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爺對天機密鑰知道多少?你身上這兩枚密鑰,又是自何處得來,可能跟老僧說說?」無心將柴紹打去警戒,這才淡淡的向著莊見問道。
莊見心頭一凜,與李秀兒的胡扯戛然而止。轉頭看向無心,眼珠兒轉轉,並不回答,卻反問道:「大和尚,你又知道多少?」
無心聽他不答反問,兩眼盯著他久久不語。半響,才淡淡的道:「老僧該知道的全都知道,公爺如此問來,想必是對這密鑰一事並不了然了。那倒也不必再說了。」
莊見眼見無心甚是小心,不肯多言,不由心頭大怒。死賊禿,既是不必多說,你倒是將少爺的爻殼還來啊。拿了老子的東西,卻不肯多說,哪有這般便宜之事。
當下眼珠兒滴溜溜轉轉,嘻嘻笑道:「六爻齊集,天機圖現。紫龍霸主,不寂不滅。嘿嘿,是不必多說的。只是只怕就算天機圖現了,那紫龍之秘你也未必能知吧。」
他口中說著,腦子裡卻是想起當日,在於都斤山裡現的那個隱世的村落。那個陳長河的諸般作為,以及那大廳中的紫龍圖騰,無不顯出一副詭異之氣。若說跟這爻殼沒有關係,打死莊見也是不信。
無心聽他突然念出那四句畿語,就是雙目閃過一絲森寒。及待聽他說到後面,面上忽現驚色,凝視他片刻,這才問道:「公爺看來是有心人了。只是公爺所言的紫龍之秘,難道公爺就能知道不成?這天際密鑰流傳近兩百年之久,知情人大多死去,之後傳承之人,也不過都是瞭解個一鱗半爪的,公爺又是如何得知的?該不是誑騙老僧的吧。」
莊見嘻嘻一笑,向著無心一豎大拇指,連連點頭道:「大和尚聰明,真聰明!我就是誑騙你的,你不用當真。我從來沒見過,也沒去過那什麼隱龍一族。你不用理我哈。哦,對了。現在俺正在和秀兒妹子,暢想未來的幸福生活呢,你個出家的和尚在這聽著,只怕是大大不妥的。尤其像你這種花和尚,本就不守清規戒律的,這萬一聽著聽著,凡心動了,一朝墮落,哎呀,阿彌那個陀佛的,雖說能讓佛界少了一個敗類,但人間卻是從此多了一個禍害,那俺的罪過可就大了。所以,你這賊禿還是死的遠點為好,休要來打擾我們哈。」
他口中連諷帶罵的,只將那話頭稍一逗引,便即顧左右而言他,無心聽的不由雙眉軒動,戾光大盛。
這小無賴直言相承自己是胡說的,偏偏卻又說出個什麼隱龍一族來,而且聽他話語之中,此人竟好像是去過那個所在,這其中不詳不實之語太多!而且,以這個小無賴的脾性,要是真的不知,定然會誇誇其談,不肯掉了份兒,如何肯這麼直言而告。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有大問題!
無心心中琢磨著,面上又漸漸隱去怒氣,重新恢復那副有道高僧的模樣,溫言道:「公爺何必太謙。公爺即身藏兩枚密鑰,又怎會不知其中之秘。方才老僧說過了,這天機密鑰事關重大,且其中隱秘重重。當今世上,能盡知其秘的人,只怕實在是猶如鳳毛麟角。而且,只怕那知曉隱秘之人,也不會喜歡旁人得了此物。咱們要是不相互合作,只怕到頭來都不過是一場空而已。公爺既是有心人,又何必固執?不若你我相互開誠佈公,或許就能解開此秘,若能得了其中好處,你我二人共享豈不是好?要是公爺應了老僧,咱們前事一概作罷,那爭不爭這天下的,你我世外之人也不必去管了。公爺但有何要求,老僧無有不允,定當全力配合就是,不知公爺意下如何呢?」
李秀兒在一旁聽的大是驚奇。她初時聽著二人議論,全然摸不著頭腦。只是最後隱隱已是明白,似乎是莊見得了個什麼秘密,而且這個秘密似乎是流傳了很久的,還是極少數人知道的。只不過,這個秘密貌似二人都是只掌握著一部分,而莊見似乎知道的更多一些。如今為了這個秘密,竟讓無心不惜放棄權勢,全力與莊見合作。這個所謂的天機密鑰,到底是什麼呢,秀兒也是不由的好奇心大起。
莊見聽著無心一番言語,心頭也是不由的大動。他對這事兒本就是一知半解,全靠著自己的分析和遇合,胡亂推斷出個一鱗半爪而已。尤其是對這爻殼的來歷和秘辛,更是完全不知其然。此刻聽無心說這爻殼,竟已經流傳了百多年,不由的大是期待。只是臉上卻是全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撇嘴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蒙我,你先把這天機密鑰的來歷和用處說說,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明白,然後再來討論要不要合作。否則,咱們就一拍兩散,讓這秘密就此永遠沉寂下去好了。」
無心聽他口氣鬆動,不由的又驚又喜。喜的是自己離著這個大秘密又近了一步,驚的卻是,這個小無賴果然是知道一些內情,缺跟自己這兒裝瘋賣傻的。
聽莊見只是要自己說出,這天機密鑰的來歷和用處,不由大喜。只因但凡接觸這密鑰的人,一般都是瞭解一些的,倒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只道莊見時真的考校自己,唯恐他變卦,連忙點頭應下,這才緩緩道來。
「人之一生,欲求實多。或有求功名者,或有求富貴者。求功名的,不外乎側身朝堂之上,執掌中樞之中。有那更甚者,也不過是稱王稱帝者也。所求不過名垂青史四字;求富貴者,要的不過是金玉銀錢滿屋,綾羅綢緞塞倉。終之極致,也只是御天下之財而為己用罷了。這些其實不過都只是俗人之求,真正求索之士追求的,卻是那不寂不滅的大道: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這天機密鑰其中所藏之秘,就是那通往大道的方法了。」無心說到這兒,不由的滿面顯出興奮的紅光,急促的喘了幾下。
莊見和李秀兒聽的大呆。李秀兒固然是覺得這無心說的,簡直匪夷所思,如同癲語。莊見心中卻也是大出意外。這什麼爻殼竟然藏著長生不死的秘密?!開什麼玩笑呢!生老病死,壽極而終本是自然之道。這世上又哪會有什麼不死之術的。而且,就自己所見的那個隱龍一族,壓根也看不出半點和這什麼長生不死有什麼關聯啊。這無心該不是唸經念傻了吧,莊見心頭不由的大是疑惑。
正自暗暗尋思時,聽的無心繼續道:「至於說起這天機密鑰的來歷,卻要從始皇說起了。有史記載,始皇當日橫掃六合,併吞八荒。功成之後卻覺人之生命太短,便使人四處去求長生之術。世人只知道有徐福領五百童男童女往東海而去,卻不知實際上還有一人也在為此事奔走。那人乃是當時一個丹士,名號便是喚作天機的。
這天機丹士實是個絕世奇才,他遍查上古三皇五帝的傳說和典籍,最後確定此術並不在海外,而是藏於我中土某一處所在。於是,歷數十載之功,遍踏中土三山五嶽、密谷深澗。終是尋到了那奇術的端倪,只是那術法並不是什麼典籍牘片,而是銘刻在一大塊玉石之上,乃廣成子手繪之《自然經》。
天機現了這個秘密大喜,只是他一人之力並無法將那麼大的玉石運回,又怕被別人現此秘。便將這處所在布下絕陣掩蔽起來,將此地圖形、以及開啟之法,繪於隨身所帶的六塊爻殼之上。這才回轉咸陽,準備報於始皇知道。
哪知他一心尋訪秘術,終日都是出沒在深山大澤之中,根本不知世間早已生大變。等他出了山才知道,昔日盛極一時的大秦早已分崩離析,始皇也早已駕崩,天下此刻已是大亂了。
這天機本是始皇極為信任的人,對始皇一向忠心耿耿。當日離開尋訪仙術時,就曾於始皇面前立下重誓,若是尋到秘術,絕不私自觀看。此刻聽聞始皇已然薨逝,大哭一場後飄然而去,從此不知所蹤。這天機密鑰自此便未顯現於世。
直到後來北朝西魏之時,北周太祖宇文泰縱橫捭闔,文治武功一時無倆,吞北齊而一統北方,天機密鑰竟於北齊秘宮中被現。其時西魏朝政盡數握於宇文泰之手,宇文泰已成實際上的號令者。故而,天機密鑰從此為宇文閥掌握,那畿語和這段秘辛,也自那時候漸漸流傳了出來。
而當時以宇文泰為,鹹拔八大上柱國大將軍,是為宇文泰、元欣、李虎、李弼、趙貴、於謹、獨孤信、侯莫陳崇。其中,宇文泰早已然其上,元氏一族不過因地位尊崇而只掛名而已,其餘六柱國卻均為宇文泰拔擢而起。其名份地位雖與宇文泰齊名,實則如同宇文泰臣屬一般。這也為後來奪取西魏政權,埋下了根基。
及至後來,北周取代西魏而牧天下,宇文閥為分化平衡朝政,遂將六塊密鑰分置賞給六柱國門閥,六大門閥間從此多事。隨著宇文泰死後,六大門閥之間,便相互併吞搶奪,相繼沒落。及至隋楊堅起事,以隋代周時,六塊天機密鑰已是分置流散,不知所蹤了。而那知曉其中之秘的人,也隨著世易時移,紛紛死去。從此,這驚天之秘便只在極少數人中流傳,便是當日六大門閥後人,也多只是風聞此事,但對其中秘密,卻是不甚了了啦。」無心娓娓道來,直說了近一個時辰,這才講完。莊見和李秀兒已是聽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