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虎寨後進的眾嘍囉,眼見前軍俱皆落入陷阱,兩位頭領都是沒了蹤影,不由的一陣駭然驚叫,一時間亂作一處,有向前去呼兄喚弟的,有在當地呆愣不知所措的。有幾個機靈的,卻是轉身就往跑。只是沒跑幾步,便是面色慘白的呆在當場。
自西北方奔騰而來的一線黑潮中,幾桿大旗撲啦啦作響,迎風招展。漫天揚起的塵土中,一股子鋪天蓋地的殺氣滾滾而來。此時再往前跑,那便是跟壽星公過不去了。
李靖和費青二人馳近,眼望著前面正慢慢沉積的綠霧,不由的一皺眉頭,不明所以。這番安排,卻不是出自他二人之手。只是貌似那些山賊這會子幾乎沒有戰力了,倒也不必再去衝陣了,當下揮手令眾軍團團圍住,使傳令兵去喊埋伏在此的軍卒來回話。
不多時,傳令兵引著十數騎奔近,到得費青馬前,叉手行禮。費青望了一眼那已經落下的綠霧,揮手扇扇鼻端隱隱的辛辣之氣,問道:「這裡是怎麼回事?這綠霧又是何物?可是有毒?」
那為一人躬身稟道:「回將軍,此地乃是奉莊將軍之令而為。坑內乃是芥末粉,並無毒性。此刻,敵軍已俱被圍住,如何處置,還請將軍明示。」
費青聽的一陣頭暈,轉頭跟李靖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都是微微搖頭。費青回身道:「令眾軍傳聲喝降,如有反抗者,殺無赦!」
那人大聲應了,轉身而去。隨即一片聲的叫降之聲響起,眾山賊大多只是農家,順風仗時,自是比誰都勇,這會兒見了這般陣仗,早已唬的大腿抖。等到隋軍兩遍喊聲過去,已是跪倒一片。
帥仁泰扶著何潘仁立在坑邊,滿面不忿。何潘仁雙目被迷,只覺雙目中陣陣的刺疼,淚水不斷。耳中聽的四周聲響,不由的長長一歎。正要話降了,卻聽旁邊帥仁泰大喝道:「兀那隋將,爾等以這般下三濫手段暗算我等,非是君子所為!便是路邊那打悶棍的小賊也是不如。就算我等降你,也自不服。你可敢與某堂堂正正,單獨一戰?如能勝我,帥某自當負荊請罪!若不敢戰,只會仗著這些腌臢手段,帥某羞與為伍,可斬某頭就是!」
費青李靖二人聽的分明,面上都是不自禁的一熱,這仗本來按著二人策劃,當能漂漂亮亮的完勝,根本用不到費這些手腳。可遇上那麼一位主帥,便是將這戰陣之事,也只當等閒混鬧之事,所用手段更是流於近乎無賴,無所不用其極,委實讓二人有些窩囊。
眼瞅著這滿地的綠色人群,嗅著那不時隨風而來的辛辣味道,二人都是一陣的惡寒。那芥末辛辣無比,平時便是一點,也能讓人出一頭大汗,涕泗橫流。如今這麼多的份量,也不知那位主帥是從哪兒捯飭來的,想必打從出時,就沒安什麼好心思。此刻聽著帥仁泰的不屑,一時間倒也真有些無言以對了。
只是這會兒卻不是想這些個的時候,戰爭從來就是以勝敗論英雄,管你什麼方法。莊大將軍所用方法雖是近乎無賴,但卻是幾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兩陣,二人心中雖是有些不齒,倒也是佩服的。此刻,卻容不得敵將在那囂張。李靖正欲答話,卻忽聞後面一陣蹄聲響起,一個跋扈的聲音已是遠遠傳來。
「放你媽的狗屁!老子贏了就是贏了!你管老子用什麼招了。你丫要單挑,好極了,來來來,就讓本大將軍來會你一會!」隨著話音,莊大將軍頭頂大包,白馬銀甲的已是疾趨而至。
費青與李靖大驚,不由的暗暗頓足。這仗都打成這樣了,勝負已分,還單挑個屁啊。你作為主將,就這麼在兩軍陣前答應了,要是一旦落敗,不但軍心士氣盡喪,就這些俘獲的人又該怎麼處理?難不成盡數放了不成!可此刻再攔已是來不及了,二人對望一眼,忽的齊齊抱拳道:「將軍,殺雞焉用牛刀,末將請戰,前去擒來此人,壯我軍威。」
你們去?切!那老子幹啥去?莊大將軍最好打鬥,而且自己所練的馬上功夫貌似還沒得著機會施展過,眼看著這會兒明明是一群人毆打一個的時候,這麼佔便宜的事兒,怎麼可以放過。莊大將軍哪裡肯讓,那頭搖的就跟撥浪鼓一般。
費青無奈,他身為下屬,不好多言,只得頻頻以目向李靖示意,要他去說。李靖雖知莊見那套功夫陰損刁鑽,但終是沒經過實戰,也怕多有意外,遂微微頷。驅馬靠近,低聲道:「公爺,這是兩軍陣前,你身為主將,一旦有個閃失,大家何以自處?這且不說,你並不擅長武藝,一旦敗了,難道要放他們走不成?而且對咱們軍心士氣的打擊也是極大,還是讓我們去吧,保證不給你丟人就是。」
他自覺說的到位,哪知莊見聽的兩眼一翻,不屑道:「我叉!誰說老子打敗了就要放他們的?這會兒老子人多,擺明就是吃定他們了。老子一個人打敗了,就一群人打他!他又沒說明白單挑是挑咱一人,他一人挑咱一群人,對他來說也是單挑啊。要這樣都能敗了,那老子也沒啥說的,攔也攔不住他,他當然可以走了。再說了,藥師兄啊,你就對兄弟這麼沒信心?真覺得咱打不過他?我卻是不信,是騾子是馬,咱拉出來溜溜再說。得,你在一邊給我觀陣,看我不行了,直接上去打那丫的就是,我不自然就沒事了嗎。行了,就這麼說了。」
說罷,也不再理已是聽的瞠目結舌的李靖,回身抓起自己的大鐵勺,縱馬就衝了出去。
費青在後眼見李靖跟他低語,正自稍稍安心,突然見莊老大已是縱馬而出,不由大駭,急忙靠近李靖急道:「藥師,怎會這樣?」
李靖滿面的無奈,看他一眼無語搖頭,自己卻是一擺手中大槊,縱馬向前,為那位莊大將軍觀敵料陣。只要現不好,縱使壞了自己名頭,卻也不能讓他受了損傷就是。只是剛剛勒住戰馬,聽到那位大將軍的叫陣聲,卻是險險沒從馬上張下來。
但見場上,莊大將軍單手控韁,丈二大勺背負身後,待到了場中,白龍駒前蹄騰起,唏律律長嘶聲中,莊大將軍手中大勺一指帥仁泰喝道:「小子,你很拽啊。竟敢要求單挑!來來,先跟你家見哥來切差切差,要是贏了咱,再來挑下一個。等你把咱一群人都挑敗了,你丫大可走人,要是不行,就少***在那唧唧歪歪的,丫還是個爺們不?」
李靖這個汗啊!這位主兒這麼無恥的打法都敢明目張膽的喊出來,其臉皮之厚,恐怕那大興的城牆也是遠遠不及的!這且不說,那啥叫「切差切差」啊?那明明是切磋好不好,這學問,唉,李靖很無語。
四下裡圍著的眾隋軍聽的自家主將言語,都是不由的一陣哄笑。他們只當主帥是調侃對方,哪知道他們這位主帥本來就是這麼個德行。那後世道上武鬥,人多一方打人少一方,傻子才跟你玩單挑呢,不趁你病要你命,打得你屎都出來那叫個對不住你!莊大將軍久在那種環境的磨練下,這種思路卻是根深蒂固了,哪還管你什麼磊落不磊落的。
帥仁泰耳邊聽的眾人的哄笑聲,不由的氣的滿面通紅,放開扶著何潘仁的手掌,將頭面上的芥末粉一抹,翻身上馬,提起大槊就來迎戰。心中惱得已是恨不得一槊將這小賊刺死才好。
莊見眼見對方衝來,心中興奮。大叫一聲,催動胯下白龍駒直直迎上。兩邊廂眾軍齊聲呼喊,助威聲震天動地,號角鑼鼓之聲響徹蒼穹。
眼瞅著雙方越來越近,卻見莊見堪堪雙馬馬頭剛要靠近,已是大叫一聲:「削腦袋!」手中大勺自右至左,對著帥仁泰的戰馬馬就狠狠斬去。
帥仁泰本來攥著一股子勁兒,待要奔近了,給這廝下狠的,哪成想對面這人如此卑鄙!這種單挑之際,不待靠近,卻上來就害人家坐騎的打法,簡直就是無賴無恥下作到了極點!更是自古至今從未有過的手筆。
這馬上征戰,戰馬就是大將的雙腿,但凡是大將,無不對戰馬極是鍾愛,少有對戰馬下手之人。而且馬上將的招式,大多需依賴戰馬的高度和度來施展,戰馬一旦被害,那大將便如同失了雙腿,還怎麼抵擋敵手的攻擊?
帥仁泰大驚之下,口中大罵無恥,卻也不得不手忙腳亂的控馬急閃躲。只是如此一來,那方才滿蓄的氣勢頓時便全數洩了。這且不說,雙馬對沖之際,度何等之快,他這麼控馬急閃,戰馬固然是躲過一劫,但雙馬對沖已是變成雙馬交錯了,那手中兵器因著突然的控馬,也是遞不出去了。
莊見卻是蓄謀已久,大勺劃至左邊,勁力方位正是合適。口中已是又一聲大喝道:「叉咪咪!」。那大勺在雙手急送之下,已是呼的便已送到了帥仁泰的胸前雙乳之間,冷森森的鐵勺鋸齒邊緣泛起的冷氣,直激的帥仁泰全身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