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色烏雲籠罩著整個文川關,彷彿末日來臨。突然一聲巨響,大地開始搖晃,地上裂開一道道口子,好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墜入深淵。城牆也塌了,一半陷進地下,一半變成瓦礫,到處都是塌方和哭喊的聲音,大多數來不及逃下城頭的戰士都被壓在了下面。山也瘋了,大塊大塊的石頭滾落下來,給四處亂躥的人們當頭一擊,文川關上煙塵滾滾,轉瞬間再也見不到一處完整的建築。
「快向營地跑!」有人大喊,營地裡搭的都是帳房,且地方開闊,是離這最近的避難所。可又是一陣地動山搖,他們面前出現了一道五六米寬的溝壑,跑在前面的人剎不住腳,就這麼向著地獄衝下去。
「山、崩、地鬼般的聲音還在繼續,大地的顫動也沒有停息,想要逃離的人不是掉進地縫,就是被巨石壓住,人人哭爹喊娘,昔日雄偉的文川關上一片浪籍。
「大哥,你怎麼樣?」阿里一邊穩住自己的身體,一邊去拉被貨物箱砸到的天明,用「水之柔情」替他療傷。現在很混亂,每個人都想往安全的地方逃,可大地震地猛烈,這麼亂跑反而會增加危險,他就把天明背到一塊落石旁邊。
「我沒事,就擦破點皮。這是什麼魔法,怎麼這麼厲害,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天明看看傷口,已經在魔法下癒合了。
「是土系禁級魔法『山崩地裂』。」阿里黯然,這是小彌告訴他的,發射這個魔法必須要有法聖的級別,想不到榮譽軍裡還有這樣的高手。大陸常規是高手不准介入帝國戰爭,可榮譽帝國竟然不顧後果,使用這麼卑劣的手段。一個「山崩地裂」得死多少無辜的人啊,相信不遠處的文川城也一定受到了災害。
阿里越想越憤怒,轉身就往城牆上衝,他想用自己的水系魔法多救幾個人,雖然這份力量很微薄,但對被救者來說就是一條生命。現在的文川城完全是一片廢墟,震動的大地讓他在碎石中很難行走,還要擔心地上不時會裂開的地縫。一路上,他看見了不少遇難的人,有人手上還拿著投槍,是在為沒有來得及把它投出去而死不瞑目吧。
「19782,19782……」他使勁搖著兄弟的手,可他已經走了,這是他七組的兄弟啊,一起打過仗,進過落鵠山、沼澤地,一起遭遇過食人鵠的兄弟啊,這麼多艱險都挺過來了,卻死在大地震之中。15個兄弟,現在又少了一個。
阿里四處尋找,總算在救出兩個銀甲騎士後,又發現了熟人。是19777,他很不幸地卡在兩塊石板之間,而他的身下,是2046。
「19777,我來救你,別擔心。」他先用「水之柔情」為兩人維持體力。
「不,先救他,不然會壓死他的。」19777埋的地方很特殊,是一截斷城牆支撐的小空間,一旦有一個人出來,全部的石頭都會壓在另一個人身上。簡單點說,他和2046只能有一個人活著。
「不行,先救他!」2046紅著眼睛大吼,他曾經那麼對待東方奴隸軍的人,可他們在危難關頭卻將自己放在第一位。什麼叫兄弟情深,什麼叫生死不悔,他終於明白了阿里那天為什麼會為19530出頭,為的就是一個義字。
阿里左右為難,恨死了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19777艱難地笑了:「聽著,孩子,我已經不行了,剛才一塊石頭砸中了我的背,我想我是撐不下去了。2046還年輕,應該讓他活下去,他活著比我有意義。咳咳,快點救他,沒時間了。」
「19777,要死我們一起死!」2046拉住他的手,不願用別人的命來換自己的命。
「1973,愣著幹什麼,動手啊!」19777的聲音撕心裂肺,血水已經從他的脖子上滲出來,他就快支撐不住了。
阿里強忍悲痛,可他知道這時候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他拉住2046的肩膀,在19777用力向上托的同時把人給拽出來。2046順利脫險,可下陷的石堆重重地把19777砸了下去,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挺住,我們馬上救你。」兩人一起用手搬開他身上的石板。
「別忙了,1973你過來,有些話我一直想對人說,可是沒有人相信我,只有你能信。」19777虛弱地叫喚他,「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我說過如果我能年輕三十歲,一定跟著你幹。那是因為三十年前,我不是奴隸,而是大陸上最年輕的武聖亨利*巴特,旭升帝國最高貴的人,可是因為我錯了王位繼承人,現在的比格十一世就用計下毒害我,我幾乎化去全身鬥氣才大難不死,後來又被人送進奴隸團。我只想說我從來沒有吹牛,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嗯,我知道你一定不簡單,你的冷靜、學識都是別人比不上的,原來你是武聖。」
「呵呵,你小子就是會說話。」他拿出一顆黑珠子,遞給阿里,「這顆渾天珠是我在祈神塔中得到的,它可以幻化成黑色戰甲,我能活這麼多年全靠它,現在把它送給你了,你是我在奴隸團裡唯一的朋友。」
「19777……」阿里難過地背過臉去,用袖子抹去淚水。
「告訴我,你叫什麼?」
「阿里。」
19777依然笑著,把生命最後的姿勢定格在微笑上。他是一個傳奇人物,卻以這種方式結束他傳奇的一生。「第九團的奇跡」終於還是打破了,19777沒能撐到第二十個年頭。
「亨利*巴特……」阿里緊握雙拳,仰天長嘯。短短幾分鐘,這麼多人在他眼前倒下,他再也無法壓抑。現在「山崩地裂」的餘威已經過去,遠處的榮譽軍開始向文川關進發,他們想趁著這個機會一舉拿下文川城。
阿里暗暗發誓:「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他先避開2046,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在心中聯繫小彌和北斗。
「都給我出來,你們一個神獸,一個神器,就不能阻止他們嗎?平時話那麼多,現在怎麼一聲不吭。」
小彌已經泣不成聲,北斗沉吟著說:「人家能阻止他們,就是威力有點過。」
「無論什麼代價,不能讓他們進入文川城!」阿里近乎瘋狂地吼叫。
北斗難得嚴肅地點點頭,離開元素之心,化為本體飛到文川關上空。他是水系神獸,發一個禁級魔法自然難不倒他。神獸擁有人的智慧,他也被眼前這場災難震驚了,所以自願出來幫忙,否則文川城裡的情況會更糟。
「憤怒的水精靈啊,請匯聚到這裡,為眼前罪惡的人們洗刷罪孽。泛、濫、成、災!」現場的人又一次聽到催命咒,可這一次,首當其衝的都是榮譽軍。
天上落下驚雷,傾盆大雨驟然而至,視線一片模糊,一條巨虯在雨中時隱時現。突然,開裂的山頂上洪水一瀉千里,奔騰的洪水一下子衝散了榮譽軍。水又急又猛,還夾帶著剛剛地動後的泥沙,有些人下半身還埋在泥沙中,上半身就被沖走了。榮譽軍紛紛往回逃,可兩條腿又怎麼快得過洪水,眨眼就消逝在洪水中。
「快撤!快撤!」美蒂亞騎在馬上,想要安撫受驚的戰馬,也被摔進水裡,幸得親衛相救,可顏面大失。她這個「鏗鏘百合」終於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這一天,注定是大陸的災難,這場戰役震驚了所有人,明日、榮譽兩大帝國兩敗俱傷。由於禁級魔法在此役中表現出強大的殺傷力,各大帝國再次聯合簽署文件,聲明不再讓聖魔導士/武聖及以上高手參與正面戰爭。
榮譽帝國原本卯足了勁要打敗明日,最起碼也要佔領文川城,甚至不惜動用秘密武器——土系法聖梅根*威爾,並借用了神器。誰料到對方也有高手,竟遭此大敗。雖成功摧毀明日王牌部隊銀甲軍,可自身也損失慘重,經此一敗,他們的作戰計劃完全打亂,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打別人的主意了。
人在無情的自然之力前,都是那麼渺小。事後統計文川關上將士奴隸共死亡68109人,失蹤19851人,傷者不計其數,文川城內也受到了很大波及。榮譽軍的傷亡無法統計,但保守估計不下於八萬,。這場戰役成了所有倖存者心中永遠的痛,從此以後,每當有人形容大難不死時,都會說到鬼門關轉了一圈。
讓歷史記住這一天。
(謹以此紀念5,12汶川大地震,向死去的人默哀,向活著的人共勉,向人民軍隊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