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見眼見過關,這才又道:「皇上啊,臣方才讓眾位老哥們來看這貢品,其實是讓咱們大隋眾臣瞻仰皇上的功績。讓他們牢記皇上一統江山的豐功偉業啊。至於那個啥,付費嘛,這一來嘛,皇上啊,臣俸祿微薄啊,今日為皇上督造這進獻,實是傾盡所有了。家中總要稍拿回些進項貼補下啊,不然這一大家口子,這年可不好過啊。二來嘛,俗話說,不付出就不知道珍惜,別看臣只收十個大錢,但眾位大臣都是清正廉潔之臣,十個大錢雖不多,但也不算少。如此一來,大家豈不是都能認真的記住,咱這大隋的江山是皇上所開,皇上所有嗎。所以呢,臣以為這不是譖越,而是一種教育。話說教育大計,百年為本。臣,這也是為了響應皇上設立國子監,開科取士,推廣教育的號召嘛。」
眾大臣聽的心中無不鄙視。這廝徹頭徹尾的就是個不要臉了。你這套寶座御案倒確實是難得之物,但說你莊侯爺為了這個就傾盡所有,卻是打死眾人都不會信的。還收點費用貼補家用?這廝明明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你莊大侯爺沒錢了,那天下人都統統得去跳海去。
再有,丫既是為了宣傳皇帝的功績,那麼所得就應該上繳國庫才是,可咋沒見你莊侯爺在這上面提一個字兒啊?只是聽的莊侯爺說大家清正廉潔,這話倒是不能反駁的,不然自己豈不是成了貪官奸臣了嘛。當下都是滿面的贊同,紛紛出言相贊。
楊廣即得了寶座御案,早已不對剛才的話題在意,聽聞他這一番解釋,明明又是在稱頌自己的功績,當下心中更是舒暢。坐於龍椅上,不由的捋鬚微笑,甚是滿意。此刻聞聽眾臣唱誦,心下歡喜。耳中聽的這小子哭窮,自是知道這廝的作風,但他此刻心情極好,索性大大的賞他一番就是。當下哈哈一笑,點頭道:「莊愛卿公忠體國,朕心甚慰啊。嗯嗯,莊愛卿為了給朕進獻,居然到了家無所用的地步,唉,不容易啊不容易,你說,朕該怎麼賞你才好呢?」說著,滿面促狹的看著這小無賴。
莊侯爺滿面的正氣凜然,搖頭道:「皇上,這俗話說那個,嗯,啥天下的土都是皇上的,天下的水也都是皇上的,臣只不過是給皇上把這本來就是皇上的東西給搬過來而已,沒什麼功勞的,皇上要是為了這個賞臣,那就不對了。不過呢,皇上是英明聖君啊,臣這一番忙活,功勞雖然是沒有,但那些個做活的工匠還是有些苦勞的,以皇上的愛民之心,怎麼會讓他們白忙活呢,是吧。不如就隨便賞個萬兒八千的讓他們過個好年,這一來是討個吉利,二來也是頌揚了皇上的仁德之名,讓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皇帝記著他們呢,這個倒是要做的。那個,如果皇上賞銀錢覺得麻煩,那就隨便賞兩件物件,臣去換成實用的東西給他們,也是可以的,皇上,您看呢?」這廝倆眼珠子吉哩骨溜的轉著,嘴上一套套的大意凜然,但那要錢的意思可是明白的緊。
眾大臣聽的個個滿腦門子黑線,這廝都說些什麼屁話啊。什麼天下的土啊水的,一點學問沒有,連個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都不知道。簡直就是有辱斯文!還在這兒拽呢。只是心中鄙視的同時,對這廝死要錢的德性,倒也是大大的佩服。話說敢存著心思敲皇帝竹槓的,估計也就眼前這位主兒了。那套寶座御案啥的,雖是不錯,終究不過是個放大了的案席而已,能值得幾何啊,這廝居然就敢獅子大開口的來了個萬兒八千的,還隨便賞倆物件,真是太他母親的強大了。
楊廣聽著他胡扯,見他那一本正經,大氣凜然的模樣,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是既然存了大大封賞他的心思,倒也不去戳破他的牛皮,只是笑叱道:「罷了罷了,照你這麼一說,朕這要是不賞,倒成了昏君了。嘿嘿,既如此,朕也不去指定了,准你入內庫選兩樣物品,算朕賜你的就是,待會兒,讓德全領你去找內侍省謁者於一,辦了就是。今日大慶之喜,眾卿家可隨朕往光祿寺開席痛飲就是。」說罷,手扶案桌,起身摸了摸寶座光滑的扶手,這才樂呵呵的先自轉身而去了。
眾臣慌忙躬身相送。莊大侯爺自是樂的眉花眼笑,內庫啊!***,就看剛才這幫孫子的進獻,都是入了內庫的,哪件也是價值連城之物,這會兒可真是賺翻了。啊哈哈哈,阿拉真主,我讚美你!莊侯爺這一霎那,直接變身成沙隆巴斯,簡直要大聲呼喝起來了。
眾臣心中艷羨,都是圍著恭維不斷,那德全此刻已是轉身回來,恭請莊侯爺隨他入庫選寶。莊侯爺滿面笑的見牙不見臉的,跟眾人一一拱手,這才隨著德全直往內庫而來。
待得到了內庫,早見一個紅袍官兒躬身站在門口相候,遠遠看見莊見和德全走來,慌不跌的連滾帶爬的趨前,滿面的奉承諂笑,連連拱手道賀,於二人見禮。
莊見拿眼瞅著這人,不覺得心中笑。此人生的白白胖胖的,一張彌陀般的臉上,一雙小眼極是靈動,倆頰堆起,甚是喜像。此時拱著一雙肉滾滾的胖手,不停的晃著,連連諂笑道:「哎呀,小的內侍謁者於一見過郡馬爺,郡馬爺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像,小的在這元朔之節,得能拜識郡馬爺,可不是幾輩子燒了高香啊。呵呵呵呵。郡馬爺快請快請,這外面涼著呢,快先進屋內暖和著,小的這就給爺去安排去。」口中一連串的善禱善祝的,讓莊見心中大是舒暢。看著此人倒也極是順眼。
德全微微皺眉,斥道:「於大人,郡馬爺爺還要去應陛下的賜宴呢,你休要再在這囉嗦,趕緊傳話內庫郎官兒開庫吧。」
於一被他呵斥的一愣,隨即卻是毫不著惱,連連點頭應道:「成成成,下官這就去,這就去,公公莫惱,莫惱。」說罷,對著莊見再施一禮,這才如同一個肉球般,滾了出去。
莊見看的大是有趣,這人眼見雖是管著內庫,但看來地位卻是不高。只是脾氣甚好,又只管逆來順受,即使得了德全叱責,依然能滿面堆笑的,其生存能力倒也非同一般了。
輕輕拍拍德全肩膀,微微一笑,搖搖頭,意是無妨。德全躬身低聲道:「爺爺,這人就是一副市儈脾性,多少年來都是這樣,爺爺不用擔心。非是小的跋扈,只是他只是負責通傳而已,尚沒資格入庫,還要往裡去報,在這多耽擱,待會兒須趕不上陛下賜宴了。」
莊見恍悟,點點頭不再多說。心中想著方纔所見眾大臣一一進獻之物,只是翻來覆去的掂量,到底取了哪樣物件才好。
直等得半柱香功夫,才見那於一滿頭大汗的跑來,請二人往後而去。進的幾道大門,才在內院中見了兩個武衛迎著。德全上前交驗了皇帝旨意,兩武衛才躬身領旨,引著二人往裡行去。莊見見那於一果然只是立於外面,並不敢向裡跟來,只是滿面都是艷羨之色,兩眼內全是金光一片……
望著兩武衛各出一把鑰匙,將鎖頭轉開,這才對二人一躬身,默默退到一邊。德全伸手一引,領著莊見邁步而進。
莊見站在門口處,心中大是雞凍,口角晶亮的垂涎垂下,嘴中兀自喃喃的念叨著:「芝麻開門……芝麻開門啊……」。滿腦子想像著一入屋中,定是光芒萬丈,珠光寶氣映花了眼睛,金山銀山的一堆堆矗立,滿地的瑪瑙翡翠,珊瑚寶珠……
腦中意淫無限,兩眼迷離之際,耳中卻聽得德全的招呼聲,這才醒悟過來,察覺口角處微癢,連忙揮袖拭去嘴角口涎,暗暗告誡自個兒淡定,這才輕咳一聲,邁步而入。只是當他進的屋中,放目看去,不由的大是失望。
這屋中大是極大的,只是滿屋子都是箱箱龕龕的,無數排架子林列,不見珠寶金銀的珠光寶氣,反倒是有一絲昏暗乾燥之感,跟他心中所想相差簡直是天差地遠。
唉,莊侯爺大是失望。貌似童話故事和現實確實差的太遠啊。背著手,滿屋裡溜溜躂達的,也不知該選哪個,歎口氣,轉頭來看德全。德全見他模樣,知他定是不知究裡,當下引著他,逕往最裡面一排大箱前站住,低聲道:「爺爺,這裡全是大宗的物事,都是難得的寶貝,小的每次隨來,見眾位大人的進獻,都是放在這兒的。」說著將大箱一一打開,隨著那大箱的開啟,莊侯爺的小心肝才開始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滿目的光芒閃起,目迷五色。
此刻,剛剛升起的那絲失望早已不見了蹤影,兩眼癡癡的望著一箱箱中的各色珍寶,莊侯爺口中便只剩一句話了:「窮啊,老子是窮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