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不容易丟了個,又來只送門的騷狐狸.」不依、晃蕩著的抱怨聲中,四哥扔下一句「帶她來房」,返身急匆匆走了。
「銀杏湖邊遇些脫不開身的事」——沖這句話,這個女人他非見不可!
考慮到見面之後,可能會出現揪著衣服逼問、摁在牆追問等等容易被人誤會成見色其心、意圖對「年方十八,色藝雙絕,有傾國傾城之容,更兼做的一好詞,江寧諸多文人才子莫不以能一睹為榮」的蘇姑娘意圖不軌的場景,他沒叫韓琦守在門外,也沒喚人伺候茶水,只是溫了一壺熱酒,靜靜地坐在房裡,捧著一卷冊,慢不經意地翻著,等這位有膽量放他鴿子、偏卻又是到過銀杏湖,大有可能知道鄒熙下落的秦淮名妓。
一柱香、兩柱香,轉眼過去一刻鐘了,房外連個腳步聲都沒有。
臥了個槽,從大門走到這裡,需要很長時間麼!!!
本來就為了娘失蹤而心急如焚的四哥,這時簡直火冒三丈,再顧不等什麼欽差威儀了,「啪」地拍案而起就要衝出去揪人。
他剛起身,半掩的蘭竹稜外響起一聲幽幽淺歎:「千古文人佳客夢,紅袖添香夜讀,大人這麼晚了還在房裡夜讀,莫非是在靜候哪位佳人?」
「誰?」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陣若有似無的幽幽梅香漫入廳堂,垂簾微揭,小巧的紫履繡鞋跨過低檻,赫然是一位姿容嬌妍、身段窈窕的二八佳人。
「沫雪拜見大人。」她一進門便斂拜倒,但卻仰起瓜子型的秀麗面龐朝龐昱瞧來,寶石般的明眸配雪白晶瑩的肌膚種諸內而煥於外的別樣風情。
就門口撒入地清輝望去。此女生得果是花容月貌。緞錦般纖柔地烏黑秀若一疋布地垂在背。秀半掩著地小耳朵晶瑩潔白唇含貝。淺笑盈盈。柔和地眼窩把她地眼睛襯托得明媚亮澤長秀潔美地脖頸更是線條誘人。雪膚外露。
四哥一時呆住。但並非震驚於佳人地艷美貌——看美女看呆麼?那還是不是男人?四哥之所以呆住。是因為剛才他一直焦急地等著蘇沫雪來。而自始至終。沒有聽到任何地腳步聲或是呼吸。偏是眼前地秀雅儷人像在窗外已經看了他很久似地。門未開便知道他捧著冊在房中夜讀。
這不大可能?他耳朵很靈地非是女鬼、幽靈。又或神仙姐姐這等絕頂高手。不然有人躲在門外怎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四哥心裡納悶著。蘇沫雪已經俏生生站起。蓮步輕移地朝他走來。走得近了他方看清。蘇沫雪穿著一襲高領、湖水藍透紫雲紋地連身羅裙。領袖均鑲有錦邊。外面披了一件夜晚御寒地烏裘大氅但氣質絕佳。更盡顯她窈窕秀麗、優雅纖巧地體態。其風華絕代地神采艷色。果真不輸給鄒熙芸、花想容諸女。
天丁大人淡淡一笑。臉全然看不片刻前訓斥韓琦時地焦慮和緊張味似地掩落冊。彷彿多情地浪子在青樓楚館裡玩賞美女時一樣端起手邊酒杯一飲而盡。無限感觸而又優雅地長吟道:「碧紗待月添香玉腕妝。幾度試香纖手暖回嘗酒絳唇光。龐四秉燭夜讀。卻惜無一紅顏知己。案塌之畔。夜半焚香。未免辜負了如此大好良宵。蘇姑娘你方才問我是否靜候佳人。殊不知在下所『侯』正乃姑娘。不知龐四是否有此福緣。能得蘇姑娘為我添香一爐呢?」
他這番話說得很曖昧。完全是風流公子情挑名妓地架勢——當然了。這不是他本意。純潔正直地四哥怎麼會一見人家姑娘面就迫不及待呢?但是聯想龐爆菊替蘇沫雪帶地那句「乃是因申時在銀杏湖邊遇些脫不開身地事」。再加剛才她悄無聲息地出現門外。還有問他「莫非是在靜候哪位佳人」—大人等得就是她。何必明知顧問呢。唯一地解釋恐怕就是知道欽差大人這裡「丟了」佳人。欽差大人在等著她告訴他。「丟了」地佳人在什麼地方?
四哥不得不懷,鄒熙芸失蹤的事情和她脫不了干係,甚至她乘夜來訪也一定和此事有關。那如果自己來就一個勁地追問銀杏湖的事,不是正中了敵人的算計?四哥可沒這麼傻,先裝個丟了人滿不在乎、還有心思情挑名妓的架勢應對著,再隨機應變看看倒底交涉。
退一步步說,就算一切都是湊巧,蘇沫雪和鄒熙芸的失蹤沒有任何關係……見到美女不調戲,可不是他少年英雄龐青天風流倜儻、處處留情的一貫作風!
果然,蘇沫雪俏目閃過訝色,然後一瞬間又變回了她楚楚動人的嬌柔丰韻,傾前頷:「能為大人添香,是小女子的榮幸。」說著漫步近前,御寒的烏裘大氅裹著修長窈窕的身子,披落的長猶如飛瀑垂緞,滑順處幾可監人。
她走到桌旁,用雪白如玉的纖纖素手執起香爐的頂蓋,取來一塊檀香木燒製的細炭,小心翼翼地用火鉗夾住,火折子隔著微距烘
邊精心培碳,一邊柔柔輕輕的問:「素腕秉燭,燈如縷暗香,若有若無,大人適才有歎『幾度試香纖手暖,一回嘗酒絳唇光』莫非大人平素夜讀,便是這等旖旎風光麼?
旖旎?當然旖旎啊,四哥平素最常做的秉燭夜讀就是和娘子在榻子就著燈火一起看春宮圖,環抱佳人,暖玉溫香,那叫一個啊,可是今晚沒得抱了,怎麼辦?要麼抱抱你?四哥這麼想著,不過沒說出口,才子就要才子的風雅,風流什麼的了榻子再表露嘛,長歎一聲,感慰道:「焚香如評茗,乃是世最純粹高妙的享受,我等讀之人誰不希望有一紅顏知己,案塌之畔,夜半焚香,感受那溫馨的情調和令人心醉的氛圍呢?」
蘇沫雪舉著火折的玉手微微一顫媚的眼眸微起波瀾,似是被他的感歎喚起了潛藏心底的某種情思,香唇微啟忍不住和道:「暗香浮動中人欲醉,迷離之中閱盡多少繁華滄桑,又化作縷縷青煙,隨風而逝……紅袖添香,果是蘊滿詩情畫意,難怪似大人這等文人雅客也為之沉醉癡迷。」
她將燒透的炭塊放入香爐中,一點一點用細香灰填埋,香灰中戳了些小孔防炭火熄滅,再放下瓷片、銀葉、雲母片等製成的「隔火」。所謂的「焚香」便是藉著這炭火微的熱氣,緩緩將香丸、香球、香餅一類的合香散出來。
「一雙十指玉纖纖,不是風流物不拈」,做好了焚香前的「準備」,蘇沫雪這才從一邊的酸枝木案台就是紅木取下一隻小小錦盒那時候焚香用的材料都是直接放房裡的,而對於青樓姑娘焚香又是必備的「功課」,所以蘇沫雪第一次到四哥房裡可以熟練的找香燃香只是一個轉身取香的小小動作,便已把女性優雅迷人的丰姿美態表露無遺,嬌俏玲瓏的動人觸手可握……若不是四哥心中記掛娘子的安危,恐怕當場便泛起把她覆蓋在體下的邪惡念頭。
錦盒中是司馬特意為天丁大人準備的以沉水香、白檀香、紫檀香、沙羅香、天木香、安悉香、蘇合香七種名貴香料搭配而成的香丸,價逾黃金蘇沫雪以她賽雪欺霜的鮮嫩玉指輕輕捻起一粒如梧桐子、如彈丸,如雞頭米的小小香丸輕柔的點入香爐……她的動作既輕柔而又帶著某種「含愁獨倚閨幃」的嬌柔風韻,湊近的玉靨輪廓分明鮮生動,冰肌玉膚映著跳動的燭火閃動著某種靈異的光彩卻並非是明眸皓齒般的真切,而是清輝氤氳般的仙韻朦朧。
恍惚間,龐昱彷彿真的陷了紅袖添香、美人環側的旖旎意境,感受著那真切而又令人為之沉醉癡迷的情味,情不自禁地喃喃誦道:「修蛾慢臉,不語檀心一點,小山妝。蟬鬢低含綠,羅衣淡拂黃。悶來深院裡,閒步落花傍。纖手輕輕整,玉爐香……」
「好一《女冠》,大人果然高才。」蘇沫雪雙眸閃亮,彷彿不勝嬌羞似地,俏臉抹過一陣驚喜的霞彩。
到老子人帥、文采又好,動春心了麼?
四可沒那麼容易被女色所誘,一如既往地謙虛笑笑四哥一向很謙虛的!,盯著蘇沫雪近在咫尺的嬌靨道:「蘇姑娘過獎了,若非有姑娘這樣的紅袖佳人為在下燃香,龐四就算有李——後——主的才氣,也做不出如此佳妙的好詞。」注意了,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蘇沫雪絕對不是好色,乃是為了後邊故意提起「李後主」時可以看仔細對方的表情有否變化,變化大不大,不過很可惜,蘇沫雪聽到這三個字,玉容沒有任何波動,輕輕地蓋香爐,纖手收回袖中。
既然「看」不出來,四哥只好用語言試探:「蘇姑娘說,今天……
「沫雪因故,為及時赴約,還盼大人見諒。」蘇沫雪往後稍退,斂衽又是一拜,態度很誠懇,不過卻也堵住了四哥下邊的話。
「無妨無妨。」截斷話就算了,最可惡的是,四哥還必須笑著接受,然後又得拐彎抹角的繼續套,「倒是蘇姑娘在銀杏湖,不知為了什麼事情一耽擱就是這許久,可否賜示一二,看在下能不能幫些小忙?」
「都是些小事,不勞大人過問。」又被頂回來了。
「姑娘秉燭夜訪,紅袖添香之情,在下是一定要報答滴。」四哥不怒不惱,拍著胸脯道,「姑娘有事,但說無妨,只要再下力所能及,便是天大……」
「大人好意,沫雪心領,銀杏湖的事,沫雪從申時忙至戌時,總算告一段落,近期之內不會再為此憂勞的了。」這回答就更高明了,如果真的沒什麼事情,何必強調「從申時忙至戌時」,何必又說「告一段落」,直截了當的謝絕不就是了,分明是以退為進,故意勾起四哥的興趣,要他一直追問下來。
偏是四哥為了探她口風聽鄒熙芸的消息,不能不問。
「巧了,在下此番受命南來,在江寧可不只是呆三五日蘇姑娘言『近期之內毋須憂勞』,那麼日趨長久還是要辦的
不說出來讓在下為姑娘分憂。」
「大人奉旨南下代天巡狩,系江南之安定於一身,若是為這點事情而操勞而誤了皇的囑托,沫雪可萬萬擔待不起。」蘇沫雪果然是玲瓏心竅,面對三番五次的追問應付的竟滴水不漏,而且看她這時的坐姿,從本來在桌前為四哥燃香到退回下,挑了張高足椅落座軀半挨往椅背,一條秀腿卻提起來踏在椅座邊沿,那種慵懶放浪的風姿,加她甜美溫柔、彷彿總含著無限情意的聲線,讓被一次次被潑冷水的四哥也對此女生不出任何氣來。
空氣中檀麝般的溫香漸漸瀰漫開來,混雜著蘇沫雪清幽如梅的少女體香,被炭火一蒸,驀地馥郁倍增像是煮化在糖膏裡的梅子醬,濃郁之外說不出的溫甜適口。就著房裡閃耀著的燈火,烏氅下明黃色的薄紗半袖怎都掩不住她雪藕似的白膩玉臂,細細的臂圍不露一絲骨感,薄霧般的絲僂間透出粉酥酥的嬌肌膚目只覺滑潤緊致,似乎也同她豐潤的酥胸一般充滿傲人的彈性。
如此尤物……媽的不是熙失蹤,老子今晚不推她還真就是男人了!
四哥恨得嘴癢癢呃是牙癢,嘴癢了要親姑娘嘛想光用問得怕是不成了,得來點手段用點強,為了愛人的安慰,為了早點找到熙,被當成色狼也無所謂了。結果他剛想站起來,撲去拽美女到懷裡咬著她的粉嫩小耳朵狠狠地問,蘇沫雪突然妙目一轉,瞅他道:「大人真的那麼想幫人家?」
哼哼,被我的氣嚇到了。
四哥暗自得意,不動聲色:聳聳肩膀:「我這個人呢,一向樂於助人,對於漂亮姑娘的要求,是從來不會拒絕的。」
「那沫雪可以大人件事麼?」這下子蘇沫雪反變成了主動了,溜溜兒的眼珠一轉,明眸如秋水般閃閃生輝,
動好啊,四哥就怕姑娘不主動。
「沫娘但說無妨?」「我要大人陪我去處地方,事後大人想知道什麼,沫雪一定知無不言。」
來了!四哥精神一振,強壓住迫不及待追問下去的激動,淡淡道:「噢,沫雪姑娘要我陪你什麼地方?」
這一刻,他做了深入虎穴的準備,大不了就是直接和丈母娘談判嘛,怕啥?
「陪我去花船好不好?」
「去花船?去花船做什麼?」
蘇沫雪能攝魄勾魂的美目瞅他一眼,粉頰羞紅的喃喃道:「花船,當然是……和大人……和大人一起……一起睡……」後邊的聲音見見小下去了,直至細不可聞——不對,聲音小了怎麼房子也在晃,天在轉,地在抖……
「你……裡,你下了藥?在香裡……」四哥猛地反應過來,搖晃晃地離席撲過去想揪住她,可是蘇沫雪輕輕一移身子便擦著他躲了開去,飄揚起的玄色大氅籠著她窈窕輕盈的身子,彷彿藏入黑暗的幽靈。
「撲通!」四哥抓人不成,腦袋撞在牆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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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也知過去了多久,四哥迷迷糊糊的醒來。
身子下邊軟軟的,應該是躺在鋪好榻子,窗外隱隱有微光透露,夾著遠處一兩聲若有若有的雞鳴報曉。
「天亮了麼……我……這是在哪兒?」
彷彿是睡了個好覺一般,昏迷前的事情,他還隱約記的。
「花船,當然是……和大人……和大人一起……一起睡……」蘇沫雪的話他更加一點沒望。花船?等等,感覺床是有點晃呀,難道我在花船?
不會,我的魅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要一個姑娘在香裡下藥迷暈了我,然後弄到花船和她……他只想到一半,突然覺得背脊微涼,身手一摸。
臥了個槽!
他身子是全裸的,從到下什麼也沒穿。
沒穿本來也不打緊,找衣服穿便是了,他四面摸衣服,忽然摸到一具……一具竟然也是裸的身體,肌膚滑嫩,胸脯高高鼓起……女人!?
他驚出一身冷汗,呀呀個呸的,老子不是真的一時失策,被女人強了!
四哥急忙推開窗子,清晨的陽光透射進來,照的艙房裡一片光亮。
適應了一會晨光的刺眼,他終於看清楚了身邊的女人。
不,那不是人,是一具屍體,一具冰冷冰冷的死屍,鮮血染紅了半邊床面。
而他成天帶在身邊的魚腸劍,此刻,就插在。
死屍胸口。
更要命的是,外邊這時傳來一陣喧嘩。
「楊將軍,找到了,蘇姑娘的花船就在這裡。」是司馬池的聲音。
然後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身和兵刃磕碰的響動,最少有二三十人跟著楊排風和司馬池朝這邊奔來!
:感謝J軒巖和為舞狂兩位兄弟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