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見身後四將,羅世信、雄大海、伍天賜和侯君集聞聽這個女子對自家老大不敬,都是怒目而視,李秀兒卻也毫不示弱,亦是狠狠的瞪圓了秀目,努力的回敬著。
莊見心裡的不爽簡直如同火山爆了一般。姦夫淫婦啊!簡直就是姦夫淫婦!秀兒小娘皮兒,在你老公面前,居然敢這麼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哼哼,老子要是不好好教育教育你,以後還了得嗎?這小白臉哪裡好?不就是眉毛比咱粗點,眼睛比咱大點,鼻子比咱挺點,嘴巴比咱有型點嗎!可他有咱這麼可愛,有咱這麼喜像嗎?而且,咱可是內秀!內秀啊!唉,不識金香玉!不識金香玉啊!
莊公爺竟在此刻不由的顧影自憐起來,一手不停撫著自己臉頰,滿面的黯然歎息之色,那股子騷樣,讓旁觀的眾人不由的都是一陣的汗毛直豎,毛孔痙攣。
李世民等了半響不見莊美男說話,實在忍受不了這廝那股自惜自憐的模樣了,只得輕輕咳了一聲,以示提醒。
莊見這才自迷濛中醒來,目光落到李秀兒姣好的玉容上,賊眼順便溜了她一眼胸前的挺拔處,不由的嘴中滋嘖了一聲。
李秀兒心中羞怒,滿面通紅,兩隻白玉般的小手緊緊握起,恨不得上去將這小無賴的兩隻眼睛打出來。
莊見哪裡去管她怒不怒,狠狠的讓眼睛吃了一番冰激凌,這才慢條斯理的道:「哦?秀兒覺得是讓被告先說話咯?唉,本來這是不合規矩的,但是既然是秀兒妹妹的要求,本公就算拼著受人詬病,也要滿足你的要求。好吧,龜婆,你先閉嘴,讓這位英俊瀟灑,倜儻不凡,風流滿天下的柴大官人先說吧。唉,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英雄英雄,美人美人,唉。忍把浮名換了那淺斟低唱吧。」口中說著,眼光卻是偷偷趁著眾人不注意,對著李秀兒眨了眨,裡面滿是笑意。
這廝搖頭晃腦的,滿嘴輕佻,只聽得在場眾人都是一陣的頭暈。李秀兒耳中聽他滿口的胡言亂語,看似是在感歎柴紹,但眼睛卻是瞄向自己,實是在對自己調情。不由的心中大罵,這廝哪裡有半分朝廷重臣的模樣,簡直就是一個潑皮無賴!二皮臉!不要臉的淫賊!無恥的下流坯子!
李秀兒覺得自己簡直要抓狂了,但偏偏聽他說讓柴紹先說,又怕自己一怒,惹得這小無賴反悔,終是讓柴紹吃了虧。只得使勁的憋著,悶悶的哼了一聲,將臉轉過一側,不去看他。只是卻仍覺得這廝兩道炙熱的目光,總是時不時的在自己身上瞄來瞄去的,不由的恚怒無比。
此刻,眼見柴紹仍是閉目不語,不由急道:「柴大哥,你倒是說話啊!你說啊,是不是有人陷害你啊?定是這樣的,你為什麼不說啊。」李秀兒雙眸中珠淚滾來滾去,強忍著不讓它落下來,一顆心卻是不由的直向下落去。
柴紹再次睜開眼看看他,搖搖頭,輕聲道:「秀兒,你莫要問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一睜開眼來就是如此了,唉。」
李秀兒心中大疼,頓足轉頭對莊見怒道:「你聽到了!這明顯就是有人安排好,陷害柴紹哥哥的,你若是不糊塗就該好好查查這個……這個……女人!」說著,滿面通紅的指著成三娘。
成三娘站在一旁,心中篤定。她乃是風月場中的老手,眼看著眼前一幕,自是對主子的心思看的通透。此刻聞聽李秀兒說話,頓時潑天價喊起冤來,大哭道:「這位姑娘,你也是女子,怎可如此冤枉奴呢?奴雖是開院子的,但既然已經洗手不做那營生了,就不會再去賺這份銀子。難不成奴還能去跟自家女兒搶飯碗不成?」說罷,大哭不停。
李秀兒一個未出閣的閨女,如何是這等潑婦對手,又覺得自己確實說的有些過了,頓時滿面通紅,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莊見嘿嘿笑道:「秀兒妹子,既是柴大官人不肯說,為兄也是無奈,咱們不妨聽聽苦主怎麼說吧,哼,要是真有違律之處,怕是我就怎麼願意幫你,也袒護不得了。」
李秀兒秀眉一豎,怒道:「哪個要你幫來著……」說玩之後,目光掃及柴紹,面上不由又是一白,生生的將後面的話嚥下,不由一陣的心疼如絞。她與柴紹青梅竹馬,早已是對柴紹鍾情,此番雖是心恨柴紹不檢點,卻終是不忍見他去受那牢獄之苦。如果最後真要到了那一步,這開脫之處,卻也非得眼前這個無賴去做的。當下,只是咬緊紅唇,不再多言。那眸中淚水,卻是再也忍不住,不禁潸然而下。
莊見看著,心中又是解氣又是心疼,暗暗道:秀兒小媳婦兒,不要哭哈,哥哥總不讓你難過就是。但要是讓哥哥做烏龜,那可是決計不做的。
當下對著成三娘道:「龜婆,你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成三娘這才抽泣著道:「昨個兒這位柴哥兒和幾個大人一起來奴院子找樂兒,不知怎的,到了最後都是喝的不少。他那些個伴當都走了,只剩下柴哥兒一人兒了。奴眼見天色已晚,只道他要留宿,便來問他要誰伺候,哪知他抬頭看看奴,嘿嘿一笑道:只你就好,上來就將奴撲到,什麼也不說,就要來做那事兒。奴自然不肯,但不論奴怎麼哀求告饒,他卻只是悶頭施行,奴沒他力大,只得遂了他心意。他直直要了奴一晚上,可憐奴早已多時不做這營生了,竟險險被他要了命去。今個兒一早,他醒了後,尚自不足,只管躺著不動,奴好容易回了魂兒,這才問他說個道理,哪知他卻扔下一袋銀錢,拔腿就走,奴雖不是完璧之身了,但好歹也要個臉面,這般不清不楚的給他折騰了一宿,以後又如何做人?這才顧不上儀容,自後追了出來,要不是公爺您正好碰上攔住,奴這……這可就……可就被人白糟蹋了。嗚嗚嗚,還求公爺為奴做主啊。」
這老鴇子口舌便給,又不忌葷腥,有心算計之下,一番話固然讓李秀兒聽的身子搖晃,心頭茫然,便連柴紹也當是自己酒後失德,做了這等荒唐事出來,一瞬間,只聽得滿面通紅,羞愧欲死。偏偏此番單單撞到自己這對頭手裡不說,還讓一直鍾情自己的秀兒當場撞破。這會兒的狀況,於柴紹來說,實是生不如死了。
李世民在旁眼見柴紹模樣,心中不由長歎一聲,對他如此模樣,大是不以為然。這事兒說到這兒,他又沒什麼能辯駁之處,那自己方才對義弟的言行,卻是大大不該了。當下整了整衣衫,很是嚴肅的給莊見施禮道:「二弟,方才是小兄不對,多有誤會賢弟,小兄在此給賢弟賠罪了。還望你能寬宥則個,莫要記恨。」說罷,已是一揖到地。
莊見心中大樂,等到李世民作揖,這才裝作慌亂的樣子,滿面悲忿無奈的起身攔住道:「大哥你……唉,算了,反正小弟在人家心目中,早已經是個淫賊了,就算再壞些,又能壞到哪裡去?大哥你也不必多想,小弟也想開了,這天下的人就算都把小弟當壞人,小弟自也全不理會。但小弟在乎的人卻誤會小弟,小弟心已死,那麼再多一人少一人說小弟怎樣怎樣,我又何必多去管他,唉,罷了罷了。」口中說著,眼光卻是不時的瞟著李秀兒。
這廝一番話語滿是沉重辛酸,唱作俱佳。讓那不知情的人聽了,都要禁不住的掬一把同情之淚。李世民聽的心中愈慚愧,倒也知道他言中所指,只是自家妹子的心意,他如何不知,更何況他也知道,自己父親李淵,也早有招柴紹為婿的想法,這會兒他卻是實在不好說些什麼了,只得長歎一聲,苦笑不語。
李秀兒聽的那成三娘一番講述,心中悲苦,癡癡望著柴紹,心底不由的百轉千回,即恨柴紹的不檢點,又心疼他脾性高傲,此番恐是定然對他打擊甚大。眼前這局勢,要是那無賴定要秉公而辦,怕是柴紹一個淫辱婦女的罪名是逃脫不了的,性命雖是無礙,但他日後前途卻是再也不用提了。這對於少有大志的他來說,實是比死還要難過的。自己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沉淪不去管嗎?但要想將這事兒平復下來,怕是也只有求那小賊才有轉圜餘地,但如果那成三娘就是不肯的話,又當如何?別到最後,自己在那小賊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最怕的卻是對柴紹哥哥什麼也幫不上,那可是真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小姑娘心中左右為難,眸中含淚,竟是一時茫然不知該說什麼了。莊見眼見她珠淚盈盈,滿面無助的嬌俏模樣,忽的心中一疼,不由的暗暗歎氣,暗罵自己沒出息,就是見不得女孩兒家的眼淚。但若是就這這麼放過那柴紹,卻也絕非他的個性。
蹙眉想了半天,終是長歎一聲,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兩步,這才歎氣道:「龜婆,這說來說去的,其實本公認為也談不上什麼強迫之事吧,畢竟你最後也是情願的,無非想要個說法就是。那麼,這也就是你們倆人之間的情事了,這個俗話說,那啥,清官難斷家務事,我看還是你倆慢慢解決去吧,多談談,總會有辦法的對吧,家嗎,還是要以和為貴的,知道不?」說著,對成三娘暗打個眼色。
他左一句右一句的,竟是生生的把個姦污案給說成私情案了,雖是讓柴紹免了頂那淫辱婦女的罪名,但卻給柴紹牢牢的罩上了一段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情債。想想以柴紹之風流自賞的性子,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被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妖怪般的老女人纏上,說不清道不明白的,以後又有哪家人家敢把閨女嫁給他?這雖是暫時讓柴紹仕途無礙了,但那終身大事上,卻是再也難以洗去那污點了。這般刁鑽陰損的心思,倒也虧得這廝想的出來。
他說完這話,這才走到李秀兒面前,歎口氣,輕輕的道:「我這樣做,順了你的心意,敗了自己的名聲。你可會有半分領我的情意?我只願你不再流淚,縱使被世人罵死又當如何?唉,算了算了,只要你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唉~~~~」說罷,又是一聲長歎,滿面說不出的落寞,轉身不再看她。
李秀兒聽得他判下,又是歡喜又是難過。歡喜的是柴紹終是沒事了,難過的是二人中間從此加上了這麼一個老女人,卻不知究竟會演變成什麼樣子。正自迷茫之間,耳中聽到這小賊如此一番言語,一時間竟是忽的也有些感動,不想他對自己用情竟是如此之深,一時間看著他那份落寞,竟不知是該再去恨他還是感激他,不由得就此呆住。
莊見對著李秀兒表演完,這才又走到李世民身前,苦笑道:「大哥,小弟全了兄弟情,卻違了國家律法,雖是無人敢找小弟麻煩,但自己這一關卻不是說過就過的。冥冥之中,人在做天在看,做兄弟的,對得住你了。至於後面的事兒,唉,兄弟也不能多做什麼了,你便要怪,也只得由著你怪了。小弟今日很累,就先告辭了。」說著,對著他躬身一禮,默默回身就走。
李世民心中尷尬,抬手欲要拉住他,只是嘴巴張了張,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又頹然放下。眼見著這事兒已經再明白不過了,柴紹能得了這麼個結果,已是大大的便宜了,這把話都說這份上了,自己又能再去說啥呢?想到這兒,只得輕輕一歎。
莊見帶著眾將自往外而走,走到柴紹身邊時,卻是站住。柴紹本當這番定然會被他揪住不放,整死了事,此刻意外的柳暗花明,心中卻是複雜非常。有些感激,有些茫然,有些輕鬆,但偏偏那份妒恨卻是更加的強烈了,讓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此刻,眼見他站在自己身前,明知道這會兒應該說聲多謝,卻是怎麼也張不開口來。
莊見歪頭看著他,忽的靠近他耳邊,輕輕的道:「柴兄,你的能力真強!果然是花叢無敵手,情場大丈夫!這等貨色都能搞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一番情,唉,佩服啊佩服!不過,你丫的口味,還真是……特別。」說罷,輕笑一聲,揚長而去。
柴紹聽的面紅耳赤,呆呆的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不由的滿面怨毒,臉色陣青陣白,終是「噗」的一口血吐出,大叫一聲,仰天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