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起倉促,圍觀的百姓一時全呆。[]
這不剛才還是一副青天大老爺的公正樣兒,怎麼一下子就……
一群傻子!
龐昱不屑的撇撇嘴。
類似這樣的事情他見得多了,當官的嘛哪個不想在人前擺出一副公正廉明的樣兒,現世多少巨貪雙規前還在人大會議上嚷嚷著反腐呢。吳恭政九成九以為落魄書生攔轎喊冤告得只是一般人物,故意在百姓面前做出一副嚴懲案犯的姿態,希望搏個廉政剛直的好名聲,哪知道打開狀紙一看--唉呀媽呀,被告的這位來頭太大惹不起,那當然立刻變臉揪著原告一通痛責。
「大人,我……我冤枉、冤枉啊……草民冤枉啊--」落魄書生一下子慌了,遍體冷汗跪下來拚命的磕頭。
「冤枉?你不冤枉!」吳恭政冷笑,一掌重重拍在轎子的抬槓上,拿出了他執掌天下首府的威嚴,「衝撞本官出巡已是大罪,本府寬厚仁義,見你乃一弱冠書生尚可既往不咎。然汝不知悔改,猶自咆哮街頭,擾亂京中治安、阻塞御道通路,罪莫大焉!本府若再饒你,豈非公然徇私違紀,藐大宋律法如同無物!」
喊冤不成反被安上罪名,落魄書生嚇得魂也丟了,急叫:「草名沒有,草民沒有啊,草民只是告狀……」
一聽「告狀」,吳恭政臉色鐵青。
「逐汝出城,是本官格外開恩不願同讀書人為難,汝若執迷不悟還在此處狡賴,休怪本官將你投入大牢,依律重判!」
見風使舵,**裸的見風使舵!
方纔還是正義凜然的吳府尹一下子調轉矛頭狠狠地呵斥落魄書生。
龐昱總算想明白他的名字哪兒聽起來不對勁。
--吳恭政吳恭政可不就是無公正嘛。
呀呀個呸的,叫這名字也能當官,還是開封府尹!
皇帝姐夫不是昏頭了吧。
「大人且慢,聽我一言。」這時候原本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邊引路的英俊少年跳了下來,一個箭步衝過去扶起落魄書生,仰首道,「依衙門過往慣例,途遇百姓攔街喊冤,理應帶回衙門細加查問,倘所告屬實則即刻遣差衙役……」
「永叔!」吳恭政截斷他,言語中並無怒意倒像是教導自己的子侄,「你才讀完國子監,於審案斷案之事一竅不通,好好看著便是,插什麼話!」
「可是府尹大人。」英俊少年急了,幾乎是用喊得,「本朝律例第一十七卷九冊三十六篇有載……」
「老夫為官三十餘年,難道不比你清楚!」吳恭政冷言冷語的再次打斷他。」
「凡我大宋子民,人人……」英俊少年還想再說,吳恭政理都不理手一揮兩名衙役衝上來架起落魄青年就往外拖。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任落魄青年喊破喉嚨吳恭政就是無動於衷,背過身把狀紙往袖子裡一塞,掀開簾子就要入轎。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龐昱搖頭歎息。
開封府尹做到這份上,難怪整個汴梁成了他們這些紈褲大少的天下。
「啪!」清脆的響聲。
不是龐昱過去扇了吳恭政一個耳刮子--犯不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向是他的口頭禪,再者說吳恭政越是膽小怕事徇私枉法他這個「安樂侯麾下第一家丁」在京裡的日子就越滋潤,比起那成天有事找茬、沒事照樣找茬的包黑子強過不知多少倍,有這種「好人」當開封府呀就是送過來讓踩他也懶得抬腳。
--能被四哥踩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光榮!
吳恭政的手被英俊青年拉住。
「大人,書生攔轎喊冤並無過錯,為何要將他押入大牢?」
「本官斷案自有道理,何須你一個未入仕的黃口小兒過問。」吳恭政甩開他,雞皮老臉上已現不悅。
英俊青年像是沒看見一樣,抓著他不放。
「府尹大人,此案疑點過多尚需斟酌,您看是不是……」
「夠啦!」吳恭政的忍耐終於超出了極限,扭頭沖英俊青年吼道,「我告訴你,他狀子上要告的莫說是開封……哎,叫你別管你就別管!」激動之下差點說漏嘴。
按理話講到這份上就是傻子也聽明白了吳恭政的意思--不是不審不問,是犯案的這位開封府惹不起,偏偏英俊青年腦袋瓜子裡一根筋,不弄出個所以然來愣就不肯罷休,挺直了腰桿縱聲道:「永叔在國子監楹學時恩師一再教導『為官者當一心奉公為民,盡守節操,防微杜漸,興利除弊,以求天下之治……」
吳恭政腦袋頂快冒煙了,嘴巴角抽的簡直像重度帕金森氏綜合征。
傻冒!
龐昱很明智的給了英俊青年倆字評語。
你丫看不順眼覺得吳恭政著實「無公正」也回衙門說去啊,大街上嚷嚷人家怎麼下的來台。現在好,不抓是枉法徇私,抓了是朝三暮四,而且還讓全城都知道隨便一個年青人幾句話就能影響堂堂開封府尹的論斷決策!
英俊青年全然不覺,一臉正義的立在那裡,演書一般說個不停:「古人云:其身正,不令則行;其身不正,有令不行。「廉正」二字是為為官之魂,從政之本,用權之道。恩師曾一再言及,為官者需恪守『五慎』一為『慎始』二為『慎友』三為『慎好』四為『慎獨』五為『慎終』,慎始者……」
聽他這麼一個勁的掰呼,龐昱都快暈了。
小樣兒人長的挺帥,怎麼是個榆木腦袋!自古至今官場哪有不黑的,大宋的吏治比起混明髒清算是不錯的了,可整整三百一十九年的天下也不過才出了一個包黑子,其他的--哼,怕是榆木腦袋的恩師、教他「五慎」的那位撞見這事也要衡量衡量自己動不動得起狀子上告得這位。
汴梁,皇都,窯子裡扔塊磚指不定都能砸死三倆尚書級相當於今天部長職位的大員,開封府尹動不起的怕是還真的挺多。
龐昱沒有性質再看下去,搖搖頭準備閃人了。
等等,不是要告狀的麼!?
對,是要告狀,不過那是爭對包黑子坐鎮的開封府,他不親自出馬沒法把「火燒龐府、丫鬟失蹤」這事編的滴水不漏,可現在的開封府尹是吳恭政--一張被狀紙上某個姓名嚇得面無人色的「無公正」,派吹雪……哦不,隨便叫府裡哪個家丁過去打聲招呼,保準Y能把整個開封府衙搬上門來問案。
「《禮記?中庸》有載,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龐昱都扭頭走了,榆木腦袋的英俊青年還在滔滔不絕。
「歐陽永叔!」
猛聽一聲大喝,吳恭政被徹底激怒了,白鬍子倒豎,顫抖的手指著英俊青年,「我敬你是呂相門生這才讓你在開封府領個差使,他日晉陞不至於被言官說道成一無資歷!你執好馬、掌穩旗便是,少在這對本官指--手--劃--腳!」
英俊青年歐陽永叔不知是頭腦秀逗還是正義感強得過頭,一臉肅容的凝聲道:「大人,永叔到開封府任職非為資歷,乃是……」
歐陽永叔……歐陽永叔……
龐昱下意識的停住腳步,口中唸唸有詞。
吳恭政氣得話也說不出了,指著歐陽永叔渾身直顫。
「你、你……你……我不管你為什麼到開封府來,也不管你圖得是什麼!你你你……給我聽好,記住了!」
「老夫一天還是開封府尹,京城裡大小案件一天是老夫說了算,誰敢再插嘴妄言一律以擾亂辦案論處!」吳恭政出乎意料的失態,完全沒有了以往刻意維持的親民形象,連帶身為父母官該有的儀態、氣度也一下子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圍觀的一眾百姓自是看得目瞪口呆,衙役、轎夫、文書等人則一個個心有惴惴--天吶,該不會是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爺黨惹出來的禍事吧……難怪大人緊張成這副樣子,生恐被歐陽少吏當眾給抖露出來。
這這這、這事要是鬧開了……大人身為朝中要員,頂多丟官罷職;歐陽少吏有呂相撐腰,「那些人」想也不致拿他出氣;唯獨咱們既沒後台又沒背景的,一旦事發……不定哪天就橫屍街頭了,連份撫恤都甭想撈著!
爆發了,瘋狂了!隊伍裡所有從人一致把矛頭指向了純粹沒事找事的歐陽永叔,不等吳恭政下令兩名如狼似虎的衙差撲過來,抓住他兩隻胳膊就往外拖。
「喂,你們幹什麼,這案子還沒查……」歐陽永叔剛要嚷,一團破布堵過來塞住了他的嘴巴,那個臭啊,熏得他兩眼翻白。
公理眨眼無存,正義眼看湮沒,關鍵的時刻。
救世主到來!
「啪!」又是一聲悶響,吳恭政胳膊再被抓住。
那是強而有力的一隻大手,蘊涵著沉穩的力量、堅定的信念和無比強大的意志決心,死死地制住了他。
「你……」吳恭政滿頭大汗,難以置信的盯著他。
是的,難以置信,絕對的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這個人、這身裝束,會驟然出現在這裡。
青衣、小帽、皂靴。
除了龐昱還會有誰!
瞬間,全場鴉雀無聲。
太驚訝、太震撼了,小小家丁竟然當街「襲擊」開封府尹,大宋朝立國至今絕對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這樁案子,要審!」龐昱一字一頓,重逾千鈞。
吳恭政如被千斤巨石擊中胸口,臉色慘白連呼吸也接不上了,「你……你敢……好大膽子……」猛然瞥見繡在他青衣胸口那個閃閃發亮的「龐」字,身子觸電?的一顫,喉頭哽住,咯咯打戰的牙關再也憋不出半個字來。
「審案子,趕緊。」沒有任何的威脅、威逼,龐昱就淡淡給了吳恭政五個字,然後懶得看他嚇癱了的表情,扭頭沖歐陽永叔一笑:「小兄弟,永叔只是你表字,其實你單名一個『修』的,對不對?生於綿州,籍貫江南廬陵郡。」
歐陽永叔一怔。
「不用愣了,大家老鄉,你口音我聽得出,歐--陽--修--」
PS:這章更新的晚了點,抱歉啦。剛才看書評,有書友提出本作迄今為止沒有什麼突出的矛盾。確實,這個問題公子之前就注意到了,本來之前想突出主角和展昭鬥法這個事後來想想沒必要,乾脆把著眼點放在丁月華失蹤可能引來的展昭、白玉堂雙重報復這方面。不過後來寫著寫著感覺這為了個小蘿莉牽出主要矛盾實在有點荒唐,所以還是盡量淡化了。當然,小說嘛,沒有矛盾劇情是接續不下去的,按照公子寫作大綱主要矛盾下一章就有略約的影子了,下下一章牽出新的對手和陰謀,正式拉開兩派爭鬥的序幕,作為本書的一個轉折點,也作為迎接首頁封推的「獻禮」敬請各位耐心再等一天零一個小時,週一凌晨十二見文分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