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當空,月光迷離。
長河落日和西北風臉上那絲曖昧的微笑還掛在嘴角,而被玩家們譽為佛門武器中剛猛第一的金剛杵,已經破空而至,下一個瞬間,高飛遠的腦袋就會如同一個被砸爛的西瓜吧,血紅色的汁水四濺。
高飛揚身後的西北風則以把須彌山令高高御起,須彌山那雄偉的身姿在殘月下傲然聳立,黑影籠罩下的高飛揚但覺得渾身筋骨欲折,須彌山令那磅礡無匹的力量已經把他緊緊的定在了其下。然而這一切的變化,在此刻的高飛揚眼中,成了一副永遠凝固的畫面,唯一活動的,就是高飛揚似乎可以穿越時空的思維。
高飛揚心念動處,迦樓羅之翼猛然在他的身後展現出來,菩提神光那湛然的綠色神光也同時在高飛揚身上閃過,左手處的沉重、右手的酥麻無力、渾身的緊繃如縛,都在菩提神光下,煙消雲散。恢復常態的高飛揚迦樓羅之翼怒揚。
剎那間,迦樓羅雙翼的推動下,高飛揚以精準至厘米的差距,頭部讓過了金剛杵那剛猛暴烈的一擊。擦著高飛揚耳側掠過的金剛杵,帶起的空氣波蕩狠狠的擊打在他的耳鼓上。有如雷轟的震盪的音嘯,讓高飛揚在空中不受控制的一個趔趄,駕馭白金雙翼的翩然身姿毀於一旦。
於此同時,高飛揚頭上的須彌山令無聲的一沉,轟下了高飛揚。失去平衡的高飛揚在沒有餘力能躲開攻擊範圍如此大的須彌山令,只能是迦樓羅雙翼一攏,把自己包在其中,混元金剛不滅身、大般若無相劍氣等諸般護身法訣傾力運轉。
重有千萬鈞的須彌山令,就如天降五指山般,把高飛揚狠狠的壓在了須彌山令之下。須彌山的雄偉高峻身姿無聲的坐在了一潭幽水之上。下一刻,須彌山周圍激起無數沖天水浪,整個玄冥島在這般狂猛的一擊下,也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無形的衝擊波讓所有高出地平面的物體都受到了巨大的考驗,無數的草木化作了漫天的碎屑激盪而起,幾間宮室在衝擊中搖搖欲墜,玄冥島的那座山勢迤邐的矮峰轟然崩裂出眾多的巨大裂縫。就是護島的九道紫宵神雷也在這般的狂猛力量衝擊下,顯露身形。
一時間,玄冥島竟似要在這一擊中轟然破碎,這股力量的狂暴兇猛,端的稱的上是天崩地裂。發出這一擊的西北風也看的目瞪口呆,不能置信。遠遠躲開的長河落日皺著眉頭,這須彌山令的威力竟能如斯恐怖,實在是遠超出他的認知。「大風,你何時這麼強了?」西北風呆了半響,才神不守舍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我看那萬里獨行避過你致命一擊後,心中一急,就急忙催發了須彌山令,誰知道……啊!我想起來了,事前天魔曾問我是否需要幫忙提高法寶的威力,我似乎是同意了……」說到這西北風也覺得大為不妥,遊戲中,使用不屬於自己的力量,總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長河落日也明白這個道理,可事以至此,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能問道:「掛掉萬里獨行了麼?」西北風搖了搖頭,「沒掛掉?」長河落日有些不能置信。如此兇猛狂暴的一擊,別說是玩家,就是百級的NPC,也要死無葬身之地,那萬里獨行竟然沒掛!西北風看到長河落日的詫異,忙解釋道:「這裡屬於特殊地域,系統不會提示消息的。所以我也不清楚,不過,也應該掛了才對!」
西北風說著,法訣一掐,「收……」坐落在幽水上雄偉的須彌山光影一虛,化作一抹烏光消失在西北風身上。再見那潭幽水出,被須彌山令生生砸出一個方圓數里深數十餘丈的巨坑。原本的一潭清澈碧水,此刻卻成一口巨大的泥坑。泥水混雜間,狼藉不堪,在沒了之前的半點清幽閒隱的韻味。
兩人盯著那混濁的泥坑,似乎想找出些什麼蛛絲馬跡。半響,西北風不耐的抬起頭來,對著仍自低著頭巡視的長河落日道:「咱們在這看什麼,萬里獨行那廝中了這一下,就是不掛,也必然是重傷難治,我們要麼把這水潭徹底轟開,要麼趕緊做自己的事去!」
長河落日聞言抬起頭來,眼中的憂色重重,「這潭水看似清澈,實則深不見底。萬里獨行要是沒掛,我們就在沒有什麼機會了!這次能有如此好的戰果,全賴天魔的牽制,那廝雙翼一展,瞬息千里。唉,惹上這個傢伙,要是得不得玄冥島,可就虧大了!」
西北風朗笑道:「長河,你也太長敵人志氣了,咱們兄弟一身法寶,對上他也是不遑多讓。」長河落日微微皺了下眉道:「你也太樂觀了,在水下時,天魔給我看了萬里獨行擊殺大鳥和小魚的畫面,沒想到兩人也都是各有法寶秘訣深藏不露,可在萬里獨行手下,無一步是被秒殺的結果。」想到那璀璨不可方物的白金光芒,長河落日心中又是一冷。他始終不明白,高飛揚為什麼可以有那麼快的速度,攻擊力又為何是那般的變態。站在高飛揚的視線中,總有一股被劍指著眉心的壓迫感。說實話,偷襲高飛揚讓他壓力很大,若不是玄冥島太過重要,天魔又有出手的承諾,他不會那般冒失的動手的。
長河落日想到此處,也不在耽擱。沉下心神,在心中呼喚天魔道:「尊者,快打開玄冥島,我們接受之後,才好送您出去……」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心底回應道:「那人還沒解決,不宜打開幻境!」長河落日急道:「尊者,你也看到了,那人威能何等的恐怖,若不立即接收玄冥島,咱們所謀之事,不過是笑話!」
那個聲音沉默良久,才懶懶的道:「是啊,你們竟然是如此的廢材,那使用須彌山令的小子,我催發了他五倍的攻擊,居然還沒能奈何的了別人。玄冥島五宮十二陣,可不是你們那淺薄的法力所能駕馭的,事到如今,你們還是趕緊衝出玄冥島,然後在徐圖良策。」
長河落日冷笑道:「尊者,此時還是那般言辭,待那人出來,一身正宗佛門法訣,我等不過是元神轉生,你卻要魂飛魄散!尊者,你可要想清楚才好!」聽天魔還是推三阻四的,長河落日怒氣上湧,沒心思和這個系統設定的陰險NPC繼續扯下去,當即把話挑明了,要麼乖乖合作,要麼大家一拍兩散。
天魔並不出言,只是躲在長河落日身體的某個角落,無聲的冷笑著,兩個廢材,還想威脅我,若不是還有些用處,哼,待那人出來,我看你們求不求我!
長河落日等了許久,還不見天魔的回音,知道天魔不想談下去了。天魔不合作,在這裡他也沒什麼辦法能奈何的了他,心中一歎,面上卻不露聲色,把西北風喊過來,在私聊中秘密商量了很久,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鯤鵬之羽雖然到了手,可玄冥島這麼大的寶藏,卻眼看著一點好處也撈不到,心中如何能安?為什麼要得罪萬里獨行,不正是為此麼?眼下只有硬撐下去,在萬里獨行出來前,找到禁法的關鍵,不愁天魔不就範。
直到第一抹旭日金光在海平面上升起,長河落日和西北風也還是一無所獲。兩人對著恍如金海般的大海,都是常常的歎了口氣。他們的情況和正如這波光耀眼的金海一般,看著燦爛無比,伸手下去,撈上來的卻是一捧鹹水罷了。
「噗……」一道泥水沖天而起,高飛揚白衣飄逸,白金雙翼輕揚,一塵不染的高踞空中,俯視著長河落日和西北風。「看樣子,你們的心情不大好啊?難道是做了壞事,心裡內疚……」高飛揚見兩人神色頹廢,出言調侃道。
西北風懶得表演,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想怎樣?」「無它,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高飛揚自若的說道。長河落日肅然道:「萬里兄,我有話……」眼前水色劍光募盛,心中一驚,要說的話被打回到了肚子裡。法訣一掐,連忙祭出金剛杵來迎敵。
「看刀……」一旁的西北風一聲斷喝,五蘊戒刀化作一道精芒,吞吐如電的刀光籠罩數十丈範圍。此時天空上被水色劍光、金剛杵的金光、五蘊戒刀的寒芒所覆蓋,寒氣凜然,殺機四伏。高飛揚立在原處,水色劍光疾轉如輪,把長河落日和西北風的攻擊牢牢封住。嘴中悠然道:「還想說,回家和你老媽說去吧……」水色劍光在淡然刻薄的話語中,猛然強盛起來,長河落日的金剛威猛絕倫,可在高飛揚細如抽繭疾若驚電的劍法下,只覺得自己恍如沉入泥潭的大力士,有力卻無處施展。想要施展自己的最強絕技雷音神掌,在高飛揚的劍光下,連眼睛都沒時間眨一下,更別提緩手來施展法訣了。這時他才醒悟,只有身臨其境,才知道萬里獨行御劍之精妙若神,自己兩人,竟然被他一個人劍光死死壓制住,在沒有還手之力。
長河落日正想著,只聽高飛揚嗤笑道:「鼠輩不過如此……」西北風面色潮紅,想要出言反擊,卻被高飛揚的劍光壓的喘不過氣來,心中又氣又急,最後卻只把臉憋成了關公模樣。正激怒欲狂時,心中傳出一個聲音問道:「我可以幫你贏得勝利,只要你願意背棄佛門,入我魔宗?」
西北風勃然大怒,「一個NPC也想趁火打劫,我有那麼白癡麼,給我滾開!」天魔欲要再言,就見一道劍光突破了五蘊戒刀的寒芒,正刺在西北風的眉心處。西北風身上金光一閃,把劍光擋在了身外,西北風藉機長吸口氣,正要口誦真言,祭出須彌山令,卻見那道水色劍光與不可能中生出變化,一變二,二變四,生生無窮,一輪不知道多少道劍光,猛然把西北風淹沒其中。天魔心道不妙,魔識一轉,閃念間離開了西北風身體。果然,劍光過後,西北風被斬成數十段,血光噴灑中,化作白光沖天而去。
那廂長河落日見西北風轉眼掛掉,天魔就在心底道:「怎麼樣?這次需要求我了吧!大家是合則兩利啊……」「好啊,都聽你的,快***給我增長功力……」長河落日在心中怒罵道。天魔得意道:「呵呵,聽話才乖啊……」長河落日只覺得身體中猛然爆發出一股力量,運轉的伽藍雷音訣速度一下飆升十倍,原本迅疾如電的水色劍光也慢了下來,劍光破空而來的種種奇妙軌跡突然盡會於心,本來滯澀的金剛杵也有了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只覺得金剛杵從沒有如此的靈動隨心。
金剛杵在空中化作一道金輪,所有或橫斬或斜刺或直擊的劍光悉數擋在了金輪之外。得此空隙,長河落日手訣連掐,口中怒喝道:「我去你媽的,都給我死吧!」天魔正躲在長河落日體內看戲,卻聽出了長河落日話中的不妙意味。正要逸出長河落日體內,卻聽長河落日身上突然響起一聲脆鳴,那脆鳴如鈸如磬,清脆空明的聲音中餘音邈邈不絕,聽到的人無不心神如洗,為這空明悠遠的聲音中所蘊含的禪意所醉。
「化魔清音……」身為天魔,他立即就明白了,這是長河落日引爆定心神符,把其中的化魔清音釋放出來。要不是自己給他激增了五倍的功力,他豈能引爆定心神符。懊惱中,天魔已被的悠悠清音所催,只覺得魔識一輕,似乎就要隨那清音消弭大方世界。
高飛揚在化魔清音中動作也是一頓,長河落日法訣結畢,右掌一豎,對著高飛揚輕輕推出。漫天雷音中,一隻金光巨掌幻化成型,似緩實急,擊向了高飛揚。如雨劍光在金光巨掌下,紛紛化作繽紛的光影,消散無蹤。高飛揚早已醒覺過來,本想駕馭迦樓羅之翼閃開,轉念一想,這長河落日也算是有決斷之士,見事不可為,竟然激碎了定心符,接著激增的功力,竟然要把我和天魔一起滅了,這份決斷機變,實在是讓人讚歎。
想到此處,心中戰意狂增,就讓你看看,老子***也不是就會耍速度的。高飛揚法訣一持,口中箴言誦道:「波若波羅密、是大明咒,是大神咒,是無上咒,……看老子的九天十地菩薩怕怕霹靂金光雷電掌!」這門般若神掌原本是大般若混元金剛不滅身滿級和伏心菩提一起激發出的超級技能,不過高飛揚嫌它運轉速度太慢,雖然威力奇大,卻哪有大無相般若劍氣殺人來的爽快。
真言誦畢,一個同樣巨大的金光巨掌出現在空中,正迎上長河落日的雷音神掌,兩掌相交,金光激盪,海天回鳴,地面上的泥水在兩股神力的餘波下,轟然爆開。高飛揚和長河落日同時爆退,長河落日一口怒血噴灑長空,高飛揚卻只是面色泛紅。長河落日功力爆漲,卻是邪法催生,並不是自己能力,運用起來遠不能如高飛揚般得心應手,更沒能力如高飛揚般巧妙運轉法訣,抵消壓力。因此才一交手,竟是他吃的虧比較大。
長河落日怒喝一聲:「再來……」說著雷音在起,雷音神掌轟然擊出,那股佛陀俯視眾生的無上慈悲的禪意,已經被天魔催發的魔識悉數轉變成只手翻天的逆天狂逆,帶著長河落日的憤怒不甘於沖天的鬥志,擊向了高飛揚。高飛揚目光冰冷而炙熱,般若神掌毫不遲疑的迎了上去。
「砰砰砰砰……」無數雷音梵唱中,低沉的對掌轟鳴聲不絕於耳。連續對擊了九掌,長河落日終於不支,在第九掌中,為高飛揚的般若神掌擊的筋骨俱碎,幾成肉糜。慘不忍睹的破敗肉身消失後,長河落日化作白光而去。遠去的白光中,高飛揚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欣然。
長河落日化光而去,留下了一根三丈長短的金色羽毛,一顆拇指大小的紫色珠子。
高飛揚般若神掌一動,把兩樣東西撈在手中。那紫色珠子黯然的紫光一閃,吐出人言道:「我願意奉上玄冥島,只要你以本名起誓,還我自由。」高飛揚看了一眼那珠子,冷然道:「呸……」般若神掌一握,三丈許的金色羽毛魚紫色珠子,立成齏粉。
一道紫色霧氣在金光巨掌中逸了出來,高飛揚口誦箴言:「般若波羅蜜,無上咒,度一切厄,真實不虛……」手結法印一指那道紫色霧氣,金光中,紫色霧氣如火中燃水,滋滋聲中,化為烏有。
募然,天地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