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只覺的周圍無數的人進進出出,圍著自己嘰嘰喳喳的吵著。莊見大是不耐,太陽的!誰在老子睡覺的時候敢來唧唧歪歪的,不知道老子的規矩不成?哼哼,紅兒好老婆呢?咋調教的下人啊!
莊侯爺大是不爽,也不睜眼,怒聲道:「嘰歪個鳥啊!都***給老子滾出去!沒點規矩!沒人跟你們說,老子睡覺時不准人來打擾啊?滾滾!都滾!老子要再睡會兒!」這廝的起床氣極大,此刻只覺尚未睡夠,也不知自己在哪,登時就呵斥上了。
只覺得周圍一靜,剛滿意的要再找個回籠覺,忽的卻聽一聲驚呼:「醒了!郡馬醒了!快快!快去稟告陛下!」那聲音中帶著無限的喜意,竟至微微著抖。
莊見才待再要呵斥,忽然聽到陛下二字,不由的心中一凜,驀地記起。自己和楊廣今日在西山校場,遭受無心老和尚的追殺的事兒。那麼此刻,自己這是在哪兒?
他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個棚頂,上面繪著祥雲百花之圖,極盡手工之巧。四周垂下帷幔,皆是上等紗幔,飄淡如霧。靠裡面處的木製靠背上,竟是雕著飛龍丹鳳之形,在雲霧中,搭頸交眠。
莊見心頭一驚,雕著這樣的圖案的床,除了皇帝就是王爺了,自己如今怎麼會躺在這麼一張榻上,這不是譖越嗎!是哪個渣要害自己咋的?
他驚亂之下,哪裡還敢多躺,急忙挺身而起,身子一動之際,卻忽的感覺後背處一陣疼痛傳來,不覺哎喲一聲,旁邊頓時圍過來幾張老臉,個個大是緊張的看著他,紛紛出言問道:「郡馬爺,可有哪裡不對?哎喲,您還是先躺著,不要亂動,這要萬一有個閃失,老臣等可是擔待不住啊。」
莊見心頭一陣迷糊,見這幾人都是一身紅袍,卻做醫官兒打扮,已是明白,這些都是太醫署的御醫了。他身有柔絲甲護持,那無心僧掌力雖是歹毒,卻是只略微震傷了他內腑而已,此刻早已平復,只是方才不妨之下,後背處的皮肉有些許瘀傷,才會感到疼痛,此刻卻已是不礙了。
當即翻身坐起,扒拉開一眾老臉道:「停停停!咱好著呢,再在這兒挺屍,難道還要給你們解剖當白老鼠不成?喂,你們有沒有趁機在咱身上揩油的?話說咱一身細皮嫩肉的,看可以啊,不許意淫哈。」
這廝一旦醒了,那嘴便是半刻也不肯停下。亂七八糟的一通胡說,直讓這幫老太醫個個滿腦門子黑線,一張張臉也是頓時轉黑。這都什麼人啊!咱們幾個圍著他忙活一宿了,這廝半分感激沒有,張口就是淫詞穢語的,簡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幾個老朽紛紛暗歎。
便在此時,門外卻傳來一聲大笑,哈哈道:「小見仁,看來你果真是沒事了。張嘴就能胡說八道,可見是大好了,好好好,朕很開心,哈哈。」隨著這話聲,門簾一挑,皇帝楊廣已是滿面激動的邁步而入。
莊見一呆,隨即眼珠兒一轉,已是跪倒大哭道:「皇上啊,您可是沒事了,要是您有個閃失,臣可就要悔死了。嗚嗚,看到您老人家無恙,臣……那啥……太開心了,太開心了,嗚嗚,天下幸甚,萬民幸甚,臣幸甚啊!」
這廝也不管有沒有眼淚,低著頭先自一通乾嚎,只聽那語氣,簡直就是萬世忠臣之楷模,千古忠君之典範。言語中那一番憂君愛君忠君之意,簡直是感天動地至極了。
楊廣心中感動,眼眶微紅,連忙趨前幾步,一把將他扶起,溫聲道:「好了,莫哭莫哭,朕這不是好好的嗎?你這孩子,唉,此番朕能得以活命,俱是愛卿之功勞,朕,不會忘得!」說著,以手撫著莊見後背,連聲安慰。
莊見努力的擠出幾滴眼淚,讓它們掛在腮邊,這才抬頭道:「皇上,臣護駕不周,讓您受驚了,都是臣無能,還談什麼功勞啊,也不過就是拼著性命,給皇上擋了幾下不痛不癢的攻擊罷了,皇上就不要再說了,臣會慚愧死的。」
旁邊眾人聽的這個汗啊,沒功勞?沒功勞幹嘛自己強調什麼拼著性命啊?既是不疼不癢的攻擊,需要拚命嗎?還慚愧呢,可咋看這位現在擺的這架勢,就跟那英勇就義的似得呢?簡直就差直接說,你趕緊獎賞我吧,唉,無語!很無語!眾太醫面面相覷,都是暗暗搖頭。
楊廣卻道:「噯,卿家連續幾次捨身相救,朕豈能不知!那賊禿之武藝,就連宇文老卿家都非其對手,可見其厲害之處了。面對這等高手,卿家仍是奮身而擋,就只憑這一點,朕就要重重的賞你!你有何要求,但只說來,朕定會讓你滿意就是!」
說罷,又轉頭看著一眾太醫問道:「你們都辛苦了,此番能救得莊愛卿,爾等大功也,各加官一級,賞金百兩,這便都下去吧。」
眾太醫聞言大喜,齊齊謝恩,這才轉身而去,心中對莊侯爺卻大是親切,財神啊!貌似咱們沒咋動手,這位侯爺就自己醒過來了,眼見著那主兒也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自己等人呢卻能跟著得了這麼大個賞賜,嗯嗯,這位郡馬爺絕對是個幸運之人,以後要多多敬著才是。
眾太醫各自肚中想著,於剛才肚中大罵莊郡馬無恥一節,卻都是自動忽略過去,不再記起了。
這邊楊廣待眾人退去,見莊見這廝猶自淚眼朦朧的,抽抽搭搭的,不覺歎息。只覺此人年紀雖幼,但對自己卻是極為依戀,竟如同子侄一般。想及昨日種種驚險處,猶自心頭寒。他曾領千軍萬馬,征戰於沙場之上,但卻從沒有一刻,如同昨日般感覺到死亡竟是離著自己那麼的近。當看到莊見一次次的飛身為自己擋住那老和尚時,老楊同志真的感動了。
莊見使勁的抽*動鼻子,擦天抹淚的偷偷暗窺皇帝的臉色,眼見老楊一臉的激動,不由的心中暗自得意。昨日他幾番相救楊廣,卻是極自然的舉動,都是下意識的動作。自他來了大隋後,雖說慢慢見識了楊廣這位暴君的手段,也通過李靖的分析,知道了老楊同志對他的一番利用,心頭有些不爽。但總的來說,楊廣終是對他不錯的,在他心中,實是已經把楊廣當成一個朋友了。是以,昨天當楊廣處身危險之時,他才能不假思索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飛身相救,此刻想來,心中卻是大大後怕的。只是既然做過了,就不能白做,怎麼也要撈夠了本錢,才符合莊侯爺的脾性的。
他此番做作,固然是迷惑老楊,卻也是在心中暗暗盤算,能從老楊同志這裡,再敲些什麼好處來。這等財的大事,可是要好好計算一番的。
他眼珠子吉哩骨溜的轉著,暗打主意,那邊楊廣已是自沉思中醒來,輕輕拍拍他,歎道:「愛卿忠君之心,朕深知之。此番愛卿只管開口就是,朕定不負你。」
莊見等了半天,卻又是等了這麼一句出來,心頭不由急。話說自己咋說啊?貌似也沒啥可要的啊,你只管將啥,啊,你寶庫裡的東西,賞下來個一箱兩箱的不就完了嘛,幹啥這麼麻煩啊?我想要什麼?老子想要你閨女當我老婆,你丫肯嗎?老子說,老子說那不是白說啊,沒事給自己找事那是。
莊侯爺心頭不忿,這嘟嘟囔囔的最後一句就含含混混的溜躂了出來。楊廣一時間未聽清楚,不由奇道:「愛卿說什麼?朕未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莊見一驚,偷眼見老楊並沒著惱,顯然是真的沒聽清,這才鬆口氣,抽泣道:「臣說,臣也沒啥要的?也不知要啥啊,要不臣上次在內庫中拿的那兩樣物件倒是不錯,皇上隨便再給幾件也就是了。」
旁邊德全聽的一勁兒的頭昏,再給幾件?我的爺爺唉,你當這是菜市場挑白菜呢?還幾件,唉,但願聖上不會怪罪才是。
他在這兒擔著心事兒,卻不料楊廣聞言哈哈大笑道:「愛卿全無半分名利之心,只圖做個富家翁,唉,也罷。那些個金銀珠寶,朕自會賞你,但除此之外,朕還要賞你個大富貴!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對朕忠心的臣子,朕是不會忘記的。愛卿可先回府調養幾日,三日後上朝,朕自有主意。」
莊侯爺聞聽皇帝肯給寶物,登時收了抽泣,心花怒放之際,忙跪倒謝恩領旨,這才辭別皇帝,往宮外行去。及至出來後才知,自己昨夜竟是睡的龍榻,這等待遇,簡直在這隋之一朝,實是恩隆無比了!只是於莊侯爺來說,那張床,嗯,褥子墊的多些了,有點燥。只是不知老楊同志要是知道了他的心思,會不會鬱悶的直接一腳蹬死他。
回到家中,自是落了眾人一通埋怨,花語依人更是哭的淚人兒一般,心疼的直揉他挨掌的地方。莊見自是樂的享受溫柔滋味,在家待了三日,這才上朝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