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癡地盯著銅鏡,怔怔地看著裡邊的自己,粉)著一層薄薄的酥紅,在躍動的燭火下透出一股子乳潤的光澤,就像是用上等羊脂玉精雕細琢出來的一般,小巧的一弧彎眉,藏著也不知是羞澀還是對某壞人的……怨惱,對,大壞蛋,下次再見到本公主一定把她活剝了餵狗不行,餵狗便宜了他,得讓這壞人得到更大的報應,乖乖跟著本宮,做本宮一輩子的奴隸!
她想著想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漸漸蕩漾出掩不住的羞澀,明明恨死了那傢伙,可是不知為什麼,一想到他,臉蛋竟然便有些燙
半天半天,她才想起來,寢宮外頭還有人候著呢,鼻尖一擰,頭也不回的喊。
「小豆子十七哥讓你給我帶什麼好玩兒的來了麼?」
小豆子是宮裡的採買太監,人不大,但是很精明,因為採買需要經常出宮,所以趙允弼時常讓他帶點小玩意進來討好公主。皇親宗室裡誰不知道啊,皇上最疼的就是這個妹子,把和她關係拉親近了,只會有好處。
所以啊,宗室諸多子弟裡,就數趙允弼和趙走得最近三天兩頭捎東西就算了,還經常讓小豆子拉著她身邊的宮女說些宮外的趣聞,弄得小公主心癢癢,忍不住溜出宮去,然後就由趙允弼帶著滿京城的玩樂取鬧。
但是最近,趙現有點不對勁了,起因是她有一次女扮男裝獨個兒翻牆溜出宮,想到十七哥府上去扮鬼嚇嚇他,可是竟然現小豆子從後門鬼鬼祟祟地進去,把一本小冊子交給了王府的大管家,大管家給了他一張白花花的紙。
趙可不知道那是可以換錢的莊票子,很奇怪為什麼為了一張紙,小豆子要特意跑到十七哥的府裡來。她一起了好奇心,不弄清楚原委那是打死也不肯回去,所以等小豆子一走,她就跳下去(本來躲在房簷上看)抄起根大棍子把管家敲暈了,撿起小冊子一看,差點沒當場一把火把王府燒了。
小冊子裡記錄是她每天的起居作息,幾時起床幾時休息,早中晚用的什麼膳食,連穿什麼衣服都記了,還有最近去了哪幾位娘娘宮裡,對什麼物事感興趣!
我們的小公主可不笨,回去找皇帝哥哥問明白了白紙就是莊票子,是可以換吃的換衣服換玩具地好東西,立刻就猜到了小豆子其實一直在偷偷地監視她,把她喜歡吃什麼玩什麼耍什麼通通記在小冊上,然後拿到十七哥那裡討賞不對,應該是十七哥叫他這麼做的,所以每次送來的零食還有小玩意都能討她歡心!
十七哥這樣的做法,趙倒不生氣,那是為了要她開心嘛,不然每次東西送來她都不喜歡,那有什麼意思,可是十七哥想知道這些,問服侍的宮女就好呀,何必叫小豆子嗯,小豆子一定是為了莊票子才這麼幹的!
小小的一個太監竟然敢監視公主,監視就監視吧,還偷偷摸摸地不告訴她,趙很生氣,她一生氣,皇宮裡定然有人要流血挨揍。
「稟……稟公主,奴才今兒……今兒沒出宮,所以……」一句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小公主飛腳狠狠踹過來,明明小小的身子力量卻不遜於一個大人,踢得他倒飛出去,在地上連著滾了兩個觔斗。
「說!」不等小豆子起身,趙一把揪著他地衣襟勒得他面色醬紫,幾乎難以喘息,小巧的下抬得老高,那對眼睛……兇惡令人毛骨悚然。
「有沒有好玩的東西,有沒有?沒有,本宮打下你一口牙,教你喝風!」
小豆子當然沒有,一眨眼便吐出滿嘴碎牙和著血,痛得暈死過去。
「美美」她又喊,這次是叫她的貼身宮女,就是那日陪她一起女扮男裝逛青樓地小丫頭。
美美祖上姓「亞」,是個很稀少的姓氏,七歲被選進皇宮,案例要改名,教導她們地女官,索性就把「亞」字去掉了,直接叫她「美美」。
美美很乖,也很聽話,這幾年伺候安樂公主的宮女走馬似的換了一茬又一茬(都被野蠻公主嚇得跑了唄),只有她堅持了下來,而且最得公主喜歡,這時聽見公主召喚,急急忙忙跑進來,看見一臉血倒在地上的小豆子,沒有任何的驚訝早習慣了嘛,被公主主子氣頭上來,暴打一頓的太監宮女這些年還少了?
「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
趙一指地上的小豆子
出去,餵狗。」
美美臉上白了一下,害怕似的吐了吐舌頭。要說這宮裡,誰的話沒有人敢不聽,毫無疑問就是她地主子什麼?你說皇上,皇上話要某個太監死,求龐妃娘娘或太監總管徐斌趁皇上心情好的時候給說說情,皇上仁慈,多半就能饒他一命,可要是公主認定了哪個太監該死,誰要是敢去求情,就比如這會趙要懲治監視的小豆子,誰要是敢求情,不等話說完也吐一地的碎牙和著血去吧。
安樂公主趙,大宋皇宮裡絕對比當今聖上還要權威的存在!!!
美美連忙出去,喚侍衛來把小豆子拖走,趕緊又清理地上的血跡污漬,好不容易才忙完,現公主依然依然癡癡地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倒映出的自己,手裡竟然抓著個布娃娃,拿釵一下一下地往頭上狠扎。
「壞蛋……大壞蛋……叫你三番四次……欺負本宮……這麼多天了……也不來看人家……壞蛋……大壞蛋……」
美美不敢靠太近,只隱約聽見公主小聲嘀咕著什麼,咕叨半句,就狠扎一針,咕叨半句,又狠扎一針,好像把布娃娃當成了是某個人。
布娃娃是布做的,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折騰,沒軋多久就已經千瘡百孔,爛了,趙氣得把滿手的碎布爛棉花一丟,隨手抄起身邊所有能拿地東西,狠狠地就往地上砸,乒乒乓乓一通亂響,嚇得美美都不敢說話了。
「啊啊啊啊啊啊煩死啦!煩死啦!煩死啦!」她亂甩著小腦袋,齜開一對小小的虎牙亂叫亂喊,最後沒東西能扔了,眼睛一溜桌子,過來就拿。
「公主,這是您喝茶地杯子,不能摔……」美美才剛說了一半,趙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嚇得她連魂也丟了,雙膝一軟,撲地跪了下來。
「哎呀,你家公主摔得不是杯子,是寂寞」突然,一把悠閒散漫又略帶戲謔男聲在外邊響起。
「嘩!」地小公主站了起來,躥著小腳兒往外衝,沖了兩步卻又停住,惡狠狠地沖外嚷道:「誰,哪條狗在外邊瞎叫?」
「狗?嘻嘻,這裡只有一個玉樹臨風、叫公主對著鏡子想他想到砸杯子的未來駙馬兼大宋朝第一帥哥、第一才子、第一英雄少年。」長笑聲中,大門轟然開啟,漫灑進來地月光映出一道長身玉立的俊秀身影,除了四哥還有誰人!
趙瞪大了烏溜溜地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這個明明恨死了他、但是又很想他的大壞蛋!
大半夜的闖到公主寢宮來,他不要命了麼!?
兩個人面對面的望著,不光趙,連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四哥都震驚了。不是因為小公主新浴出閨、穿著睡衣的樣子非常可愛,也是因為在她柳葉般纖細修長的眉毛下,烏黑閃亮的大眼睛宛如碧空中初生起的新月,靈動可人,而是因為……
邪門了呀,難道是我眼神不好?一個多月不見,怎麼飛機場成了小山包?
四哥很詫異,幾乎就要過去摸上一把,看是否加了胸墊之類的在裡邊。
「看什麼看?再看我挖了你眼睛!」前一刻小公主還在瞪美美,這會兒一雙大眼睛老實不客氣地轉過來盯著龐昱,口氣張狂。
四哥從來不怕威脅,尤其是姑娘家,尤其是小蘿莉,嬉皮笑臉的道:「挖了?挖了公主你捨得?挖了,以後誰帶公主去外邊玩兒。」
趙本來叉著合掌可握的纖細小腰,毫不客氣地的瞪了回去,這時一聽到「玩兒」,語氣裡狂躁到幾乎沖天的驕蠻霎時減弱了三分,不過仍是冷哼一聲,怒沖沖地:「不許瞎瞧,賊眼溜溜的!這麼晚了,你到本宮的寢宮來作甚?當心本宮告訴皇帝哥哥,治你一個擅闖宮闈的大罪。」
「公主怪我來太晚麼,好,那我走。」四哥很乾脆,立刻扭頭。
「別走……」趙急喊,叫出口了才又匆匆掩飾,「你……你你你來了……就想溜麼,不……不趕緊認罪,給本宮說清楚,你你你你……你!你那兒也不許去!不許去!不許去!」連嚷了三個「不許去」,臉紅結巴的樣子分外可愛。
美美從來不曾見過公主這般的窘態,忍不住嗤地笑了出來。
笑話公主?那可是要遭大殃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