,顯然有詐。但要是真的能行,那自己可真要淪落到他手中,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袁天罡很糾結,面色來回變幻不停。這小無賴方才說一旦輸了,以後就再也不來糾纏自己,這個提議無疑對袁天罡來說,又是極大的誘惑。話說若能選擇的話,袁道長是怎麼都會選這個條件的。他先前諸般手段,都是想離著這小魔頭遠些,這會兒機會是一半兒一半兒,哪有退縮的道理。嗯,不如這樣,讓他先說,就算說對了,自己也說錯,自是立於不敗之地了,哈,就是這樣。袁天罡突然想到了法子,不由的眉頭舒展,大是開心。
當下點頭應了,伸手指著李靖道:「如此,就請公爺先從李將軍這兒開始吧。」說罷,微笑等著,只等他說完,就大搖其頭,否定了再說。
切!想玩我?門都沒有!莊大少仰天翻翻白眼,不屑的道:「那可不行,咱們這個遊戲可得有個裁判才行。而且要咱們倆一起來評論,要不萬一我說對了,你非要說錯,我能奈你何啊。我大哥的事兒你剛才已經說了,咱自是不用再去說了。對於其他人,咱們同時寫下來,交給我大哥,就讓他當評判,咱倆對照,這樣誰都騙不了誰,這才公平!怎麼樣?行不?」
袁天罡聽著他這一番話,險險沒一頭栽倒,得,這下自己一番心機全部白費了。有心不應,方才又已經答應了,這會兒再反悔,那可是太落痕跡了,只得咬牙點頭。
莊見大喜,讓羅世信去找店家要來紙筆。兩人各自拿了,看了看李靖,同時在紙上寫了起來。
等到寫完,張仲堅將兩人所寫拿到手中,只一打眼就是愣住,面上大現古怪之色。李靖奇怪,想要探頭去看。旁邊袁天罡急忙止住道:「李將軍,貧道與公爺所賭,實是洩露天機之事,單只我二人知曉也自沒什麼,但要你自己看了,則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二人,都是大有關礙之事。還請多多諒解,不要多問。」
李靖一呆,隨即點頭應了。袁天罡和莊見這才一齊探頭去看,只見袁天罡寫的是:位極人臣,一代良將。另一張紙上,如同蟹子爬一樣的寫的卻是軍神、國公。袁天罡看的面色微變。莊見寫的內容雖與他差不多,但其精準性卻在他之上,不但說出他的地位,更是連爵位都明確標出了。
袁天罡心中驚慌,不由的暗暗叫苦,難不成真要半路再拜個師父不成!想要罷手,此刻莊見又哪裡肯停,扯住他嘿嘿賊笑道:「嗯嗯,天罡啊,咱們繼續,來來,且看看對下一人的預測如何。」說罷,又抽出一張紙塞到他面前,自己也是拿過筆來埋頭就寫。
袁天罡聽他的稱呼,不由的身上一陣的汗毛直豎,激靈靈打個冷戰,額頭已是滲出汗來。眼見這個賭注是怎麼也跑不了了,只得咬牙拿起筆來,微一沉吟,便揮筆而就。
旁邊虯髯客張仲堅暗暗偷眼打量李世民,卻見李世民面色如常,一張面龐如光風霽月,毫不見半分緊張,只是饒有趣味的看著二人,便如同真的是看一場有趣的遊戲而已。這等明知暗點自己往後的命運而面不改色的氣度和胸襟,讓張仲堅心裡輕輕一歎,終於是暗下決定,不復再有他想了。
莊見二人寫完,張仲堅與二人一起再看,卻是同時面色微變。袁天罡更是面如死灰,兩眼呆滯了。那紙上袁天罡寫的是:皇命之身。莊見卻是極為簡單的兩個字:天子。
張仲堅微微搖頭,雙掌輕輕一合,再分開時,已是化作一團紙屑。莊見滿心得意,笑瞇瞇的拍拍袁天罡的肩頭,溫柔的叫道:「徒兒,還不來拜見為師,更待何時啊?啊哈哈哈。」這廝簡直要興奮死了,便是再裝上一裝都等不及了。
袁天罡手腳顫抖,半響終是滿面苦澀,長歎一聲,拜了下去,口稱師父。莊見哈哈大笑,抬手阻住,指著袁天罡大笑道:「你個死牛鼻子,真來啊。靠了,跟你丫開玩笑的,不過,雖是玩笑,你丫可得記住了,你可是欠著咱老大的人情哈。」說罷,哈哈大笑不已。
袁天罡先是一怔,隨即滿面感動之色,深深一個稽首,口中誠懇的道:「公爺存天罡顏面之恩,天罡絕不敢忘,請受天罡一拜。說罷,已是深深一揖到地。」旁邊張仲堅、李世民、李靖都是暗暗點頭不已。他們卻不知莊見對於人心之道何等精熟,這殺人不過頭點地,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的原則,他可是深知的。這會兒雖說沒形成真的師徒,但反而這樣,自己日後如有什麼要求,這袁天罡必然會極力相報的。而且,今日之事一旦傳開,自己雖沒真的做了老袁的師父,天下可也定然是知曉的。等到日後老袁名動天下時,自己身價自然是水漲船高了。這廝算計已是到了骨子裡,又哪裡肯吃半點虧的。
當下眾人都是一片歡聲,袁天罡心中存了感激,一席酒吃的自是賓主皆歡。到得晚間,李淵大軍入城,眾人才盡歡而散。袁天罡和張仲堅都要辭去,莊見自是親自相送,到了城外,李世民身有軍務,自是與眾人先自辭別,莊見這才拉住張仲堅,悄悄問起爻殼之事,道是若他仍有心天下,自當將爻殼贈送。
張仲堅眉頭緊蹙,想了半天也是不得頭緒,聞聽他要送自己爻殼,搖頭笑道:「二弟,你當大哥何等人也?既是命不在我,某又已明言退出,自當守喏才是。那玩意兒也不見得就有那麼邪門,你自收好就是。為兄今日便不再留於中國之地,你與三妹日後有暇,可直來東海尋我就是。咱們兄弟自此分別,山高水長擅自保重了。」說罷,轉身就走,一路高歌而行,漸行漸遠,甚是灑脫。
莊見李靖目送他離開,李靖低聲讚道:「這位兄長豪爽粗獷,實為天下奇人也。你能得此人為兄,實是大機遇。」莊見老臉一紅,話說這話要是別人說了,他自是欣然收到,單單李靖說來卻讓他感到極為怪異,遂諾諾而應。又再想及那爻殼竟是連虯髯客也不知其中隱秘,不覺甚是煩惱。
既是將張仲堅和袁天罡送走,已是再沒有別的事兒了,便來與李淵等人見了,直讓將那達奚莫善和裴爽在大獄中安住,等到過幾日楊廣到了再說。李淵自是應下,當夜與李氏父子辭別,又回家陪了老爹和彩荷,第二日這才揮軍北上。
此刻,坐於馬上,於路想起分別之際,李世民轉告的李秀兒的言語,莊見不由得心頭浮起一張俏麗的面龐,暗暗歎氣不已。這個女子如此剛烈,一諾既出便毫不退縮,大有鬚眉男兒之慨,可謂女中丈夫了。
感念李秀兒之時,又不經意想起昨晚李淵透露的消息,莊見怎麼也沒想到,李淵終於得以入駐太原,卻是自己一時胡鬧頑劣,讓楊廣心下憂慮,才導致的結果。眼看著這大唐朝的誕生,竟是自己提供的溫床,不由得讓莊見一陣的失神。想想後世時,又有誰能知道其中竟有這麼個插曲?只是歷史記載之時,自己並沒有來啊,那又怎麼影響的這隋末的時空呢?
莊見一時間神思恍惚,突然有些分不清,究竟自己的記憶是一場夢呢,還是自己此刻身在夢中,懵懵然之間,前世今生混在一起,終是再也分不清楚了。
「將軍,前面就是雁門郡的淳縣了。」沉思中,耳邊響起了費青的語聲。將莊見終是拉回了現實中,感受著北地秋風的涼意,莊見在馬上欠身遠眺。但見群山延綿,山河壯麗。藍天白雲之下,一片空曠,三千大軍逶迤行進在曠野之上,盔甲鏗鏘,蹄聲得得,心中不由的憑生一股金戈鐵馬之氣。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莊見喃喃自語,一時間,這名句竟是不期然的浮上心頭。
「將軍好文采!」費青行在莊見身邊,耳中乍聞此句,只覺一股子豪烈之氣憑生,身處這燕趙之地,本是行伍之人,這句子卻是最易引起共鳴。當下不自禁的大聲叫起好來!
莊見精神一振,遽然而醒。晃晃頭,將一桿子亂七八糟的念頭統統拋開,僕你阿姆的!管他前生今世的,自己活的滋潤快活才是最重要的!莊見心境恢復,對自己剛才悲春傷秋的感歎大覺可笑。自個兒什麼時候如同個哲人一樣了,可不是笑掉別人的大牙。傳了出去,就是見哥自己個兒都覺得不好意思。
此時耳聽得費青稱讚,不由的滿面得意,連連點頭深以為然。有心要再剽竊幾句,卻是一時半會兒全然記不得了,深感遺憾之際,只得故作姿態的謙遜道:「嗯嗯,那啥,費將軍,低調低調!淡定淡定!本公向來不願張揚,詩詞小道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費青大感佩服,點頭不已。心中暗想,都說這位公爺沒有學問,怕是人家一直藏拙呢,只看這等激人熱血的句子,人家卻是全然不想宣揚,就可知一般二般了。正自暗暗佩服之餘,卻聽莊公爺回頭對著羅世信吩咐道:「蘿蔔,以後你要隨身帶著筆,聽到少爺吟詩頌詞,就趕緊記下來,一定要註明是少爺我做的哈,話說咱先佔個專利,不然,哪天被別人先做了出來,咱們可沒得顯擺了。」見羅世信點頭應下,這才得兒駕駕的施施然而行。
費青身子在馬上晃了晃,一陣的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