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水師的實力經過甲午戰爭之後彷彿如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戰艦威力比以前的老北洋水師更上一層樓,不過譚延闓卻明白,李鴻章時代的北洋水師人才卻是錢買不回來的,而日本人也不會給他十來年的時間專門培養一批海軍人才出來。
對於譚氏父子來說最為幸運的是無論是添置的四艘新戰艦還是修復三艘戰損戰艦,這些都沒有花那李鴻章留下來的一千萬兩銀子,而是直接走得的戰爭軍費——這些新安裝的火炮都是李鴻章聯繫德國的克虜伯公司製造的,新的蒸汽機系統是從英國訂購的,改造的時候也是從英國和德國原廠請來的工程師協助進行改造。
譚延闓現在還無心照顧北洋水師,對他而言李鴻章都還只是表面上掌控了北洋水師,他也就不敢想自己能夠徹底把北洋水師控制在掌股之中。李鴻章身為淮系首領,可是北洋水師除了提督丁汝昌之外,所有的主力戰艦管帶都是福建籍將官,對此李鴻章都沒有辦法,譚延闓就更不用說了,說到底還真應了沈靜那些「養狗」理論,而這北洋水師正是已經長大的狗,關鍵時刻譚延闓根本沒有辦法將身家性命寄托在水師身上,倒是陸軍剛剛開始組建,可塑性非常大,正是處於「狗崽」階段,如果弄好了也就成了自己和朝廷對抗的一張王牌。
儘管沈靜地「養狗」理論聽起來非常彆扭。但是在這個時代你不能不佩服這一理論,譚延闓就所知道的歷史來考量的話,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在這個時代真正立足的唯一途徑——翁同龢身為帝師又當如何?還不是一紙詔書直接抹掉會常熟老家去養老了麼?向翁同龢這樣的例子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想要幹出一番事業來還真的要走「養狗」之路。
譚延闓入住小站兵營之後,看到自己地房間立刻退了出來,一臉的陰沉。旁邊那個專門修繕營房的小吏見風頭不對便立刻湊上前來問道:「三公子,可有什麼不滿意的,屬下立刻照辦!」
譚延闓說道:「這間屋子難道是給總督住得麼?我的房間只需要一個獨立的院落,用不著這麼華麗,內部裝飾只需一床一桌三凳足矣,這間房間還是留到以後總督大人來巡視的時候再用吧!」
下面的官員哪裡不知道譚延闓話中地意思,雖然有些惱怒這個總督公子確實是一個「事媽」,但也感覺到以後這練兵可不是狀元郎擺出來給別人看的。多半是要動真格的。在陪過罪之後,這名小吏立刻安排了一個獨立的院落——這本是給軍官居住的,現在軍官的級別還都沒有定下來,正好挪過來給譚延闓這尊小佛爺來居住。
譚延闓沒有將軍官簡單的分級,而是統統混編到隊伍中,每名軍官都要帶兵,然後統一大考核之後,根據帶兵的成績和考試的成績來確定最終的官銜祿位。這個方案已經都通報下去了,無論是從總督府侍衛隊出身地還是北洋武備學堂出身的都可以獲得一個非常公平的競爭環境,不過這個方案終究還是給別人看的。譚延闓根據養狗理論是不可能讓北洋武備學堂出身的軍人擔任最高的軍隊指揮官,而且還必須是譚延闓第一批招募地侍衛隊軍人才有可能充任高級軍官,剩下來的中級軍官組織則是完全公平的競爭,誰有本事誰就上。
有資格成為軍官的總督府侍衛隊和北洋武備學堂出身的軍人在明白選拔程序後,都對此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大部分都是相互認識的。因為譚延闓的總督府侍衛隊最早的一批已經在北洋武備學堂學習超過一年地時間,他們彼此之間也都算熟悉。嚴格說來北洋武備學堂出身的軍人對侍衛隊的軍人還是非常羨慕的——他們受過地訓練不比武備學堂的差,而且文化水平都很高,再經過武備學堂一年多的學習後,雙方在軍事理論上已經沒有什麼差別了,他們之間最重要的差距就是第一批總督府侍衛隊的軍人都是殺過人的,他們隨便挑出一個來無論是在槍法還是個人搏鬥,北洋武備學堂出身的軍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說起來譚延闓手中掌握可以做軍官的人數還是非常多的——八十名侍衛隊出身的軍人加上七十名北洋武備學堂出身的軍人。六千軍隊能夠有一百五十名軍官可以說這個比例還是非常不錯的,比譚延闓想像中的要好多了。
在譚延闓的計劃中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一天會成為全國督練新軍的第一人,若不是老頭子鬼使神差的當上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他也沒有想著會將袁世凱訓練新軍的小站給提前搶佔來訓練督標。在他原先的設想中先是培養一批軍事人才。這就是總督府侍衛隊的由來,後來局事發展陰差陽錯,侍衛隊中最為優秀的
選派到德國留學學習軍事,而自己則有機會來訓練真
「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啊!」譚延闓看著操場上正在進行的隊列訓練,心中不由的感慨的想到。
以前為譚延闓訓練總督府侍衛隊的德國教官弗裡德裡希成為了他訓練新軍的顧問,而第二批侍衛隊只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嚴格訓練便全部進入北洋武備學堂接受正規的軍事教育。此時譚延闓依舊做著兩手準備——在老頭子執掌北洋之後,譚延闓不能確定老頭子的能夠在這個位子上做多久,但是他要最大限度的利用北洋的資源來培養真正的人才,這種選擇注定是一條走精英化的道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六千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根據譚延闓前生那點基本地軍事知識,這個數量應該算是一個旅的編制,不過既然是訓練新軍,所以人雖然少了些,但他還是希望能夠覆蓋陸軍所有的軍種——三個營的步兵,一個騎兵營。一個工兵營,一個炮兵營,每個營的編制是一千人。
這種編制顯然是不合理的,弗裡德裡希也向他提出了自己地建議,去除炮兵營和工兵營,建立四個步兵營和兩個騎兵營,或是乾脆不要騎兵保留炮兵。不過這個建議譚延闓拒絕了——如果訓練得法,按照預計半年內他就可以將這支督標訓練成型。那樣他就可以將其擺出來給朝廷大員們過目了,如此一來他也可以申請新的軍費來源——李鴻章留給老頭子的一千萬兩銀子看起來很多,但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所管轄的事務也很多,花錢的地方更多,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幹出一番像樣的事業來,新軍軍費的一百五十萬兩老頭子根本就不會考慮。
一百五十萬兩在譚延闓心中也只夠支撐七八個月地時間,所以在新軍訓練時間上對他而言壓力是非常大的——只有讓那些朝廷中的大佬們看到成績,朝廷才會繼續向他投資,關鍵就看他能不能邁過這個門檻,只要邁過去以後可就不是直隸來養新軍了。而是全國來養新軍。等到那個時候日子就好過了,而且軍隊的規模也會大幅擴大,而譚延闓之所以堅持這樣不合理的兵種配置,也是為了以後邁過這道門檻後擴充新軍,不致於自己的新軍成為瘸子。
當然為了省錢,譚延闓在軍隊服裝、帳篷、雨衣等裝備採購上都是直接在抵羊紡織廠訂貨。這樣可以取得成本價供貨。還有所有訓練的軍械,這都是在天津機器局先打了空白條子的,而訓練中所耗費的彈藥則是要從軍費中走的……種種措施之下,這軍費總算是寬裕了些,譚延闓卻沒有節省地意識,反而將剩下來的經費用在改善軍隊伙食上面——此時新軍的訓練程度雖然趕不上第一批侍衛隊的訓練量,但是絕對居於全國陸軍之首,譚延闓堅信過硬的軍人都是練出來的。如果軍人在這樣嚴酷地訓練之下連營養都保證不了,那就全完蛋了。
譚延闓也是身先士卒,每天早起必然要和士兵一起出操,練習射擊和搏鬥。還要在馬場上練習騎馬。侍衛隊出身的軍人都是非常熟悉譚延闓的生活作息習慣的,但是這在北洋武備學堂出身的軍官和軍隊士兵眼裡卻顯得格外新奇。在練習搏鬥中,本來士兵們還打算讓讓這個公子哥,但是沒有想到全軍沒有一個能夠在譚延闓手下撐過十招的,往後他們才知道就算侍衛隊出身的那些格鬥高手在譚延闓手下也是很難撐過幾個回合,而且他們都是譚延闓一手訓練出來的,整個軍隊從士兵到軍官看待譚延闓地眼神都不同了。
也許在別人眼中與士兵共同訓練、共同吃飯,這顯得有些很驚奇,尤其是譚延闓出身如此清貴,還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能夠跟這些丘八大爺混在一起,在外人眼中更是顯得不可思議。不過這在譚延闓眼中卻算不得什麼——前生記憶中那些影視劇中最出色的將領都是這麼做的,他不過是照搬過來而已,雖然他比較講求享受,但是這訓練軍隊可是以後自己立足發展地根本,相比之下吃點苦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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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譚延闓並沒有廢多大力氣,僅僅憑著和士兵一起同吃同住,一起出操練習就輕而易舉的得到了整個督標六千名官兵的信服,這遠比他想像中的要容易的多,而這一切也更讓他對沈靜的「養狗」理論佩服不已——儘管其中的道理他非常清楚,但是能夠這麼貼切的形容這個時代在治軍上的核心理論,他還是非常佩服沈靜這些舊時代走出來的科場文人。
忙活了一個多月天氣已經開始進入盛夏,而譚延闓的新軍已經有模有樣了,在沈靜反饋回來關於袁世凱的消息看來,袁大頭同學還在周轉京師權貴門下,謀求接手胡燏棻的定武軍門路,可惜他不知道此時躲
裡的譚延闓已經開始初步訓練出一支新式軍隊了。
不過袁世凱對譚延闓並非一無所知。因為譚延闓最近地幾道折子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幾道折子完全圍繞著朝廷應該倣傚西方列強國家組建新式軍隊以御外辱,並且還詳細介紹了歐洲列強的陸軍強國的組織結構……這些功課都是沈靜捉刀然後由譚延闓修訂而來,在甲午戰爭時期譚延闓謀取的最大好處不是軍機章京,而是慈禧太后對他的深刻印象,這個不滿二十歲地少年在滿屋的一二品大員中間為她介紹了黃海大東溝海戰的情況。只需要隻言片語的電文便做出了種種推測,並且還預估雙方實力對比,這毫無疑問給慈禧還有當時在場的所有朝廷大佬們一個「知兵」的印象。
如果說譚延闓的這幾道奏折讓袁世凱第一次聽說中國還有這樣的少年俊傑地話,那當他從李鴻藻的嘴中得知這個少年就是不久前捨連中三元狀元郎不做反而去投軍的譚延闓的時候,他心中已經感覺非常不妙了。
「組安,你訂購的東西已經從美國運抵到天津了,現在已經放置在直隸總督衙門裡,你看是不是要回去看看?!」沈靜今天一大早就做著火車趕赴小站。趕在早操完畢後急切的見到了譚延闓。
「這幾樣東西關係到以後新軍的前途,我不能不回去!文淵兄,這樣你先等我收拾一下,我們待會立刻就走!」
等譚延闓下午趕回直隸總督衙門的時候,幕友堂前已經有好多幕僚圍著幾樣新奇的玩意不停的指指點點評價著,那些見過世面地年輕幕僚,尤其是在歐洲待了很長時間的寇青正在唾沫橫飛的向大家鄭重介紹——什麼是汽車!
不錯,現在在院子中擺放的正是五輛小轎車,而其中的一輛最為奇特——這輛小轎車不像其他車一樣,而是一個敞篷車。最怪異的便是它地駕駛位置是在第二排,第一排則是一個非常寬敞的長條座位。
「組安,你弄這些東西回來幹什麼?適才聽聞仲卿說這是汽車,跑得比馬還快,你打算用來做什麼?!」譚鍾麟在書房中坐定後有些奇怪的問道。
「父親,這是孩兒從美國的汽車廠專門定制的幾輛汽車。仲卿說的沒有錯,這東西跑得是比馬快,不過那是在非常平坦的路上,在咱們這裡開著汽車在城中跑跑還沒有什麼,這一出城它可就完蛋了!」譚延闓笑著說道:「這幾輛汽車是孩兒打算用來疏通關節的,自然是要送人地,父親看到的其中一輛和其餘四輛有著很大差別,因為那輛車是專門送給皇太后的。也是孩兒最廢功夫的一輛車!」
「送給皇太后?!」沈靜有些驚訝地問道。
譚延闓點點頭說道:「不錯,正是送給西邊那位。父親你可能還不知道,為了能夠讓新軍快速成軍,孩兒在軍費一項上花費極高。已經遠遠超出了孩兒的預計,父親撥出的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的軍費,依照現在的速度很可能撐不過七個月,所以孩兒不得不想辦法早日打通上面的關節,讓這支新軍由朝廷來供養,這才是正途……」
「太后是很喜歡西洋的新奇玩意,聽說還要打算在頤和園中鋪一條小鐵路,你這汽車也正投人所好……不過這軍費使用的也太快了吧,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難道還用不了一年?!」譚鍾麟笑著說道。
「現在新軍訓練的非常順利,可以說已經初具新式軍隊的形態了,但是孩兒打算練的是能夠戰場上拚死打勝仗的軍隊,所以在訓練中使用的都是真實的槍彈。自從訓練開始士兵才剛剛開始進行射擊訓練不到半個月,不過馬上就要到最花錢的地方了——新軍炮營也要進行實彈射擊演練,這炮營的炮彈不同於步軍的子彈,一枚炮彈花費的銀子可是不少,而且孩兒以為也不好欠著天津機器軍的帳,這銀錢方面孩兒以為應當以身作則清楚些更好……除了炮營的炮彈非常耗銀之外,還有馬營的馬匹購買、飼養;工兵營的各種裝備……」
譚延闓就這樣皺著眉頭苦著臉向譚鍾麟一筆一筆的報賬,雖然銀子花得是不少,但是譚鍾麟對此卻沒有多大反應,這也讓他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