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葉孤城的抱怨,高飛揚平靜的說道:「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污不淨,不增不減。」看到葉孤城膛目結舌不知所以,高飛揚解釋道:「簡單點說吧,在我眼中眾生平等,不會因為強悍而畏懼,也不會因軟弱而同情,但使我心如琉璃,明澈無暇。」「你難道當和尚當傻了麼?」葉孤城一臉震驚。對高飛揚的答案竟然不可抑止的感到那種骨子裡冒出來的寒氣。頗具學識的他自然明白一旦沉浸入宗教情緒中,其過程往往是不可逆轉的。
作為聯邦的新人類,對於遠古時代就傳承不絕的各種宗教都有種發自內心的拒絕和不屑,認為那不過是人類愚昧時代催眠自我以適應生存的種種低級手段。今天見高飛揚平靜的對話中,卻有深深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意味,心下裡當真是吃驚非常。
高飛揚大笑道:「看你嚇的臉色發青,還真是夠有趣啊!哈哈……誰讓你一副譴責邪惡的正義面孔,那個小姑娘,恰好是任務目標,雖然卻是很可愛,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高飛揚歎息著,一副潦倒江湖被逼無奈的模樣。
「你夠狠!和你這個傢伙談什麼惜香憐玉,我真夠白癡啊!」葉孤城無奈的搖頭說道。心中滿是對高飛揚無情的不屑,葉孤城幸災樂禍的說道:「不是我詛咒你,你注定會是個不會有女人喜歡的傢伙!」高飛揚冷幽幽一笑,低聲詠念道:「她不在了,一半的記憶也已不在;如果我不在,那麼所有的記憶都將不在了。是的,他想,在悲傷與虛無之間我選擇悲傷。」「是的,在悲傷和虛無之間,我選擇了悲傷。她既已去,天下雖大,又有何人能讓我吝於一劍呢?」
葉孤城不以為然的說道:「逝者已矣,生者沒必要在腦袋上扣上一頂悲傷悲情的大帽子,以此炫耀自己的對逝者的忠誠。你這樣,還不如真個出家來的痛快,省的在我眼前惹得人心煩!」
高飛揚並不答話,只是拿起筷子在翠綠的竹桌上打起拍子,輕輕吟唱道:「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低沉略帶嘶啞的嗓音把這首古詞《蝶戀花》演繹的滄桑而古樸,有種直指人心深處的魔力。在不遠處獨坐一桌的美女們停止了熱鬧的聊天,在這淡然的憂而不傷的歌聲中,都不自覺的凝神傾聽,心中不知道怎地,有種淡淡的酸楚在瀰漫。再看夕陽殘照下,那個頹廢的斜倚在竹椅上低聲吟唱的身影,微皺的長眉下凝視的深邃雙眸,分明寫滿了如雪寂寞。霍然覺得此人瘋瘋癲的,不過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不禁都是大起同情之心。就連最鄙視高飛揚的紫衣也思忖道:「此人,或者也不是那麼討厭……」
一曲即罷,高飛揚不做一語,長身洒然而去。
葉孤城撓了撓眉毛,自語道:「老大裝起酷來還真是、夠臭屁啊!」「葉哥哥,他剛才唱的挺好聽啊!」「葉哥哥,他唱的是什麼啊,曲調怪怪的,聽的人酸酸的……」「葉哥,這人似乎也不是一無是處啊!」「這個極光挺有意思的,下次再讓他唱個曲給我們,好不好啊?」為如花美女包圍起來的葉孤城內心裡忍不住深深歎著氣,暗道:「這個、就是我的幸福麼!」同時卻在臉上露出最燦爛的笑容道:「大家不要急,排隊舉手發言哦……」「壞死了……」「討厭啊……」
悵然若失的高飛揚走出碧霄閣才想到,「自己還要和葉孤城商量去東海做任務的事,怎麼就跑出來了呢?不過既然出來了,總不能在跑回去說,我還有事沒說呢,不叫那群美女笑死!老四回去交任務怎麼也需要十天半月的才能搞定升級的事,自己還是趁這個機會去成都瞧瞧那個老頭任務有沒有搞頭的好。」想到這,一拍土地神符,白色光芒閃動間,回到了成都。
成都總是那麼的熱鬧。不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似乎少了很多美女的身影。而身邊人議論的不是鬼畜僧,就是青城的亂戰,讓高飛揚微微吃了一驚,沒想到經過幾天的時間,鬼畜僧似乎有更為流行的趨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殺賊滅鬼的大義行動必定會不了了之。
熟門熟路的找到那個憊懶的夥計,在另一個傍晚時分,高飛揚來到了秦老先生的家中。一切如舊,只是少了飛揚跳脫的紅顏至尊,舊地重遊,讓高飛揚有些想念小紅了。
秦老先生端坐在長案之後,看到高飛揚時微微點了點頭,灰白的眉毛一揚道:「你來了,不知道你這次有什麼事麼?」高飛揚拱手執禮道:「老先生安好,我此來是為了上次老先生所言之事,難道您忘了?」秦老先生把高飛揚上下審視了一番,沉吟了下道:「是啊,我沒忘。不過,你雖然過了歸元期,卻殺戮太過,作為佛門弟子,實在是大大的不該啊!」
高飛揚沒料到老頭連自己的門派都能看出來,心中的興趣大增。淡然解釋道:「求道者,誠知生死之間,多有可畏,然我輩只能漫步而行,故曰:無常。故當持本心,當殺者殺,當生者生,心之所至,無謂善惡,唯有道存。(引用並致敬)」秦老先生看到高飛揚清澈眼眸中閃著淡然而覺悟的光芒,心中大震,知道面前之人所言非虛,想到此人如此的天資慧根,若是不入正道,為惡更巨,心下更是躊躇不定。
深深吐了口氣,秦老先生表情凝重,緊皺著的眉頭在額頭上用力的擠出一個川字,盯著神情淡然自若的高飛揚半餉,才緩緩說道:「近年來劍修當道,天地異變,宗門傳承欲絕,讓人不勝悲痛。我宗始祖就是開天闢地之祖盤古。」一向自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高飛揚臉色募然紅了起來,轉而又白了,繼而又青了起來,只見他臉上紅白青黑諸般顏色變換不定,堪比最頂級的變臉大師。
盤古,何許人也?天地之始祖,要說開天闢地遊戲名字就是由此而來,根據高飛揚幾個人推測,遊戲在四轉之前,必定是蜀山為主要背景,而四轉乃至五轉,應該是什麼樣子呢?以葉孤城為首的遊戲攻略高手一致的看法就是天地歸於混沌,重開洪荒亂世。高飛揚卻覺得五轉升級地圖也許是開仙界也未必,這點上他持自己的保留意見。但盤古無論如何,都是有其最重要的位置。無論是洪荒還是仙界,重新封神都是可以預計的必然。在遊戲還沒進入一轉時,就聽到盤古的消息,讓高飛揚實在是激動欲狂,可轉念就想到遊戲絕不可能留下這麼大的空子給自己,更大的可能是個巨大的圈套,又或者是專門對付自己也難說!畢竟自己這些天把遊戲弄的雞犬不寧,雖然說可能性低的驚人,但相比能觸摸到遊戲最核心秘密而言,高飛揚還是願意相信前者的可能性。心念電轉下,越想越可怕,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秦老先生看到高飛揚如此激動,老臉微不可查的一紅,咳了咳繼續道:「心煉宗雖是煉器小道,使用的紫青兜率火本是太清聖人丹爐混沌火精所化丹火,是盤古一脈相承,可熔煉萬物煉製萬器,無有不成……」高飛揚一顆心此時算是放進了肚子裡,原來老頭只是大喘氣,不就是紫青兜率火,有什麼稀奇,老子還有三昧心火,就威力而言,更在其上。這老頭也是,不過是個煉器的宗門,非要扯上盤古來壯門面,險險把人嚇死!」
「你可願意入我宗門?」秦老頭囉哩囉嗦說了半天,不過是將心煉宗如何的歷史悠久輝煌,自己是如何的英明神武,說了近半個小時的大堆廢話,昏昏欲睡的高飛揚總算聽到最關鍵的一句話了,立即答道:「弟子願意。」「好,你雖然是佛門弟子,但本門包容萬物,無有門戶之見。既然你願意,就收你為心煉宗第七十二代大弟子,這《紫青兜率火訣》就賜給你了,願你勤加修煉,務使本門薪火相傳不斷……」
這紫青兜率火訣不是平常的秘籍書本模樣,而是一顆拇指大小的紫中翻青的精緻玉牌,玉牌正面刻著紫青兜率火五個小字,背面有一紫一青兩股火焰在輕輕跳動。火焰不時蹦出的星星火點有如瑰麗的煙花,在空中一閃既逝。雙手接過《紫青兜率火訣》,高飛揚有如做夢般,猶自不能置信。事情居然如此的簡單,應答了幾句,什麼任務都不做,什麼要求都不提,一切就都OK了!
秦老頭慈愛的看著那方玉牌,說道:「本門之所以傳承不易,就是因為傳承需要的特殊條件。這方玉牌必須是把自己的紫青兜率火提煉出火種,並用特殊煉器法術封存起來,才有了傳承的資格,為師兩百年來,也只提煉出三枚火種,你是為師的第一個傳人,定不要辜負為師苦心。現在你用心血點化此玉牌即可……」
扯開衣服,用劍氣在心口上開了個口子,被噴灑心血澆灌的玉牌慢慢變成了血紅色,猛然間玉牌似乎為心血所熔化,裸露出來的一紫一青兩團小如針尖的火星,在空中略一浮沉後電射入了高飛揚的心口。高飛揚只覺得心口似濺上了兩滴開水,似被針刺了兩下的陣痛後,在技能面板上多出了紫青兜率火訣的選項。
紫青兜率火訣(30層):可御使天下萬火,修煉到30層可激發出紫青兜率火,可煉製萬物萬器。特殊屬性:無攻擊力。現在等級1。
這個名字聽著很威風的法訣,居然要練到最高層才能激發出紫青兜率火,而升級所需的技能值是打怪無法獲得的,實在是不對高飛揚的胃口。而且就是練到最高級,也沒什麼攻擊力,只能做煉器或者破解禁制只用,遠沒有自己的三昧心火來的實用方便。「要是煉器職業玩家得到此法訣,應該會樂死吧!」這麼安慰自己的高飛揚,也還是忍不住要失望。老頭裝模作樣的,就弄出了這麼個東西,實在是讓人很難開心啊。
秦老頭似乎看出了高飛揚的失望,說道:「別急,還有我宗的看家本事沒傳呢!」說著又拿出好幾本的秘籍來,《一階煉器迷要》、《二階煉器秘要》、《三階煉器秘要》、《四階煉器秘要》、《五階煉器秘要》,高飛揚無力的看著這些沒有任何想像力的秘籍名字,在秦老頭慇勤的指點下,一一學習了心煉宗的看家本事。
「好了,徒弟,以後心煉宗能否發揚光大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秦老頭拍著高飛揚的肩膀感歎道,「以後,如果煉出神器來,務必要通知為師一聲,也不枉咱們師徒一場……」高飛揚驚訝道:「我宗、還能煉出、神器來?」秦老頭灰白的眉毛一揚,自豪道:「當然,想當初第七代祖師就成功打造出軒轅神劍來……所以呢,你只要刻苦修煉,把煉器提升到十階水準,就非常有可能煉出神器來!」
高飛揚臉都長了,別看學秘籍快,要想切實掌握其中的知識,並把它毫無差錯的用好,那得需要很久一段時間,還得說高飛揚轉職專門玩生活職業,至於十階,保守估計五轉之前應該差不多了!」
最後告別時,秦老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極光吾徒,你要潛心修煉,不要誤入歧途,否則,後果堪虞,切記切記……」高飛揚諾諾應是,心道:「咱爺們沒工夫搞這個了,老頭,看來咱兩個都白浪費感情了!」目送高飛揚遠去的身影,秦老頭佝著身軀,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