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武力
不管這個傳聞是真是假,譚延闓都不會那自己的強學書社來試試——這個時候李鴻章還是非常威風的,北洋也沒有遭受甲午慘敗,人家既然來送錢客氣的收下便是了!李鴻章捐錢給強學書社只是一個姿態,但是在別人的眼中就另有深意了——托馬斯的那篇報到不是《強學文摘》來轉載的,而是北洋總理衙門中的一些能人通過翻閱外國報紙得知的,按理說像這樣的報到《強學文摘》應該著重報到的,畢竟李鴻章掏錢最少也是事實,但是偏偏人家壓根就沒有藉機炒作的意思,這本身就體現了《強學文摘》的主人的政治態度。
李鴻章在這個時候因為位高權重,手中的北洋陸海軍都是他的親信所把持,滿清權貴這個時候正想辦法怎麼來收拾他呢!李鴻章表面上看似風光無限,不過也正印證了那句「高處不勝寒」的名言,此時《強學文摘》要是藉機發難的話,那些滿清權貴所把持自命「清流」的言官一定會跟進,可惜這些腦袋僵硬的可以和榆木疙瘩有的一拼的舊官僚哪裡懂得洋文,他們中間心思活絡一些的還知道看看《強學文摘》來瞭解外面的世界,這幾乎是他們唯一可能知道這則消息的來源渠道了。
儘管這個時代對媒體沒有一個標準的衡量尺度,但是譚延闓在心中卻是有一個硬性的規定——除了「天理難容、朝廷已經有定論」的,在翻譯海外報刊文章的時候,盡量不要涉及朝中正在當權或是已經下野的重要官員的負面新聞文章,總督級別的官員毫無疑問的當在此列。托馬斯的那篇文章譚延闓自然知道,但是他也不屑於利用這點來攻擊李鴻章,儘管譚鍾麟曾經和他談及李鴻章的時候就斷言李鴻章現在已經到達了頂點,日後能夠得個善始善終就算祖上有德了,不過譚延闓依然堅守了自己訂下的底線,對托馬斯的文章封鎖,至少不在自己的底盤上大肆宣揚,這樣對李鴻章還是對他自己而言都不是好事。
正是因為語言問題和傳播途徑上的困難,所以國內能夠知道托馬斯文章的人很少,不過這並不代表沒有人知道——湖廣總督張之洞收下的辜鴻銘也領導著一個實力雄厚的翻譯科,其實力甚至可以說是在譚延闓組建的強學書社之上,不過就影響力而言卻差出八條街去了,他那個翻譯科只是為張之洞一人服務,外界幾乎沒有人知道湖廣總督府中還有個精通十國語言的超級人才。
張之洞和李鴻章之間有恩怨,這是譚鍾麟著意提醒過譚延闓的——張之洞在兩廣總督的位置上和法國人幹了一場,這是中國人自鴉片戰爭之後第一次在軍事上優於外國人,當時的張之洞已經摩拳擦掌打算給法國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了,如果按照他的計劃,法國人不要說對中國的兩廣地區造成威脅,就是能不能在越南站住腳都很難說。不過這一切都因為李鴻章的退縮而變成了泡影,張之洞心中自然是把李鴻章恨死了——中國人對外戰爭從來沒有贏過,好不容易抓住了這一次機會不敗而敗,順便還把張之洞揚名立萬的機會一起給談飛了,這怎能不讓張之洞心中對李鴻章不充滿怒火?!正是因為兩人之間還有過這樣一段經歷,所以對於李鴻章的一切消息張之洞都是非常感興趣的,而辜鴻銘則是把這篇報道當作笑話告訴了張之洞。
在李鴻章捐錢給強學書社後,張之洞也隨即捐出了五千兩白銀來支持強學書社。無論李鴻章和張之洞之間的矛盾有多大,毫無疑問在當今中國,他們是當之無愧的洋務運動的兩桿新舊旗幟,很難想像他們有著多麼大的號召力和能量,當他們同時對一個強學書社都做出肯定的時候,那麼跟風者也就尾隨而來了——兩江總督劉坤一捐款三千兩;兩廣總督李翰章捐款三千兩;湖南巡撫吳大澂捐款一千兩……一時間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朝廷重量級官員都紛紛給強學書社捐款資助,而且這些官員更是利用手中的職務之便來為下屬訂閱《強學文摘》。
譚延闓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他沒有想到收了李鴻章的錢後會帶來如此連鎖反應,不過這終究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趨勢。譚鍾麟則對此不置一詞,只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什麼話也沒有說,事實上他對譚延闓也是非常滿意,以一個少年秀才的身份能夠取得這麼大的關注,這對其以後的發展好處不可估量,誠然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點影響在裡面,不過他所起的作用不過是把自己的兒子扶上舞台而已,最重要的還是兒子自己爭氣,是這塊料。
正當外界為譚延闓的戒毒丸而議論紛紛的時候,譚延闓卻把目標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組建譚家的家將隊,以預防來自江湖幫派勢力的現實威脅。鑒於後世的經驗和教訓,譚延闓深知一支強大而又可靠的武力在這個亂世中可以為自己做出什麼來,儘管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在亂世烽火燃起的時候逐鹿中原,但是在這個組建西方現代新軍還只是呼聲的時候,他若能夠編練出一支強大武力來,連他自己都有些陶陶然了。不過譚延闓的腦袋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這支武力儘管在素質上將會是空前強大,但是在數量上必須壓縮到一個別人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尤其是譚鍾麟的忍受範圍內。
「一百二十人,絕對不可以再多了!」譚延闓心中暗自警醒著,這支武力編製若是大了則會授人以口實,他要走精品化道路,這一百二十人的武裝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
在招募人員的時候,譚延闓提出了一個令人非常抓狂的標準——年齡在十七歲左右,最大不能超過二十歲;要求至少要會識字;必須能夠通過他的體能測試;吸食鴉片的不要;有幫派經歷的不要;身家不清白的不要;體貌不端正的不要;舉止不雅的不要……
本來衝著每月報酬十兩的標準,報名的人幾乎擠破了門檻,但是譚延闓近乎於苛刻的標準的使得能夠合格達到標準的不過才一百零幾人,這還是在文化要求降低一點的基礎上才招到這麼多人。被刷下來的人有的乾脆罵娘:「這又不是考秀才,挑姑爺,不過是當兵而已用得著麼?!」
「一百零三人就一百零三人!」本來以為自己不得不擴招,結果合格的居然少得可憐,譚延闓並沒有太多抱怨,至於缺額的可以以後再想辦法,這一百零三人先訓練著,以後再補起也是一樣。
這支武裝的教官和武器都已經準備好了,教官按照譚延闓的意思招到了一個德國陸軍退役的上尉軍官,薪水是每月五十兩銀子;武器完全是德國原裝進口貨,清一色的德國剛剛採用毛瑟武器製造廠出品的1888式步槍,這是發射無煙火藥的彈倉式步槍,也是德國陸軍第一種制式裝備的無煙火藥步槍;除了德國毛瑟1888式之外,還有現在很少見的德國產的馬克沁機槍兩挺——如果這支武裝真的能夠如譚延闓所願訓練成功的話,那它真的是很強大,至少在武器裝備上中國國內是找不出一個能夠和它相提並論的同等級軍隊了。這些裝備都是通過李鴻章的北洋總理衙門搞到的,若是沒有李鴻章這面金字招牌,想要從德國人手中弄到這樣的裝備,那無疑是癡人說夢。
「它真的是一支軍隊!不過至少也要等半年以後……」譚延闓在人和裝備都到齊的時候,心中暗暗想到。
譚延闓看著眼前的1888式毛瑟步槍,心中感慨萬千——前生的時候,他的好友馬彪是個狂熱的軍迷,不僅開了一家射擊俱樂部,還非常用心的收藏各種槍械,1888式是其中非常珍貴的一款,當他再次看到這種步槍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前生受到馬彪的影響,馮文郁對槍械也懂得不少,而這個時代經典的毛瑟1898式還沒有橫空出世,而他現在手中的這把1888式雖然先進,但是他知道這種步槍非常的不安全,存在著嚴重的安全隱患。
「用不用把德國人的九八式拿出來?這也是賺錢的一個絕好的機會啊!尤其是那盒子炮,在這個時代那就是衝鋒鎗!」譚延闓心中有些陶陶然的想到。
「毛瑟九八式步槍無疑是槍械發展史中經典中的經典,有著非常尊崇的地位,至少在今後四五十年之內,基本上是全世界陸軍的標準裝備。我要是把這構造圖拿出來,全世界的註冊一圈,管他協約國也好,同盟國也罷,都要給老子交專利使用費,以後三十年我就是步槍設計之王,未來的卡拉什尼科夫(AK—47的設計者)!」
前生受馬彪的影響,譚延闓對毛瑟九八式非常熟悉,想要畫出圖紙對他而言也不是很難的事情,更何況他手裡還有1888式步槍作為參考。他是沒有這個能力來開兵工廠的,但是毛瑟家族可以。他完全可以把圖紙交給毛瑟家族來進行合作生產,以技術入股來分享九八式步槍在德國生產所獲得的紅利;至於協約國方面,最主要還是在美國等國註冊專利——他打算把所有的部分全部都註冊成專利,只要你一用,那我就等著收錢!
打定主意後,譚延闓決定在步槍上撈錢,反正距離歷史上真正發明九八式步槍的日子也不遠了,提前幾年拿出來也不會對歷史造成多大的改變,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使用。在這個時候的中國,國內還沒有這個技術來生產這種步槍,他也便打消了這種想法,既然是撈錢就不要對其抱有太多的想法——最為理想的便是能夠在國內生產這種步槍來出口,可惜不要說中國現在還沒有能夠滿足需要的鋼鐵材料,就是這小小的子彈都沒有辦法造——現在中國還沒有無煙火藥,這1888式步槍不僅槍要進口,就是子彈也不例外。
現在中國對於軍事工業比較重視的人莫過於李鴻章和張之洞這對對頭,眼下張之洞還是不行的,但是前世的譚延闓對鼎鼎大名的「漢陽造」可是如雷貫耳,這漢陽兵工廠便是張之洞的開辦的,而張之洞手下有個極為重要的人才徐建奄便是因為研製無煙火藥在漢陽兵工廠給炸死的。譚延闓可以肯定至少在未來的十年中,中國仍然沒有掌握無煙火藥的製造技術,他可以通過毛瑟公司來獲得無煙火藥的製作技術,等張之洞建立漢陽兵工廠是來不及了,而李鴻章手中在直隸也有個不小的兵工廠,上海也有一個非常大的軍械製造廠規模也不小,他可以把這技術轉讓給李鴻章。
福州距離上海走海路非常近,譚延闓派人以閩浙總督府的名義向德國常駐上海的領事館發去了一封信函,將毛瑟手槍的圖紙連同一起發了過去,希望德國領事館能夠幫助代為聯繫德國毛瑟武器製造廠,信中還明確的寫到他手中還有一款非常優良的步槍設計圖,其性能遠超現在的毛瑟1888式,如果毛瑟武器製造廠有意的話,可以和他來聯繫。
譚延闓自然清楚毛瑟武器製造廠歷史上雖然發明了毛瑟手槍,並且對這種手槍也給予了很高的期望,不過從毛瑟手槍誕生直到停產,它也沒有成為德國陸軍的制式裝備,在這幾十年裡毛瑟廠估計大約生產了一百萬把的各式各樣的駁殼槍,而其他國家仿造生產的數量則幾倍於此。各國軍隊不採用駁殼槍並不是因為該槍的質量不好,而是因為它價格太高,而且該槍裝備歐洲軍隊當手槍則尺寸太大,而做為步槍又威力太小了,實在是不上不下,左右為難。譚延闓對這些都很清楚,他在信中也非常厚道的指出了這一點,雖然中國才是毛瑟手槍的最佳歸宿,但是這只是他用來吸引毛瑟公司的一個誘餌罷了,一代經典槍王九八式才是真正的主角。
將信函發出去之後,譚延闓也就不怎麼操心了,他非常清楚毛瑟手槍的吸引力,這款手槍在被最初設計出來之後,幾十年都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是極其罕見的一步到位,若是連這都無法把毛瑟公司給釣出來,那他也就真的毫無辦法了,大不了再尋求英美或是其他列強。
譚延闓前生只是對醫藥學非常精通,至於槍械完全是由於朋友的引導才會知道一些,這不是他所擅長的,而現在擺在他面前最現實的問題便是訓練好手頭這支微型武裝,加強自己的安全防護,也好使自己手中有個可以隨時使用的武力來震懾膽敢找自己麻煩的人。
對於這支微型武裝的訓練,譚延闓並沒有太過干涉那個高薪聘請來的德國上尉,不過他也要求在訓練中加入一些內容——大運動量的訓練、大量的實彈射擊、翻譯科內懂德語的三個人和他自己輪流上陣幫助翻譯,並且盡量保證每十天中能夠有五天給這些士兵來上德語課,以便他們能夠盡快適應德國軍官的訓練。
德國上尉名叫弗裡德裡希,這個名字也挺讓譚延闓感興趣的——附身譚延闓的馮文郁精通德語,並且在德國待過很長時間,他非常清楚弗裡德裡希這個姓氏的另外一個譯法便是腓特烈,這是一個非常經典的德國古名演變而來的,按照他們德國人自己的話來說,這個名字是最條頓的。
在譚延闓的眼中,弗裡德裡希是個典型的德國人,作風嚴謹,生活刻板精確的像一座鐘表,不過他作為一名軍人確實是十分合格的,至於當個教官可能稍微要打點折扣。弗裡德裡希雖然作為一個曾經上過戰場經歷過真正戰爭的軍人,但是依然還是被譚延闓的瘋狂給嚇了一跳——大運動量訓練還可以算是接受,但是在實彈射擊上,他的要求就非常苛刻了。
譚延闓所要求的實彈射擊在弗裡德裡希眼中是瘋狂的,他把士兵分成兩組,一組進行正常射擊訓練,另外一組則是在第一組的對面挖出一條剛好能夠讓人匍匐在裡面的淺戰壕,靶標就插在淺溝的上面,而下面便是匍匐在裡面的第二組士兵。可以想像第一次開槍的人能夠有多大的准性,打偏的子彈沒有擊中靶標,大部分都打在了淺坑周邊,這對於匍匐在淺坑中的士兵來說心理壓力極大。第一次進行這樣的訓練的時候,就有二十多個士兵被嚇得暈了過去,而旁邊就是幾個郎中在等候給這些人治療。就是這樣,兩組士兵輪換進行射擊訓練,可想而知這樣的訓練對於這支新兵來說是極為殘酷的,訓練不到計劃的一半便因為受到驚嚇的人太多而終止了。
不僅僅是射擊訓練,譚延闓雖然不懂得軍事,但是卻知道後世人民解放軍是以其嚴格、大量的訓練著稱的,所以他把這支侍衛隊的訓練量也設定的非常高。好在他還知道循序漸進,而且在大訓練量的同時也很好保證了侍衛隊的伙食狀況,保證他們有充足的營養來保持持續訓練。
弗裡德裡希對於譚延闓這麼瘋狂的給他的士兵加碼訓練,心中感到駭然,不過作為一名軍人,他在詳細的介紹了歐洲國家軍隊的訓練水平之後,還是沒有使譚延闓減少士兵的訓練量,不過好在兩個月之後體能方面的訓練量已經不再增加,這讓他和所訓練的士兵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