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遠方親愛妹夫的問候,始畢很無奈。他對中原之地雖說垂涎三尺,但終歸知道,以突厥目前的實力,實不足以直接一口吞下的。那麼相對於支持李淵起來造反,先把這汪水兒攪渾了,再看有沒機會下嘴,就是最妥當的做法了。
如今,既然李淵答應了不尊自己深惡痛絕的楊廣,又加上那個小無賴的來信,始畢也就順坡下驢,慨然應了。要人給人,要馬給馬。不過,有一樣,那就是,人我可以友情贊助,但馬要拿錢來買。至於那個小無賴的滿紙胡言,始畢直接採取無視的策略。象徵性的送他幾匹,應付過去算完。
要說對那個無賴信中所說的,在晉陽留下了點小玩意兒,始畢也是大為嘀咕的。莊見在突厥創造了一系列的神話,那可不是隨口說笑。所以,始畢對這人實是大為忌憚。加上總歸算是自己的妹夫,順著他打點一二,倒也是題中之意。
等到使者從突厥返回,已是個多月之後的事兒了。突厥安撫住了,定下了仍暫且尊隋的調子,李唐王朝的大旗,終於是豎了起來。
公元617年六月五日,大隋大業十三年夏初,太原留守唐國公李淵對下轄境內,布檄文。號召境內各郡縣奉自己號令,為國家計,為天下計,實行兵諫。尊留守大興的皇孫楊侑為帝,上書將隋煬帝楊廣尊崇為太上皇,往後宮榮養。清剿皇帝身側的奸臣佞臣,以保大隋基業。各郡縣除了西河郡外,紛紛響應,一時間,李唐大旗高高飄揚於山西大地。
消息傳至江都,楊廣與宇文化及等人氣的差點吐血。尤其宇文化及等人,眼見那檄文中,只是歷數自己等人罪狀,卻毫無片言隻字提及莊見,不由的大是憤慨。要說這朝中最大的奸佞,除了那個無賴外,還有何人,為何對大老虎不打,卻只對自己等這些小蝦米下死手啊?宇文化及與二裴等人甚是鬱悶。
眾人心中憤恨,齊齊上書請朝廷嚴懲李淵。對這個竟敢忽視莊奸佞的傢伙,一定要狠狠打擊。於是朝廷下旨,搜捕李淵留做人質的家人。河東先將李淵的兒子李智雲抓獲,送往大興問斬。但當去抓就在大興城中的李秀兒時,卻是一無所獲。李府早已是人去樓空,只留下幾個外院的僕從下人而已。同時間,大興城外的山中,一隊軍伍護著一個窈窕的身影,漸漸隱沒於重山之中。
回頭再來說西河郡,這西河郡的太守,就是當日被莊見好一通驚嚇的那位張世鐸張大人。此人五十多歲了,好容易爬上這個位置,心中對朝廷還是極為忠心的。再加上自己吏治清明,打從莊見將呂明星、何潘仁兩處匪患除了後,西河郡甚是安定。看著自己的治下一片祥和,張世鐸很欣慰。正陶醉自己的功績時,卻接到了李淵的這麼一封檄文,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不聽李淵號令,而是直接向江都派出快報,一邊積極準備守城事宜。
對於張世鐸的不開眼,李淵等人卻是大為開心。這麼好的殺雞駭猴的機會,簡直就是上天恩賜的啊。當下,以李建成和李世民為帥,請莊見為參謀,率兵直撲西河。務必要狠狠打擊,起到警示的作用。
於是,在通往西河郡的官道上,一支士氣高昂的李家軍便次亮相登場了。隊伍中,李建成和李世民看著前面,端坐在黑馬上,一身白色儒袍的莊大少,不由的都是相對無語。
原來莊見聽聞自己被委任為參謀,先是大不樂意。後來李淵一再奉承他智謀過人,恐怕沒有他從中設計,取西河會多些變數。又將他當日的空城計著實的誇讚了一番。莊大少聞聽人家這麼大聲的讚美他,終是眉花眼笑,點頭應下這個差事。
只是莊大少一向很敬業的,既是此番自己作為一個軍師出場,那麼就要有軍師的架勢。故而,帶著羅世信和雄大海二人,先是將上次給自己搞了那麼件大袍子的店家,一通好整。然後又逼迫著人家,連夜為他量身定做一件,真正屬於自己的儒士袍,務必於大軍開拔前完工。
店家一來打心裡佩服這位國公爺,二來也著實頭痛這位也層出不盡的整蠱手段,只得應了。於是,大軍上路之後,新鮮出爐的莊軍師,便大袖飄飄,羽扇輕搖的出現了。
只是,在這行軍之中,眾多虎賁環伺之中,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另類,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但無論李世民怎麼旁敲側擊的勸阻,莊軍師都是一概不理,一路行來,不知惹得眾軍卒肚中笑了多少回。這才有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現在的鬱悶。
「藥師,他以前就是這樣嗎?」實在憋不住了,李世民不由鬱悶的轉頭向剛剛隨來的李靖問道。
李靖早到了太原,只是李淵一直駐守在晉陽宮外,李靖也不著急。直等到莊見來後,在前幾天才將他招了過來,直接推薦給了李世民。李世民在上次見面後,就留意上了他,這會兒一見之下,不由大喜。二人整日抵足而談,大是相得。
李世民想起李靖隨著莊見日久,這才問起。李靖呵呵一笑,搖搖頭道:「不是。他以前都是一手提著霸王勺,一手搖羽扇的。這次難得肯只拿一樣,二位公子實在是應該感到欣慰的。」說著,言下似是大為讚歎。
李建成和李世民聽的面面相覷,頓時無語。相互搖頭之際,卻見前面莊軍師忽然撥轉馬頭,跑了過來。
「二位老大。」莊軍師在馬上抱抱拳,張口嚷道。只是一出口。就頓時讓李建成和李世民滿腦袋掛滿黑線。老大?!靠,這是什麼稱呼?咱們這是正規軍好不好,咋聽這稱呼,就跟綠林響馬似得。
李建成無奈的轉眼看看李世民,那意思是讓李世民接話問吧,自己可是不想被這小子纏上。
李世民心中悲歎一聲,勉強笑著問道:「兄弟,什麼事兒?」
莊見一甩自己大袖,滿面高人模樣的道:「那啥,咱這軍隊剛成立不久,可得有些個章程。要是沒有條條框框,那可就不是義軍,而是兵痞了。如果這樣,那也不用打天下了,直接回家得了。因為,如果那樣的話,就不得民心。前面打下了天下,後面也會丟了。這點,二位老大可要注意咯。這也是本軍師的一個建議。」
李世民一聽,不由大感興趣。話說這麼沒規矩的一個人,突然提出要樹立軍規,這可是大為新鮮的,不過倒也說明這小子還算盡心,不妨一聽。當下微笑道:「哦?那麼以賢弟之見,這軍規要怎麼定呢?」
「唔,要老實,要守規矩。不准隨便拿老百姓東西,不能強搶民女,不准毀壞百姓的莊稼,弄壞了人家東西要賠錢。還有,不准吃飯不給錢,不准喝酒鬧事,不准隨便打人罵人,不准隨地大小便……」莊軍師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也不管合適不合適,稀里嘩啦說出一堆的不字來。
李建成和李世民聽的目瞪口呆,前面幾項倒是大有道理,只是說到後面,咋就聽不出是在說一個軍隊呢?倒像是在教育一個孩童一般。他們卻不知道,莊大少說到後面,已是將學生手則快給背出來了。
二人相對無言,莊大少倒是終於現自己跑題了,微微輕咳一聲,轉頭對在一旁微笑的李靖道:「我說藥師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是身為行軍長史,這軍規進言之事,也應該上上心的。那啥,上次咱們不是定過一次軍規軍紀嗎,你就照著那個跟他們說說吧,我有些記不清了。」
「……」無語!很無語!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聽,這位連自己定過的軍規都記不清,想必那軍規也只是約束別人的,對他莊大少來說,還是一樣,該咋地咋地。
李靖苦笑點頭,莊大少這才施施然對著幾人一抱拳,轉身而去。李建成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半響才長出一口氣,望著李靖搖頭道:「藥師兄,這位爺上次定的都什麼規矩啊?難道也是這般嗎?」
李靖微微搖頭,面上浮起一絲異色道:「這次想必不是他直接帶軍,所以沒仔細想吧。上次所定軍規大有見地,非常人所能及也。」於是,將莊見當日給那三千驍騎定的軍規說了出來。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聽,大為震驚。聯想下方才莊大少一番胡言,簡直不敢相信,那麼有系統的軍規,竟然會是出自他的手筆。二人既是認可,當下將這些規矩從新理順一番,直接傳到軍中。
於是,一支人心整齊、士氣高昂的仁義之師就新鮮出爐了。一路上秋毫無犯,百姓無傷,即使偶有損耗,李建成與李世民馬上自己掏錢補貼百姓,然而補貼完後卻從不追查肇事者,僅此一舉,人心收齊。四處均是紛紛傳言李家軍的仁義,爭相入軍者無數。每過一地,百姓簞食壺漿者眾。
如此,大軍行進極是順暢,三天後,西河郡的城牆已是高高在望,李唐大軍開創天下的一戰,即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