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延闓不是神仙,前生所讀的歷史教科書上對於甲午戰爭的起源只是簡單的介紹了因為朝鮮東學黨起義,引發中日兩國向朝鮮增兵,至於東學黨什麼時候開始的起義,這點卻沒有介紹,譚延闓也只是稍盡人事而已,沒有想到現在東學黨就已經開始起義了。
「上個月15日,朝鮮全羅道發生了東學道起義,後來朝>>利,看著這聲勢有越鬧越大的趨勢……中堂大人開始的時候並未在意,不過在看到你的文章後深覺不妥,除了嚴令朝鮮那邊警惕之外,便是差我到你這裡走一趟,看看組安對此有何看法?」
譚延闓聽後一愣,心中想到:「老李同學還要詢問我幹什麼?直接派兵啊!」
「東學道起義不過是個由頭,朝鮮人是沒有什麼資格和我們相提並論的,他們不過是前台的木偶罷了,關鍵還是要看我們和日本,中日兩國分出勝負則朝鮮局勢明朗,否則朝鮮就這麼亂下去好了!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便是請中堂大人讓在盛京附近的軍隊火速渡過鴨綠江進入朝鮮鎮壓東學道起義,這樣局勢還好控制也就一了百了,當然這樣一來日本會根據《天津條約》有所異議,這麻煩還是少不了的,關鍵是看剿匪的速度有多快;另外一條路……」
「什麼路?!」
「紀孟兄,這條路是最壞的,便是由著東學道他們折騰。等朝鮮國王自己玩不轉、壓不住的時候。必然想著請外兵來協助鎮壓,這樣一來日本必然會插手其中,須知這個島國對大陸可是有著幾百年地圖謀了。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若是事情真地走到這一步,那清流們必然會以國家面子力主中日開戰,中堂大人說不得要和日本幹上一場,是福是禍那就要看運氣了,不過日本贏得面非常大,這裡小弟也不用和紀孟兄多嘴。想必這中間原有大哥是非常清楚的!」譚延闓低沉的說道。
「我大清倉促起兵,恐怕未必會有什麼效果,就算鎮壓完後,日本就會沒有動靜?中堂大人現在正在責成駐日公使汪鳳藻密切觀察日本動靜,現在日本議院和內閣有一定地衝突,只是不知情況如何,也許日本無瑕他顧,局勢未必有組安說的這麼糟糕……」唐伯文說道。
譚延闓聽後笑瞇瞇的看著唐伯文。把唐伯文看得渾身發毛,心虛的問道:「組安,你看我幹什麼?!」
「先不說中堂大人心中是怎麼想的,就是紀孟兄剛才說的話。你自己信麼?!」
唐伯文聽後一陣啞然。
「紀孟兄,面對現實吧!在下估計中堂大人未必會把東學黨看在眼中。而汪鳳藻從日本傳來地消息定然是『日本議院和內閣衝突,無外顧之暇。』……說實在的,不是小弟對汪鳳藻的為人有什麼誤解,而是對於日本的這種伎倆,小弟體會非常深,日本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發動戰爭的機會的,要不然它憑什麼把國家財政收入半數以上都用來發展軍事尤其是海軍?!換作是我們,若是不能夠謀得足以相當的好處,你說我們會罷手麼?!所以說日本議院和內閣的衝突不過是個幌子,就算真有其事,一旦朝鮮局勢真地發展到借兵才可以鎮壓的時候,日本必然會一夜之間一致對外發動戰爭!」譚延闓冷笑的說道。
「組安,早先聽別人說起你是一代俊才,我心裡還有些不服氣,但是現在我服氣了。不過有一點你還是錯了,汪鳳藻只是說現在的日本局勢有些微妙,而且各國列強也多持觀望態度,中堂大人在考慮朝鮮局面之後,已經下令北洋水師待命了!」唐伯文微微笑著說道。
「北洋水師待命?!」譚延闓對這個消息非常驚訝——前生所看到地歷史教課書可是白紙黑字寫著李鴻章消極對待避免和日本發生戰爭的呀!
「中堂大人主戰?!」
唐伯文搖搖頭說道:「非也,是不得不戰!中堂大人還是希望能夠再拖上一兩年地,太后六十大壽,這銀子如流水一般,北洋水師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新添戰艦了,除非等這六十大壽過去,有上這麼兩三年的功夫,再增添兩三艘戰艦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所以中堂大人以為中日之間若是非要發生戰爭不可的話,能夠拖上一段時間是一段時間,畢竟日本國小,時間上對我大清有利!不過看日本這架勢,正如組安所發的文章一般,他們把國家的命運全部都壓在一場賭局上了,一鼓作氣成事自然是好事,若是時間拖長了,日本人就會被自己給拖垮了,他們不是傻瓜,中堂大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這躲是躲不過去了,剩下來若是非要打上一仗不可的話,那還不如早作籌備!」
「中堂大人若是這麼想的話那最好不過,紀孟兄來此也不單單是代表中堂大人來過問此事吧,是不是中堂大
麼打算或是不方便的事情需要在下或是家父去做?!微笑著說道。
唐伯文聽後笑著說道:「不錯,中堂大人希望組安能夠說服令尊……」
「呵呵,寫信給翁書平自然是沒有問題,這點不用過問家父,我就可以做主!不過紀孟兄應該知道中堂大人和翁書平之間的糾葛,這信是好寫,就算家父得罪了翁書平也沒有什麼,不過關鍵的是這作用未必會如中堂大人所期望的那樣啊!」譚延闓說道。
唐伯文聽後苦笑的說道:「中堂大人對此也是頗為無奈,只是當年翁家貪生怕死,又是南派清流之首,對於當時的大軍作戰阻礙太多,若是當年曾文正公對此視而不見的話,將會無法服眾……」
譚延闓擺擺手說道:「家父雖然喜愛翁書平地字但並不代表他對其人品也很欣賞。孰是孰非。家父這點分辨能力還是有地。現在局勢危急,就算要得罪翁書平,家父也是不會在乎的。他翁家兩代帝師也未必敢拿家父如何。不過怕就怕中堂大人當年既然和翁家結下這等大仇,翁書平哪裡會善罷甘休?!只能夠是盡人事以聽天命耳,這點還需要紀孟兄代為向中堂大人轉達!」
唐伯文聽譚延闓肯應下這件事,雖然心中對於翁同龢是不是會接受譚鍾麟的勸諫暫時放下和李鴻章地敵對狀態沒有半點把握,但是至少譚氏父子肯做出這樣的姿態已經實屬難得。
「對了,紀孟兄。上次提及日本艦船所使用的炮彈是整體炮彈,這件事查的如何?可有什麼結果?」譚延闓不願意糾纏這些官場上的是是非非,儘管他總有一天要繼承老頭子的衣缽必須要直面這些問題,就是現在他也在自覺不自覺中參與到這些政治鬥爭中來,但是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盡量避免這些問題。相比之下即將到來地中日對決才是他所關心的,後世歷史中對於這場戰爭除了清廷的軟弱無能甘心賣國之外,最為詬病的便是北洋水師所使用的炮彈問題,所以他更加關心這方面的事情。
唐伯文肅容說道:「這件事已經查清楚了。根據駐日公使汪鳳藻兩個月前的來電,已經非常明確的證實了日本海軍所使用地炮彈都是組安所說的那種整體炮彈……不過就是炮彈內所裝填的火藥還是褐色炸藥,並非是組安所說的無煙火藥,但是聽聞日本人已經在開始試著生產無煙火藥了。至於裝備了多少還很難說,他們防範地很緊……」
「呵呵。不管怎麼說,北洋水師的炮彈裝藥還是走在了日本聯合艦隊地前面,至於這炮彈問題,中堂大人可有什麼話說,若是缺錢的話,小弟這裡多少也可以盡一份心,畢竟國防大事大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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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改造炮彈的問題,為兄在任天津機器局總辦後已經和英國工程師洽談過幾次,現在設備已經都改造完畢了,開始試著生產一體炮彈,至於效果還要看北洋水師的使用情況才能夠定下來,不過中堂大人已經調撥銀兩,準備多生產些這樣的炮彈以應付局面,可是天津機器局的資金非常緊張,組安心意我代中堂大人心領了,可是這中間的缺口實在是太大,於事無補……」唐伯文有些憂慮的說道。
「現在發現這個問題是有些晚了,不過亡羊補牢未必不會沒有效果。紀孟兄,盡人事以聽天命吧!」譚延闓看唐伯文神情黯淡,只好安慰的說道。
「組安,本來你的大好日子為兄應該多留幾天才是,不過為兄接任天津機器局不久,這裡裡外外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繁雜,所以我打算明天就要乘船回天津,正好兩天後北洋水師的一艘戰艦要從上海趕回天津,我也正好搭乘,說不得要走得早些了!」唐伯文笑著說道。
「無妨,紀孟兄身兼重任理當如此!如果家父允許的話,這封說和的信我想親自北上交給翁書平,一來也表示誠意,二來也是為明年大考做些準備……到時候小弟我可能要在京師常駐一段時間了,少不得要到紀孟兄那裡去蹭飯!」譚延闓也笑著說道。
「組安,你剛剛完婚就要離家北上?!明年科考到底還是時間尚早,這送信也可差別人去做,哪裡用得著你親自北上?!」
「家父已經提過了,明年科考差不多在明年四月開考,家父也希望我能夠早些到京熟悉一下環境,早走晚走對我來說都一樣……本來小弟是不想這麼早成婚的,原本兩家約定是明年成婚,不想小弟這裡科考非常順利,開會試又有這麼多規矩,不是每年都有,所以早些熟悉一些也是更有把握,所以才提前到現在成婚……」譚延闓苦笑的搖搖頭。
「呵呵,組安,論成家你可是走在了為兄的前面,不過家父去世的早,也沒有人來管教我,我也樂得自在。」唐伯文笑著說道。
「這樣也好,好男兒志在四方。組安,你
大事的人。不可拘泥於兒女私情……李合肥要老夫哼哼……若是翁書平這麼好說話,也就走不到今天了!」譚鍾麟坐在太師椅中冷笑的說道。
「孩兒打算過兩天就出發北上,若是可以地話。甚至可以和唐伯文一起走,這樣也可以顯出我們對李鴻章地誠意……」
譚鍾麟聽後眉毛一動:「組安,這麼著急走……你是不是對這樁婚事有什麼不滿意?!」
譚延闓聽後剛想順口說道:「不錯……」不過他還是非常及時的把那兩個字憋在了嘴裡。
譚鍾麟看著兒子這幅模樣,心中已是瞭然:「其實為父早就看出你的心意,對自己地婚姻大事都不放在心上,除了對這樁婚事不滿意之外。為父還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不過為父不管你心中如何去想,譚方兩家除了是世交之外,還是湖南的名門大族,切莫委屈了榕卿,否則為父是不會客氣的!」
一時間譚延闓面對老頭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了半天還是以沉默相對。老頭子雖然是用歎氣的語氣說話,但是他依然可以聽出話語背後所隱含的威脅,對於這種政治婚姻他心中一點好感也沒有。不過偏偏又由不得他來做主,想想前生所生活的那個年代,自己身邊也有很多婚姻是不由自主地,心中也多少釋然了。
「記住為父的話。你先下去準備吧,那封信為父待會就寫。好好和你母親道別,明天就隨唐伯文北上……」譚鍾麟有些心灰意冷的揮揮手讓譚延闓離開,對於這個兒子,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心中也只好期待他以後和兒媳婦相處時間長些能夠融洽了。
譚延闓對此也是無奈,只得退下去。平心而論,自己的老婆在容貌上自然是沒得挑,但是這種心理年齡上的差距讓他感到非常的不適應,更要命的是兩人除了在童年時代見過一面之外,毫無其他接觸,這感情上的鴻溝是不易逾越地。在眼下這個當口,他唯有採取「鴕鳥政策」,過得一天是一天,只得期待老天能夠讓他們在日後相處的日子裡面建立感情基礎,這樣才會有所轉機。
既然老頭子同意他和唐伯文一起走,那譚延闓也巴不得能夠「逃離」一段時間,不過這廣州的事情才剛剛鋪開,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為了能夠安心北上,他在離開書房之後就前往幕友堂和侍衛隊兵營做些安排,至於抵羊紡織廠已經開始步入正規,那些董事們都是商場老手,他只需要在主方向上做些干預已經是足夠了,具體經營上,他相信薰事們會為了共同的利益而奮鬥,不用他去操心。
其實譚延闓心中最放心不下地還是侍衛隊,這支微型武力在現在看來是極其微不足道的,但卻是譚延闓日後問鼎天下地必要手段。儘管他內心中對「問鼎天下」還有著很大的疑慮,但若是不做些努力就放棄,他心中未免有些不服氣——他沒有想到前生歷史書中的袁世凱現在混得比他還不如,而且通過和唐伯文的交談,才知道北洋陸軍現在是個什麼樣的水平。也就是說袁世凱和他日後鼎鼎大名的「北洋系」到現在為止連個渣還沒有,當然李鴻章留給袁世凱的家底異常豐厚,這也是袁世凱日後發展如此迅速的重要原因,但是論地位,此時的袁大頭距離自己還有八條街這麼遠。正因為袁大頭如此低微的地位才讓譚延闓有點信心來搏上一場——李鴻章所留下的東西多少也要分出一點給他譚延闓!
為此,譚延闓打算正式啟動軍事留學生計劃,開始組建自己的留德士官系來參與未來的競爭,他的財力和勢力已經開始初現端倪,若是合理操作的話,在未來幾十年中未必沒有「問鼎天下」的實力。譚延闓不喜歡爾虞我詐的政治鬥爭,但是若是給那些未來出賣民族利益的傢伙找些麻煩,製造些困難,他還是非常樂於去做的。
儘管譚延闓在軍事上起步比較早,這些侍衛隊都得到了最好的訓練,若是以士兵的要求而論,這些戰士在個人素質上不僅是目前中國國內最好的,就是放到歐洲也是頂尖的士兵。不過士兵終歸還是士兵,他們不是教官,沒有進行士官素質養成教育,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些士兵需要走的路還很長。
留德進行軍事深造固然能夠加快侍衛隊士兵的成長速度,但是這不是光靠錢便可以滿足的,他們還需要學習很多知識才可以堂堂正正的邁進德國軍校的大門。現在在侍衛隊中,已經有很多士兵可以流利的書寫和進行德語會話了,相信若是放到德國,進行學習和生活是足夠用了,不過德國軍校學習還需要很多知識,不說別的,單單是數學知識就足夠他們喝上一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