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又要往哪裡去?你既是和他有仇,既然抓到他了,大可前去報仇就是,何以還要如此費事的到處走?」李秀兒淡淡的問道。
「咱們自是往長白去了。至於那個賤種,哼!」柴紹恨恨的哼了一聲,接著答道:「師父上次的謀劃,全數被他破壞。此番得了長白王的旨意,既是那個賤種深得楊廣的寵信,又身負輔助監國之責,那將他綁了去,楊廣只要派兵來打,不論是誰,只怕也要顧著點這位寵臣的性命了。那樣,不管他來多少大軍,豈不都是長白王砧板上的肉了?再者嘛,聽說這小賤種雁門解圍時,與突厥人實是大有交情。長白王要用他跟突厥人做筆生意,只消達到了這兩個目的,那小賤種自然會交給我來處置。到時候,哼哼。我將讓他後悔生到這個世上來。」
柴紹獰笑著說著,臉上的疙疙瘩瘩不停的抖動著,看的李秀兒一陣的噁心。微微側轉頭問道:「既是如此,那為何又來抓我?我對你們又有什麼用處?」
柴紹聞聽此言,微微沉默,半響才道:「秀兒,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二人之間的情分還用去說嗎?當年你父也是有意撮合你我,若不是那個賤種從中搗亂,這會兒多半咱們早已是夫妻了。如今我雖是身有殘疾,但大丈夫容貌鄙陋實是小節,只要能建不世之功業,又有何人敢輕視於我?我向來知道你不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子,不如你我拋開以往的事情,結成秦晉之好,我柴紹此生定不負你。只要咱們成了親,你父既是我岳父大人。前些日子,我們得到密報,楊廣已經任命他老人家為太原留守了。這會兒手握重兵,牧守一方。等到長白王大軍一動,岳父自太原起兵相應,再加上若能引得突厥入關,這大隋天下將唾手而得。屆時,不惟我能建立不世之功,便是岳父他老人家亦可得享不世榮華,如此,豈不是完美之局。」
李秀兒聽的渾身冰涼,實未想到他竟將念頭打到自己父親頭上。兩眼已是愈冰冷,冷冷的道:「如果我不肯嫁你,你待如何?可是想要以我脅迫我父,從你們謀反吧。」李秀兒語中,已是大有譏諷之意。
柴紹被她說破,不由的有些羞惱,眼見她目光冷冽,不由的下意識避開,扭頭道:「你也莫要說的如此難聽,你我婚事跟那個本沒有關係,只不過是我師父他有些想法而已。還有,大隋基業也是篡逆大周而來,如今楊廣倒行逆施以致天下大亂。咱們順天應人,鼎故革新,又哪裡談得上什麼謀反?若說謀反,你以為你父兄就乾淨嗎?哼,也不見得吧。不說別人,你那二哥李世民,我便知道,他素懷大志,不甘人下。這不單是我說,就連那個賤種,當日一次見你二哥,也曾說過這話。所以,你我不說本就早有情分,婚嫁之事乃是理也。就是說請你父相應大王義旗,也不過只是順勢而為罷了。你又何必如此生氣?」
李秀兒聽著他無恥的說著,最後竟然還扯到自己父兄頭上,不由的更是氣苦。眼見這人已是到了徹底無藥可救的地步了,也懶得再去與他多費唇舌。
此時覺得手腳已是漸漸有了感覺,遂默默的積蓄力氣,嘴上卻話頭一轉,問道:「你是怎麼抓到我們的?可是給我下了毒?我卻不知府中竟然有你安排的人手,看來你真是用心良苦了。」
柴紹見她不接自己的話茬,面上不由閃過一絲怒意,聽她問起,不由冷笑道:「你李府之中儘是忠義之輩,我如何安插的下人手。我在你李府上住了多日,對你那兒自是熟悉的很,而且,雖說我從師父學藝不久,但他一身神功之高明,又豈是你能想到的。別說你那裡我本就熟悉,就算不熟,我要想進,也未必有人能攔得住我。本來以你的身手,還有跟我過幾招的餘地。只可惜你只顧戀姦情熱,與那賤種打得火熱,又哪裡能知曉我的存在?我當日得了情報,那賤種竟將家人侍衛盡數打走了,本想先拿住他的,可惜卻被他身邊那個憨大個兒給攪了。沒法子下,本想去看看你,若能勸的你應了我,只要以你的名義給那賤種個邀請,他自會乖乖上鉤的。只是我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不用我去多說,就早已真真的勾搭到一起了。我只不過用了一管兒小小的迷煙,就將你們一起擒了回來,這倒也是天意了。哈哈哈」說罷,已是得意的狂笑了起來。
李秀兒聽他一口一個你那姦夫,口口聲聲自己戀姦情熱,不由的再也忍不住羞怒,拼盡自己剛剛凝起的一點力氣,抬手就向他打去,口中怒喝道:「無恥之徒,還不閉上你那臭嘴!」
她此刻遽然難,柴紹一驚之下險險被她打中,眼見她如同一隻瘋虎一般抓來,口中罵聲不絕,不由怒。李秀兒迷煙之力未解,哪裡是他對手。只三拳兩腳便將她摁到,隨手取過一根繩索,將她綁住。眼見她仍是罵不絕口,心中惱怒,扯出絹帕又將她嘴巴堵住,這才氣喘吁吁的坐下。
要知這女子起瘋來,男人又不想真個打殺了她,要想制服她,還真要費一番手腳。李秀兒被他制住,雙眸冒火,恨恨不已的盯著他。柴紹只是不理,二人一時間只是默然對坐,各自回氣。
就在這時,車子一停,前面傳來莊見的聲音。柴紹一驚,連忙跳了出去。李秀兒耳中聽的莊見與無心的對答,不覺又是好笑又是感動。不想他外表諸般無賴之像,卻不知比方才自己眼前之人要重情多少。一時間竟是心中五味雜陳。
李秀兒說到這兒,又想起自己的心思,不由的黯然神傷。莊見哪知道這裡面原來竟有這麼多曲折,直聽的是目瞪口呆。只是想到方才李秀兒話裡言外,已是對柴紹徹底死心,不由又是大喜,禁不住的一陣手舞足蹈,哈的竟然笑出聲來。
秀兒正自黯然,忽見他這般模樣,不由疑惑,問道:「莊兄,你我如今身處危境,何事如此開心?」
莊見正自神思不屬,隨口答道:「那柴紹如此可惡,我便喜歡。」話方出口,猛然覺得不對,連忙以手掩口,眼珠兒直轉,乾笑不已。
李秀兒一呆,不知柴紹可惡他喜歡個什麼勁兒。只是看到他那賊賊的笑容,頓時明白過來,不由的雙頰暈紅,輕啐一口。將頭別轉一邊,心中暗罵都不是好人。
這廝分明是覺得柴紹可惡,招的自己對其死了心。自己與柴紹既斷了糾葛,於他那兒機會自然是大了許多,對他來說,那可不是大大的好事兒嗎。他可不是要喜歡的。李秀兒雖是心中暗罵,但被莊見這麼一攪,那份悲鬱倒也消了不少。
莊見說露了嘴,自己也是有些尷尬。貌似這種盼著人家失戀,自己好乘虛而入的想法確實有些個無恥了。但這念頭,在莊大少腦中也不過只是打個轉兒,便直接再也沒了蹤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別說他們還沒什麼實質性的關係,就算是有,按莊大少的理論,那也是結婚了也可以離婚的!
二人都有些尷尬,一時倒也無語。李秀兒聽不到莊見說話,不由微微側頭,偷眼去看他在幹什麼。卻見莊見正從脖頸中扯出個晶瑩剔透的白玉,正自把玩不已,若有所思。車廂中散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讓人聞了,不由的頭腦一清。
李秀兒大奇,忍不住歪頭問道:「你拿的什麼?這香氣可是有些古怪。」
莊見聞聲抬頭,先是小心的往外面張望了下,這才探過身子,低聲道:「這是個寶貝,叫朱睛冰蟾,可解百毒。我是在奇怪,為何我有這個玩意兒,竟然還能被他們得手,古怪!太古怪了。」
李秀兒在他湊前之際,只覺那香氣大盛,自己聞之,不覺得手腳力氣大增。聽他一說,秀目微微一閃,忽然喜道:「我知道了。定是如此!」
莊見一呆,疑惑的看向她。李秀兒低聲道:「你這朱睛冰蟾卻是寶貝。只不過它是可避百毒,但那迷煙卻只是迷藥,並不是毒藥,所以效果就差了許多。但也不是沒有作用,只要聞著此物出的氣味,就能慢慢驅除那迷煙的藥效。我方才聞了少許,就覺得手腳恢復了好些力氣,你這會兒是不是已經沒有乏力的感覺了?」
莊見恍然,自己活動下手腳,果然已是沒了剛醒來時的那種無力感,點點頭道:「我的力氣恢復了,來,你快多戴上,等你力氣恢復了,咱們再想辦法走人。」說著,已是將把冰蟾解下,直接遞給李秀兒。
李秀兒一呆,見他將這等異寶,直接的就交給自己,毫無半分猶豫。如同此事是極為自然的一樣,不由心中大是感動。
微一遲疑,這才伸手接過。貝齒輕咬紅唇,低低的道:「你就不怕我沒了你的寶貝?就這麼相信我?」
莊見正自悄悄的趴在簾子縫那兒往外張望,聽她問話,想也沒想的點頭道:「當然信了。這又有什麼不信的。別囉嗦了,快點快點。希望你能早點解了那藥力,不然咱們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李秀兒心中溫暖,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這才將冰蟾掛到粉頸上,將那冰蟾塞入胸前。冰蟾貼到肌膚上,感到那上面還帶著莊見的體溫,不由的心如鹿撞,一顆心霎時竟是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