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丁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冰封威凜、瀲灩容光
    許久許久……

    「相公——」懷裡的佳人仰起螓,溫柔纏綿的一聲輕喚。

    「嗯。」

    「我要走了……」

    「為什麼?」

    「我是偷偷來的,我……」鄒熙芸嗓音一顫,貝齒咬著粉唇似有萬分為難。

    她不說,四哥也知道,這些天鄒緇清定是用他的性命做要挾,強迫娘子扮成那個清絕冷傲的大小姐,讓她接任大護法,讓她挑起執掌組織的重擔,甚至提前準備把尊主的位置傳給她,希望可以籍此沖淡她心中對愛郎的感情,希望世代傳承的重擔可以讓女兒「清醒」……可是這世上,有什麼能勝得過真愛呢?雖然鄒緇清絞盡腦汁、萬般阻撓,可娘子最終還是難抑相思,偷偷地跑來看她了。

    但畢竟,娘子她是空幻的大小姐,是尊主的唯一的女兒,也是上天注定要傳承祖輩的復國大業、執掌空幻的少主,如果被人現,她和被抓的大宋欽差真的有私情,甚至而且是和公主一起!好不容易壓制下來混亂的恐怕要頃刻爆,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毀滅江南蒼生的這場浩劫!

    娘子她身為空幻的大小姐,絕不會眼睜睜看著空幻的十萬弟子,淪為曹傑雄等人的謀取榮華富貴的工具!

    所以她必須走,趕在被人現之前,立刻離開。

    「相公——」又是一聲動情的呼喚,似有萬分不捨。

    「我求你……求你件事情,好不好?」她溫柔的吐吸噴在龐昱耳畔,兩彎修長的睫毛在雪中不停的顫動,萬分嬌美也萬分惹人生憐。

    「好啊,當然好。」娘子的要求,四哥又怎會拒絕呢,他溫柔的托起少女的臉,深情俯視著她可以妒殺天下女子的絕艷花容,「娘子的事情,莫說是一件,便是十件百件一千件我也答應你。

    「真的麼?」少女眼中閃動著淚光。

    龐昱沒有說話,只是抱緊了她,溫暖的懷抱已經勝過了一切的回答。

    「相公,你……你……」她本想直說的,可是忽然結巴起來,落寞花靨上原已雲收雨霽的珠淚,轉瞬又在眼眶裡積起兩汪水澤。

    「娘子你說,龐四但無不從。」

    「你、你歸降了好不好——」她話才出口,明眸之中淚水幾欲滂沱而出,

    「娘親已經答應了……若是你肯降順,便允我們即刻成婚,熙芸從此……從此就真的是……是相公的人了……等到大唐重立,公主稱帝,你便……便連蒹葭姐也娶了……我們姐妹……一起……」冰雪倒映著清晨的霞光,晶瑩的淚珠正在那兒盈盈閃動,間或有一兩顆順著臉蛋滑下,從鵝羽般的粉頸間悄悄滾落。

    「……」龐昱一言不,就那麼緊緊攬著她。

    「相公,相公,你答應我好不好?現在便娶了熙芸,不然……不然那些人,他們……會、會殺了你的……」言及此處,一直堅強的鄒熙芸,卻再也說不下去,眼眸中蓄積已久的淚水,霎時間如洪水決堤般奔湧而出,浸濕了整個清冷嬌柔的面容,可知讓她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需要多大的決心和痛心。

    她哭得淚流滿面,四哥心裡何嘗不是心如刀割,

    「是……尊主讓你來的,讓你勸降我?」他試圖找一個能夠接受的理由,

    「不,我、我來是瞞著娘親的,娘親……娘親她……她……」鄒熙芸低垂粉頸,身子輕顫,哽咽之間,眼淚撲簌簌落下,「祭祀那天,娘親好不容易才壓制住了弟子們立刻舉事的火氣,這幾日西南戰報傳來……曹右使、朱舵主他們又煽動弟子準備裡應外合攻打江寧衙門……」她小手揪緊膝裙,雙肩不住顫抖,卻非是擔心自己,而是心裡的擔憂、牽掛,全繫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相公——我真的好怕,好怕他們殺了你……相公,如果真的那樣,熙芸定不獨活,就是下到陰曹地府,我們也要做一對鬼夫妻……」鄒熙芸哭得香肩顫動、花雨凌亂,龐昱禁不住伸出手去,替她拭去面上恣溢的淚華。

    「不會的,熙芸,我命硬,那麼容易死。」

    「可是……可是那些弟子……現在……一心只想著復國起兵,如果你……再不肯……相公,她們要是敢傷害你,我就和他們拼了……不管是誰,哪怕……只傷了相公一根頭,我也要殺掉他們……嗚嗚嗚——」

    少女哭得如同雨打花枝一般,揪緊裙布的玉手卻透著一股火烈烈的倔強!

    「好,我答應你。」不忍心娘子再受折磨的他,終於點了點頭。

    「這一次,我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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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尊主。」遠處佇立的高閣頂上,飄遙若仙的烏履雪衣後,響起一把掩不住激動的蒼老話音;年已七旬的林憾平,步伐依然矯健如昔,可是兩隻手臂已有些激動地顫,是如釋重負麼,挑了五十年的擔子可以放下了,還是因為復國在即的歡喜,讓這個本該早已經看透了人間滄桑的老人也難抑心中漏*點。

    「恭喜尊主,大小姐終於說降龐四,我大唐復國指日可期。」

    「是麼?」鄒緇清那張戰勝了歲月的冷俏玉顏依舊平淡如水。

    是沒有看見他們相擁的場景?沒有聽清兩個人相互、彼此真摯深情的話麼?

    不,以她的眼力,那個男人和女兒不論在窗台做什麼,都是一點也瞞不過的,就算兩個人進去了,但凡只要還有聲音,不論裡邊一對久曠雲雨的有情人在「做」什麼,端嫻淑麗的美婦尊主也一樣心知肚明。

    那為何她還如此平靜,像是什麼也沒有生過一樣。

    白蒼蒼的林憾平一臉不解之色。

    「他不會這樣輕易屈服的。」望著窗台的方向,鄒緇清喃喃低語,鉛華銷盡的遠岫黛眉裡似若有所思。

    「尊主……」

    「林右使。」鄒緇清沒有轉身,可話裡卻蘊著罕見的凝肅。

    「你沒有和他對面打過交道,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人的心,究竟有多深。」

    「我鄒緇清閱人無數,唯一看不透的。」

    「就是這個小小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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