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丁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心戰
    秦淮河畔,花船之。

    四條眉毛的四哥被一對漂亮姑娘包圍著。

    “公子,陪小愛愛喝杯酒好不好。”“公子,冰蕊跳支舞給你看,公子要是喜歡,就去冰蕊的房間,冰蕊給公子一個人跳。”“公子∼∼蓮心這件衣裳有些緊了,你看看,看看這裡,看看,奴家胸口憋得好厲害啊——”

    哎,這人吶,就是這樣,長的帥了就是往臉貼滿絡腮胡子,一樣可以吸引無數美女們的熱情,從四條眉毛的四哥踏這艘“意闌珊”的畫舫起,畫舫的姑娘們就沒有不雙眼發亮、擁過來獻媚賣搔,試圖勾引他的。

    姑娘愛金,更愛俏,這是千古青樓業不變的定理,所以四哥即使易了容、掩住了他三分之一的俊雅帥氣,依然是憑借兩撇小胡子散發出的成熟男人的韻味,把滿船的姑娘都勾的春心大動,恨不得立刻拉他拉進的自己房間……

    其實啊,四哥不是個靠臉吃飯的人,而且大宋朝的青樓還有比錢、比“臉”更招姑娘喜歡的東西——什麼東西?文采啊!四哥這時候要是即興發揮,吟詠一兩首詞作,保管這些姑娘連場合都不顧了,脫了衣服就要獻身給才子哥哥。

    你還別說,在那個年代,文采才華就是勝過一切的東西,朝廷從下到下乃至地方,都喜歡才子文人,姑娘們更加是,哪怕倒貼著養都要把身體奉獻給他們,要不怎麼說大宋朝是文人的天堂,大宋朝的青樓楚館花船更是文人們…….

    魚水暢歡的聖地呢!!!

    不過今天,四哥很低調,哪怕.是被膩脂香粉包圍著,也只是肆意調笑,動手動腳而以,至多也就飛個吻、電電人,吟詩作對“流露”一下文采?

    對不起,“意闌珊”的姑娘們,還不值得他動……嘴。

    的確,“意闌珊”並不是江寧最有名.的畫舫青樓,甚至在秦淮河連前五名都排不,因為這裡的大多數姑娘只要歡客出得起銀子,就可以陪你睡。

    這在一千年後天朝,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女人,哪怕是明星,有錢就能,屏幕再光艷找人,屏幕下還不是被人騎,但是在大宋,那可就太丟份了,不止男人們看不起這樣的地方,連青樓行當裡的同門都不待見,所以“意闌珊”在江寧、在秦淮河頂多就是三流層、二流末端的花船,高官勳爵、富商豪紳們是絕對不屑到這裡來的,最大的“客戶”反而是江寧城小康層次的士農百姓。

    一個連高官勳爵、富商豪紳們都不屑來的花船,四.哥來這裡做什麼???

    ——哼哼,你們以為,四哥大半夜的出來了不回去,是為.了逛窯子找姑娘?錯啦!大錯特錯!!!四哥深夜訪花船,絕對不是出來鬼混那麼簡單,四哥到這裡來,是有非——常——重——要——滴正事要辦滴!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哎啊哎……啊啊啊啊啊.啊啊——”艙房裡,一陣陣銷魂蕩魄的女子嬌吟不住傳出,透過半掩的紗窗望去,溫暖的屋內此時春光一片,兩根粗大的紅色蠟燭照得周圍旖旎生輝,粉色的帳簾撩了起來,下邊的錦繡暖榻,薄薄的簪花絲袍、粉紅色的肚兜還有沾濕了的褻褲,全拋在一旁,兩條赤裸的火熱肉體正抱在一起,激烈糾纏。

    伏在豐滿女體.的中年男子,約摸四十來歲,呼呼喘著粗氣,屁股劇烈地挺動著,一手勾起身下姑娘的修長玉腿,一手大力揉搓著她白皙柔膩的yin嫩豪乳,粗黑的XX和諧萬歲,綠賽高奮力地向前頂撞。

    被他壓在身下的姑娘,亢奮的尖叫著,粉腮紅暈大盛,美眸瞇成一條細縫,水汪汪的似要滴出水來,男人每一次地抽插,她的櫻桃小嘴裡都發出陣陣煎熬不住的,豐滿白嫩的胴體像是一條水蛇,纏著男人不住地廝磨,誘人的豐臀迫不及待的前後挺動,yin浪風騷地迎合著他的進攻,波光流動的媚眼,雪白迷離的胴體,豐滿誘人的豪乳,構成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宮艷圖。

    這樣的場面,滋要是在青樓裡,早就見怪不怪了,何況是秦淮河邊、當時整個世界最大的紅燈區!所以路過艙房門口的歡客和姑娘們聽到裡邊傳出來的異響,都是會心一笑,因為接下來他們也要去做這種事情啊。

    嘛,“意闌珊”的艙房,可不比得雲伊樓那些一流高端的花船,可以給客人聽曲兒、賞樂,談論人生理想,“意闌珊”艙房換成現在的詞形容,就倆字。

    炮房!

    間或有沒攬客的姑娘路過,聽裡邊叫得太浪,多半會酸酸的來一句:“哼,小騷蹄子,叫得那麼響缺男人干呀!”

    不過今天路過的姑娘們都沒罵,反是心裡悄悄的想,哎呀,要是能和剛才四條眉毛的俊俏公子一起這樣……這樣子做,那就好啦,可是那公子說去如廁,就、就沒回來了……哼!一定是被別家姑娘勾引走了,

    哎呀哎呀,不能想他,一想他人家下邊又濕了……

    姑娘一咬銀牙,恨恨的去了,只剩下艙房裡銷魂蕩魄的女子喘息夾著男人虎狼般的粗吼,仍在繼續……

    一個時辰後,男人穿好衣服走出來,臉掛著欲望發洩後的滿足。

    而在適才他噴灑精華的艙房裡,那個和他春風幾度、被他干的失魂落魄、魂飛天外的小浪蹄子小翠,這時已經擦干了身殘留的yin漬,嬌慵地倚著軟枕,手裡拿著男人剛才給他的珠鏈,水汪汪的媚眼裡掠過一抹恨笑。

    忽然他把珠串往地狠狠一摔。

    踩了兩腳,碎了。

    男人在“意闌珊”畫舫的姑娘們整齊一致的“大爺走好”的媚聲歡送下離開了花船,往城北興行去,那裡,是他的家。

    秦淮煙月,十裡繁華,秦淮河同汴梁,是大宋唯二的不夜天,區別是汴梁的夜晚幾乎是大半個城都不黑。

    而江寧,所有的燈火,都集中在繞城的秦淮河一帶。

    離了秦淮河,夜空自然黑下來,除了夜晚巡邏的兵士和打更的手裡提著的燈籠,路再沒有任何的光亮,這要是碰陰雨天,絕對是四面一抹黑,放到幾十前城裡多數還是泥土路,坑坑窪窪,怎麼摔死滴都不知道。

    男人在江寧活了四十來年,四十來年走熟的路,哪怕就是沒有燈也絕對摔不著,何況今晚新月高掛,回家的路一片敞亮,男人走得很快,也很穩,完全看不出來剛剛才在花船和相好的姑娘鏖戰了半宿。

    過了前邊巷子,就是家了,每每這個時候,男子心裡總是一陣唏噓。

    哎,十年了,娘子病死已經十年了,昔日和和美美的幸福家庭,如今只剩下他和兒子相依為命,十年了,他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兒子拉扯大,三年前還把他送到了有名的睢陽院去讀。希望兒子可以學有所成,中個進士什麼的回來給家裡光宗耀祖,至於他的這一身手藝……唉,等做不動了就找個徒弟傳了。

    男人望天歎了口氣,娘子早死,兒子如今又不在身邊,在幾個老客人的一再鼓動下,他也迷了去花船買歡作樂,老實本分的他本不是個好色的人,可是獨自一個人每晚對著空蕩蕩的家,那樣的寂寞……

    在有了一次的放縱後,誰還忍得住呢。

    何況那個他第一次喚來陪宿……迄今也只喚過她陪宿的小翠……哎,或許是因為在小翠身可以找到一點娘子過去的影子,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把“意闌珊”當成夜晚的半個家……

    只是……男人自嘲的笑了笑,“意闌珊”的花費雖然在秦淮河的花船裡不算高,可是對於他這樣做小生意的人也不絕對不會少。他做了這麼多年吃食的營生,在江寧乃至整個南方都是赫赫有名,攢下的家私原也當得半個士商人家,不過一來兒子讀的睢陽院是大宋有名的學府,開銷遠勝過普通私塾,二來前半年他去“意闌珊”買歡的次數多了些,攢下的家底用的七七八八,明年兒子進京趕考還要一大筆的路費……要不是今天那位帶著小姑娘來店裡的四條眉毛的男客走時甩手就是一大錠二十兩重的金子,他還真是捨不得去“意闌珊”,更加不會破費給小翠買珠串首飾了,不過……收了他珠串的小翠,今晚還真是賣力呢,伺候的他舒舒服服,好久沒有這樣子痛快發洩……

    天色,真的很晚了,男人想著趕緊回去睡個好覺,明兒還得起來敢去夫子廟開張呢,他加快了腳步,眼看轉過前面的彎口再走一段就是家門了,前邊路口忽然黑影一閃,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擋在面前。

    “打劫!?”男人心裡瞬間顫了一下,不過旋即又寬心了,這裡是他住了一輩子的裡弄,四面周圍都是老街坊,大聲喊一句就回出來很多人的,男人就算手狠心狠,這麼短的時間裡,也奪不多他身余下兩小錠金子。

    男人往後退了一步,准備必要的時候撒腿跑,這樣留給他喊人的時間更多,但出乎意料的,前邊那個高大黑影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著他,黑暗中看不清臉孔,隱約只見得他唇角一揚,笑歎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聞名江南的夫子廟食神包順心大師傅,不光青魚切的好,插鮑魚的夫也一流啊,不光揉面手段高,揉乳的本事也不差嘛,啊哈哈哈——”

    包順心一愣,往前挪了些兒,盯著來人的臉:“你……是你?”

    “對,是我。”黑影走了出來,轉過他英武健碩的身子,眉很濃,睫毛很長,嘴留著兩撇胡子,修剪得似乎有很整齊,一襲長衫從到下都是白的,雪一樣白,映著月光幾乎奕奕生輝,但卻怎掩不住一副風流倜儻之氣。

    這就是那個帶著小姑娘來包順心店裡,走時甩手就是一大錠二十兩重金子的四條眉毛的豪客,嘛∼∼就是四哥啦。

    “你……這麼晚了,客人你……找我做什麼?”包順心的臉有點僵,也不知道是被諷刺的,還是心裡慌。

    “包師傅覺得呢?”四哥笑瞇瞇的問。

    “我已經關店了,不、不賣面。你要吃……去別處。”包順心結結巴巴地。

    “吃面?包師傅覺得,這麼晚了,我來找你,是為了吃面?”摸著小胡子,四哥笑得愈加燦爛了,只是燦爛中還有一絲洞悉人心的冷厲。

    包順心下意識地退了兩步,強笑道:“除了面,我……我可什麼其他手藝,好讓公子惦記的……”

    “嗯,確實,我來不是惦記包大師傅手藝的。”

    “那你半道截住我做什麼?”

    “哎——包師傅不要這樣說嘛,我這是在你家門口等,然後,稍微走的遠了點,剛巧,在巷子口遇見了包師傅你。”

    看著他有些兒無賴的嘴臉,包順心心裡竟有些兒發虛,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找我,倒底、倒底有什麼事?我一個做面賣包子的,什麼都……都……

    “哦,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想當面請教包師傅幾個問題。”四條眉毛的四哥又往前走了一步,表情相當相當之和藹。

    這麼和藹的笑,連少女受傷的心都可以溫暖,偏偏他包順心還是扶著牆往後一步步一步步的小退,忽然背後一滯,撞到牆了,退無可退。

    包順心臉又是一抽,結巴的更厲害了:“問……你要問我,什麼……問題?”

    “這個嘛……”四哥往前又走了點,幾乎挨到包順心的人,銳目綻出的灼灼精光盯著他臉,笑著扔出一句。

    “我要問你,空幻的事情。”

    包順心身子仿佛觸電般的猛然一震,但是很快,他便露出做面時老實憨厚的表情,搖頭道:“什麼空幻?我不知道,我一個賣面的……”

    “包大師傅,你可不止是個賣面的!”四哥冷笑著截斷。包順心的一切表情變化當然逃不過他銳利的眼睛,尤其是剛才的“一震”,把他心底那一刻的驚懼暴露無遺。果然,包順心的臉又是一抽,連聲道:“我……我就是個賣面的,不信你去夫子廟外頭問……我包順心在那裡做了、作了三十多年……每天就是賣面,別的……我,什麼也沒做過。”

    “是麼?”四哥微微一揚眉,臉帶笑,仿佛可以看穿人心的鋒銳眼神卻絲毫未變,“可我怎麼受到消息,說包師傅你——哦不,你爹,准確說你爺爺當年七十多歲了還投身空幻,帶這你爹和兩個叔叔,然後到你這兒,也是從小入了伙。”

    “你、你倒底是什麼人?”包順心臉色變了,指著他顫聲道。

    四哥沒有立刻回答,以一個無限優雅、絕對帥氣,絕對可以勾的秦淮河的姑娘放聲尖叫的唏噓動作,把粘在唇的兩撇胡子拿掉,露出招牌似的陽光般燦爛的笑:“我姓龐,龐四,以前是太師府一個小小家丁,現在是代天巡狩、鎮撫江南,攜尚方寶劍、可行先斬後奏之權的三品天丁、御命欽差!”

    包順心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仿佛被一大盆冰水從頭澆下來,失聲道:“你………你是欽差龐大人!?那你傍晚到我的面店來,就是為了……為了……”

    “為了找機會和包大師傅你談談啊。”四哥聳肩笑笑,旋又一歎,“不過包師傅,你可不厚道啊,我叫了五碗面三籠薄皮小籠包餃,給你了二十兩黃金,不是我錢多,然後腦子又抽了,四下裡到處亂使,二百錢不到的吃食給你二十金,我是要讓你早點收鋪關門,好找個時間好好和你談談啊!”

    “可是包大師傅,你這麼做也太不厚道了,拿了我的錢轉身就去買珠鏈送給想好的青樓姑娘,我跟去了想提醒你下,“意闌珊”的姑娘又太熱情……咳!我跟過去都來不及和你碰個頭,你就大喇喇地進了小翠房間,連累我辜負那麼多漂亮姑娘的心意,在外艙窗口看了一場包師傅你和小翠姑娘的活春宮。哎,包師傅你行啊,白天賣了一整天的面,晚嫖姑娘還是生龍活虎,不過這小翠呢……伺候男人的夫是不錯,身材也挺火辣,就是臉……嘿嘿,長相差了些兒,不然也不用到“意闌珊”做,早去雲伊樓、曼清苑做紅牌啦。”

    大概是發現一說到青樓就來勁,然後話題歪了扯得有點遠,四哥連忙收住,盯著包順心道:“包大師傅,你也不用裝了,我老實和你交個底兒。關於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你那得了癔症跳河死掉了老婆,她以前是嫁過一次的,夫家死了才又許給你,還帶來了不少前夫的東西,其中她最喜歡的一串緋玉吊墜你一直珍藏到現在,鋪子再困難也沒捨得賣了,對,就藏在你床西邊往左數第五快青磚下頭。啊還有,還有你那在睢陽院,玄黃甲字班,前年入學今年考了全院第十三名的寶貝兒子,他的事情我也很清楚哦,包大師傅,你還是不要隱瞞了,乖乖把你知道的空幻的事情告訴我,乖乖供出你的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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