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中,高飛揚臉上一副驚駭之色,懇請著靈秀上師。高飛揚心中當然不會如此驚慌,如此表現,不過是配合氣氛罷了。對於靈秀,他並不深信。以往的歷史證明了,這老頭見識也就一般,沒看上去那麼可靠。佛門深廣,佛法無邊,怎會拿一絲天魔魔識沒辦法,開玩笑。
雖做如此想,高飛揚還是很希望靈秀能有什麼辦法解決。因此乖乖的俯首求救。這個便宜師傅,能借上力的時候太少了。自己剛給他露了大臉,料他也不好意思推辭。
果真如高飛揚所料,高飛揚對靈秀一脈的貢獻已經不容忽視,靈秀猶豫了下道:「也罷,汝天賦絕倫,又於少林有大功德,值此新年法會良機,正可行那醍醐灌頂之法,煉化心魔,光吾正道。」靈秀說到這下定決心,叮囑高飛揚就在禪房內等候,自己起身找靈光掌門商量去了。
高飛揚在禪房內等了足有一個多時辰,才聽到院子裡傳過來一陣腳步聲。腳步細碎而輕巧,高飛揚甚至不用靈覺天眼,就能在腦子想像出,一個快步而來的小沙彌形象。腳步聲在門口處停了下來,接著就響起了敲門聲,「玄光師兄在麼?」一個稚嫩的聲音隔著門禮貌的問道。
高飛揚拉開門,就見一個眼神靈動的青衣小沙彌站在門口。那小沙彌見高飛揚出來,忙合十施禮道:「玄光師兄,掌門召見,請師兄隨我來吧……」高飛揚為那靈動的眼神所動,一個念頭抑制不住的浮了上來,這孩童般純真的眼神,是NPC麼?呆了一呆才道:「好。」
跟著小沙彌穿堂過院,走了半晌,來到大雄寶殿門前。讓高飛揚在門外稍等,小沙彌入內稟告後,才讓高飛揚進去。高飛揚一步入大殿,就見少林一代十三位長老悉數在場。人人大紅袈裟披身,頭戴法冠。見他進來,十三人眼中都是神光暴射,有如實質的目光似能看透人心。
如此眾多威嚴的目光審視下,高飛揚面色不變,神態溫和而放鬆,微微垂著頭,以示恭敬。如此審視了片刻,靈光掌門頷首道:「弟子玄光,入門月餘而成菩提心,取得首月月考第一,又為宗門取回傳承重寶佛火心燈,後又晉級伏心菩提。玄冥島任務中,獲得二祖手書至寶《金剛經》,最後,又在年考中獲得第一。佛門法訣修為更是在二代弟子中無人可及。實為宗門良才,靈秀師弟之議,大家可有異議?」
其餘十一位長老,個個神色肅穆。聞言或合十輕誦佛號,或是微微點首,面對高飛揚這般傑出的表現,他們縱然心裡有別的意見,卻也不好再提。畢竟高飛揚這等天資絕世的弟子,是宗門傳承發揚的關鍵。場面一時肅然無聲,等了片刻,見無人反對,靈光才道:「既然沒有人反對,那就這樣決定了。今夜子時,給玄光行醍醐灌頂大法。」「謹尊掌門法旨……」眾長老齊聲道。
見事情順利,高飛揚心中一喜。能讓眾人鄭重其事的商議,醍醐灌頂必定是非同一般。「新年法會將開,玄光就留在大殿內好了。」靈光見大家沒有異議,隨口吩咐高飛揚道。
隨著靈光掌門的命令,大殿內頓時湧入數十名NPC弟子,擦拭香案,擺放香、花、水、果、茶、寶等十供養祭祀用品。眾多弟子有條不紊,不過半個小時,就把一切收拾利落。眾長老也按各自職司,忙碌起來。只有高飛揚無所事事,被安排到一旁默誦經文。
酉時,日落西山。「噹噹噹……」宏大的鐘聲敲響,所有少林弟子,都來到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席地而坐。被嚴厲警告過的玩家們,此刻都乖乖的按照預定順序坐好。隨著遊戲的進行,少林弟子也激增到了數百萬。參加新年法會的,足有超過百萬的玩家。也就是仙俠遊戲中,佛法浩蕩,廣場上居然能放下百萬玩家,而不顯得擁擠。
等所有人一一落定,夜色以深。廣場上,無數光頭閃耀生輝,場面蔚為壯觀。在執法僧的監督下,所有玩家都肅穆無聲,想說什麼只能在私聊中發洩。般若堂長老靈空站在大雄寶殿前,主持著廣場上的所有事宜。
「當……」一聲清脆的玉磬響徹全場,靈光掌門蒼勁雄渾的聲音誦道:「如我是聞,一時……」靈光誦經的聲音一起,所有人心頭都不由自主的一沉,身心都為這個誦經聲所佔據。身不由己的隨著誦道:「爾時……」誦經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高。
貫穿人心的誦經聲,引動人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經聲中,只覺的無處不松,無處不通。眾玩家就如服食仙丹,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都一齊大張,呼吸吐納著這洗滌內外的靈力。玩家中,縱然有心智堅毅之輩,在此等莊嚴神聖氣氛中,也漸漸為其所感染。慢慢的,天地間似乎只有這浩蕩肅穆的聲音在迴響。
大殿之中,一直閉目誦經狀的高飛揚被玉磬聲所動,關閉了論壇視窗,睜開雙眼。才發現大殿之上,靈光掌門手持禪杖,背對釋尊金像而坐,其他長老則分成分成兩列面對而坐,坐在靈光下首。而自己的對面,赫然是藥師殿長老靈明。而自己下首,卻是依次坐著九位二代弟子。其中四人正是豐收、蕭憶情、方振衣、脫線的小黑。其他幾人,應該是NPC弟子,高飛揚都並不認識。
四人和高飛揚目光一對,只有方振衣微笑點頭,蕭憶情目光一轉,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豐收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入定架勢。脫線的小黑卻回給高飛揚一個大大的白眼。其他的幾人,目光或審視或熱烈或冷漠,顯得智力頗高。高飛揚對這幾名疑似NPC的弟子並不在意,遊戲才進行一年,就被玩家拋在身後,智力在高也不過是堆經驗罷了!
誦經聲起,大殿眾人都同聲誦念起來。在這等時刻,就是你不會念,系統也會顯示經文,提示你念下去。也就沒有不會念的尷尬事情發生。大殿上世尊金身在誦經聲中,金光愈來愈盛。
高飛揚注意到,誦經聲中,本命金牌的天書上,一條條獲得經驗獲得佛法修為的提示如刷屏般,一頁頁的閃過,速度驚人。百萬玩家中自然也有人早就發現這一點,一傳十,十傳百,不過幾分鐘,百萬玩家念起經來,越發的賣力起來。
若是現實中,一般人當然不能唸經念一宿不停。可在如何的真實,這畢竟是款遊戲。玩家可以設定誦經狀態,自己逛論壇、看電影,甚至是下線也沒問題。當然,真心誦經和系統掛機得到的經驗是相差巨大的。也正是為此,有超過半數的玩家仍在拚力支持著自己誦經。
「噹噹噹……」一百零八下雄渾激越的鐘聲宣告著新年的到來。
大殿中,靈光掌門站起身形,沉聲道:「弟子玄光上前受法……」高飛揚慢慢起身,來到靈光身前,在靈光示意下,面對世尊金像行禮拜三次。禮拜即五體投地。並以額觸地良久,以示恭敬。禮拜完畢,靈光手撫高飛揚額頭低聲誦道:「佛法無邊,以最上智化慧劍,斷一切魔。」
言畢,大殿上世尊金像上的金光如潮湧下,從高飛揚額頭直灌而入。金光無有冷暖香臭,只是最純粹的金光。排斥一切異物雜質的金光衝進高飛揚體內,把一切不能容與金光的都被消融或驅除。高飛揚如中夢魘,強大而純粹的金光壓制下,他無力做出任何的反應,甚至於呼吸,在此刻,都不能自主。
在內視中,他看到金光正竭力佔據每個毛孔,金光中,只有心竅出的半顆天魔舍利抵禦著金光的侵蝕。貫通天地的誦經聲,讓無有窮盡的金光以一種奇異的節奏不停的顫鳴著。這種似乎能共鳴一切的顫鳴中,天魔舍利漸漸抵禦不住。純白無暇的天魔舍利在金光中砰然破碎為七彩流光,沒來得及有任何掙扎,七彩流光轉眼即為金光所吞噬。
顫鳴著的金光順勢直下,猛然佔據了高飛揚全身。金光在高飛揚身體內來回遊走,不停的淬煉他的五臟六腑骨骼經脈。就在高飛揚覺得自己似乎也要化為一團金光時,心血相煉的迦樓羅之翼終於忍受不住金光的衝擊,砰然怒揚出來。
旁觀的眾人只見沐浴在一片金光中的高飛揚身形一震,肩膀後一對白金雙翼猛然怒張開來,超越一切凡俗的白金色流光,一時間竟把濃郁的金光抵住。兩種光芒形成了爭持不下的局面。可在百萬念力的支持下,金光的力量無窮無盡,不過兩分鐘,白金雙翼竟慢慢鍍上了一層金色。
「砰砰砰……」一連串炸聲如雷般轟鳴而起,二代弟子個個面色蒼白的搖晃起來。一代長老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吃力的神色。靈秀投向高飛揚的目光中,更有了一種擔憂。借用百萬弟子的如海念力,給高飛揚行醍醐灌頂大法,僅憑靈光一人,絕沒可能。實際上,是集合十二位長老的法力,才能勉強禦用這種浩然無匹的力量。
高飛揚身上的迦樓羅之翼是心血相煉的至寶,本來深藏心穴之中,卻被這股浩然而純粹無暇的力量硬生生的逼了出來。九隻明王天羽雷霆神光劍也是附在迦樓羅之翼上。無上佛光下,一切沒有佛門氣息的法寶法訣都會被摧毀。迦樓羅之翼這宗佛門法寶本不應該出問題,可不知道為什麼,先是強力抵抗無上佛光不成,最後,九隻明王天羽雷霆神光劍竟在佛光中砰然毀滅。
饒是高飛揚心智堅定,也不禁感到一陣眩暈。「我靠……」時至此刻,高飛揚也只能在心中無力的罵道。高飛揚到底不是常人,心只亂了一下就冷靜下來。那九支明王天羽雷霆神光劍必然有問題,天魔的最後一絲魔識應該就潛伏其中,這也是那半顆天魔舍利的由來。
高飛揚痛心不已,明王天羽雷霆神光劍何等的銳利,就是斬殺李沉舟這等金丹高手也不在話下。現在卻硬生生的被摧毀,自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聰明反被聰明誤。高飛揚思來想去,只能無語。畢竟,一切都是自找的。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金光漸漸黯淡了下來,一臉疲憊的靈光才徐徐收回灌頂的右手。「玄光,退下吧……」高飛揚默默施禮而退,回到自己座位。靈光這廂低聲安排靈秀繼續主持法會,自己則轉入偏殿休息去了。
「萬里兄,能受醍醐灌頂大法,當真是天大機緣啊!」見高飛揚回來了,方振衣在一旁恭喜著。高飛揚自覺是啞巴吃黃連,也不好意思講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糗事,只能苦著臉回道:「一言難盡啊,唉……」這聲長歎端的由心而發,其中哀怨淒涼,讓聞者無不心傷。方振衣見高飛揚不似開玩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他如此的鬱悶,只能泛泛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得失之間,萬里兄也不必太在意才是……」
「嗯……」沒什麼聊天興趣的高飛揚,無精打采的應和道。方振衣隨口開解,居然頗能切中要害,其機敏聰慧,讓人稱道。只是此時高飛揚興趣索然,也沒心思在意別人如何。他也不是受不得打擊,不過是覺得特別窩囊,自己煞費苦心的,卻把最得意的武器毀掉了。以高飛揚之豁達,也不能免俗的鬱悶上一陣子。
還是看看,有什麼收穫吧。把俺的飛劍弄沒了,總應該有什麼好處才是。坐那悼念了一會自己曾經威風凜凜的飛劍,高飛揚才找安慰似的打開屬性面板。「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