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奴隸的悲壯之舉把所有人的心都震撼了,縱使阿嘯經歷過落鵠山中魔鬼濕地的死亡之旅,也不禁為他們扼腕。這一份為兄弟甘願拋頭顱、灑熱血的情誼,是奴隸共同的特徵。無論是明日帝國的奴隸,還是大原帝國的奴隸,除了手臂上有同樣的烙印,更有心中同樣的豪情!
霍生的行為激起了奴隸們的眾怒,所有奴隸都提著手裡的傢伙,向霍生和監工圍了過來。場上的人越來越多,雖然霍生的獠牙獸和工地守軍都及時發出警告,但在衝動的奴隸面前,勢單力薄。
「你,你們要幹什麼?我可是大原帝國的內務大臣,你們要是敢傷我一根指頭,我一定把你們全都殺了!」霍生實在是不怎麼聰明,都什麼時候了,還火上澆油。用死來威脅奴隸,只會讓他們的怒火更加旺盛!
霍生也是被那幾個視死如歸的奴隸鎮住了,原以為可以羞辱一下肯尼斯,可他們居然死得如此壯烈,寧死也不讓兄弟受辱。他經常用死亡去威脅別人,屢屢奏效,可為什麼在奴隸前面,這一招就不靈了呢?
阿嘯冷眼旁觀,雖然奴隸們暫時處於上風,但他知道這只是表象。就算奴隸們能打倒霍生和守軍,可他們逃得出廣遼城嗎?一旦阿道夫派兵圍剿,恐怕這麼多奴隸,一個也跑不了。不行,不能讓這樣的慘劇發生,在一切還沒有部署好之前,惟有忍耐!
「兄弟們,冷靜一點,別跟這人面獸心的敗類一般見識!」肯尼斯倒還真是個人物,霍生那麼羞辱他,他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我們不是帝國的對手,不能因為他而妄送所有兄弟的性命。大家聽我的,快點回去!」
肯尼斯不遺餘力地阻止大家,但憤怒的奴隸又哪裡聽得進他的話呢。橫豎都是一死,他們已經憋得太久了,尤其是那些奴隸老兵,日復一日的絕望,讓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現在只想發洩心中的積怨,魚死網破也再所不惜!
阿嘯快速想著對策,怎麼樣才能勸阻奴隸們呢,既然他們聽不進逆言,就來個反諫。他爬到施工用的高台上,暗中用了一點嘯龍氣,讓聲音自然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
「兄弟們上啊,決不能讓霍生狗賊活著出去,大不了用我們幾萬人的命來換他一條;大不了我們以前的每一次死裡逃生,全都白活了;大不了讓那些等待著我們,為我們牽腸掛肚的親人,全都傷心欲絕!死有什麼呀,可憑什麼霍生一個人的命,要搭上我們那麼多兄弟呢,憑什麼他的命就這麼珍貴,這值得嗎?」
「頭,你這是加油的話嗎?」傑克遜摸摸後腦勺,聽出了阿嘯的話中別有深意。
阿嘯說的每一個字都敲在了奴隸們的心裡,他們激動的情緒也平靜了一點,從起初的喊殺到現在的沉默。這些都是他們所在乎的東西,如果真的因為霍生而失去了,確實有點遺憾。畢竟不到萬不得意,誰又願意去死呢,可是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阿嘯走到霍生面前,盯著他的眼睛,露出一絲凶光:「霍生大人,我可以讓兄弟們退去,但你必須保證不再追究此事。雖然你可以派軍隊來絞殺奴隸,可前提是你能活著離開這裡,你覺得有可能嗎,一旦我的兄弟們拼了命,恐怕這個平亂的功勞就只能留給別人了,你最多撈一筆撫恤金。」
霍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阿嘯赤裸裸的威脅讓他很是難堪,他確實沒什麼實力,平日裡只能靠著獠牙獸逞逞威風,現在有這麼多奴隸想置他於死地,他當然心虛了。
看到霍生還沒有鬆口,阿嘯又下了一劑猛藥:「霍生大人,你可不要忘了你今天是
幹什麼來的,要是奴隸全死了,不知道還有誰來為國王陛下建造宮殿。如果讓陛下知道是你惹出了這個大的麻煩,就算你沒有死在這裡,估計也過不了陛下那一關。」
霍生聞言身軀一震,他確實忘了這一點,他若是搞砸了宮殿,阿道夫決不會放過他的。憑著阿道夫的殘暴與對新王妃的寵愛,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算你狠,你小子是什麼人?」霍生意識到了阿嘯的厲害,區區幾句話,既平息了奴隸們的暴動,又把他吃得死死的。幸好他是一個奴隸,否則必將是他的心腹大患!
阿嘯低調地笑笑:「一個奴隸而已,霍生大人還沒有給我答覆呢,兄弟們的耐性可不太好。時間長了,我可管不住他們。」
「好,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不跟你們計較!閃開,本大人要打道回府了!」霍生騎上獠牙獸,走到奴隸面前。今天在奴隸面前吃了鱉,讓他心裡很是惱火,可這火偏偏還不能發在奴隸身上。
阿嘯把目光放在所有奴隸的身上,示意他們散去。雖然阿嘯的話很有道理,可他們還是猶豫不決。反抗需要勇氣,錯過了這一次,他們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
肯尼斯帶頭向旁邊退了一步,阿里組的人也在阿嘯授意下退開了。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讓步,人群中閃開了一條窄窄的小道。大家手上都還握著工具,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霍生膽戰心驚地走了進去,連獠牙獸都感受到了危機,嘴裡不停地咆哮著。說實話,阿嘯也沒有把握奴隸們會不會動手,這種事情只要有一個人帶頭,大家都會跟著去。如果霍生真的死在這裡,那牽扯面可就廣了。
直到霍生安全地離開工地,阿嘯才舒了一口氣。霍生的命不值錢,可是如果因為他而搭上兄弟們的命,那就因小失大了。
阿嘯看了肯尼斯一眼,他也正看著阿嘯,兩人默契地笑了。今天如果不是他們倆,一場動亂不可避免,奴隸們光顧著衝動,哪裡會考慮後果。肯尼斯不顧個人榮辱,為大局著想,實屬難得。
「今天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的激將法,我可勸不了他們。」肯尼斯感激地看著阿嘯,「都是我惹出來的麻煩,霍生是為了讓我出醜,才會提出那樣的條件,他真是卑鄙無恥!」
「這怎麼能怪你呢,誰也不想看見這樣的事。對了,你和霍生有什麼過節,你是因為他才當奴隸的嗎?」聽剛才兩人的對話,應該是舊相識,而且恩怨頗深。霍生是阿道夫的寵臣,肯尼斯又曾是文官,其中的故事不說也能猜中大半。
肯尼斯苦笑了一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本是貴族之後,祖父更是貴為侯爵,由於陛下恩典,任命我為輔政大臣。我那時候年輕氣盛,只想為帝國好好地盡一番心力,可誰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盡力就可以做好的。」
「是因為霍生嗎?」
「不僅僅是他,我當上輔政大臣後,才知道帝國有那麼多陰暗的事情,如果想要在官場中生存下去,就必須隨波逐流。可我的性格比較直,看不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為此得罪了好多人。後來霍生得勢了,到處為非作歹,我在陛下面前說了一些對他不利的話,結果不到兩天,我就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判為了奴隸。」
事情雖已過去好多年了,但肯尼斯想起這些,還是忍不住感慨,他立志想做個好官,可是阿道夫和帝國都不給他那樣的機會。這些年在奴隸營裡摸打滾爬,幾次身處生死邊緣,讓他看清了很多事情,也徹底對大原帝國失去了信心。
阿嘯瞭然地點點頭,他理解肯尼斯的心情,滿腔熱血卻得到這
樣一個下場,換了誰都會心灰意冷。
「大原帝國有霍生這樣的奸佞之臣,國運必不長久!可惜我只是一個奴隸,誰都能任意拿捏,什麼也幹不了。」肯尼斯自言自語地嘀咕著,「想要徹底解決這一切,沒有一個新的統治者是不可能實現的。想當初荒漠之王在位的時候,喀塔木帝國雄於大陸,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出一位真正的王者!」
肯尼斯確實想得很遠,可惜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實現那樣宏偉的目標,但他的這幾句話,卻深深地觸動了阿嘯。
想不到千年過去了,還有人懷念著荒漠之王,可見他在大原帝國多麼地深入人心。阿道夫早已失去了百姓的,這個時候的確是最好的奪權時期。肯尼斯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有些事情沒有一個新的統治者,是不可能實現的。
肯尼斯指的是霍生,阿嘯想的卻是奴隸。現在的奴隸生活在絕望中,連一隻魔獸的地位還不如,誰都可以輕易地殺死奴隸,更不用說視奴隸為草芥的貴族了。或許只有一個全新的帝國,才能給他們一個真正自由的空間。如果他成了大原帝國的統治者,必將讓它成為天下所有奴隸的家。
阿嘯忽然想起了先知的話,還有那個獅頭徽章,難道這真的是天意嗎?
「真的要那樣做嗎?」阿嘯無意識地低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