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俄談判的深入,俄國人的立場隨著國內局勢的惡化也越來越急切的想要結束這場看似無休無止的扯皮談判,尤其是中國陸軍真的派出十個師向西北的貝加爾湖方向前進的時候,俄國人終於坐不住了。五月十七日,經過數月的艱苦談判後,俄國首席談判全權代表維特在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授權下簽訂了《中俄紐約條約》。
條約中規定俄國無償的償還中國自1840年鴉片戰爭之後侵佔的中國約一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領土,同時所有不平等條約廢止;承認中國在蒙古、唐努烏梁海、新疆的絕對統治權力,不得以任何借口干涉中國內政和上述地區事務;賠償戰爭款項兩百八十萬英鎊;中俄東方邊界暫定以亞布羅夫山脈為界,赤塔交由中國暫管;原俄國遠東太平洋艦隊的剩餘艦隻,俄國將會作價贖回,具體價格雙方會在接下來的北京談判會合中確定……
中俄談判塵埃落定消息傳來之後舉國,這是第一次在幾十年當中中國取得對西方列強勝利之後所簽訂的對中國有利的條約第二次中日戰爭雖然奪回了朝鮮並且取得了戰爭賠款,但是很少有人認識到日本對中國的威脅,日本縱然能夠取得一時勝利,大多數中國人都會相信很快便會還以顏色。這一次對西方列強國家的勝利對中國而言是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不像前清時代就算打勝或是打平也會簽訂一個不敗而敗的條約。
重塑民族自尊心一直就是譚延在建國後所追求的任務,碰上這種好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同時強大的民意也是對正在展開對英國談判的一種壓力這種壓力是一把雙刃劍,不是割傷自己便是壓迫對手。此時對英談判中利益最大的海關權力回收問題已經接近收官,而租界和香港殖民地問題英國人態度強硬,這個時候中俄達成對中國有利的條約,無疑是對英國人的壓力。
在譚延輿論喉舌地操縱下,所有報紙都鋪天蓋地的在宣傳中俄條約,關於收復中國領土的呼聲越來越高。而中國政府對輿論的導向除了在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偏向之外,最終目標是挑起國人對英國的仇視在上海、天津、北京、廣東等中國經濟和教育發達地區,越來越多的學生、工人開始走上街頭遊行示威或是演講。莫裡循在《泰晤士報》上對此發表了極為悲觀地報道,稱如果大英帝國不在在華租界和香港殖民地的問題上予以讓步,中國人仇視英國的情緒將會進一步上升,考慮到中國剛剛打完一場現代化的戰爭。中國的軍事力量已經不是六十年前腐朽的滿清政權時期這麼好欺瞞,英國政府的強硬態度勢必會將中國推向德國的懷抱,由此導致的最嚴重地後果便是大英帝國在亞洲的殖民地將會直接受到中國這個正在崛起的國家地威脅。
莫裡循在《泰晤士報》上的報道在英國民間引起了巨大反響,事實上中國已經開始拒買英國貨,而中國政府也開始有意識的在政府採購中減少英國產品的比例國家不可能像民間那樣說拒買就拒買,這會帶來外交上被動,同時一些尖端生產設備是必須要從英國進口的,只是中國政府有計劃有針對性的對某些門類的英國貨開始縮減採購量,轉而將這些份額轉移到美國的身上。
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在中國生活了三十年。他最理解目前中國的狀況,和英國政府諸如一味地堅持強硬態度的張伯倫不同,他更贊同現任首相亨利?坎貝爾爵士採取緩和的態度。租界可以放棄,將香港殖民地拖延下去的策略90年,最後一位聲稱不願意住進唐寧街十號的英國首相索爾茲伯裡去世,他的外甥貝爾福入住唐寧街十號當了三年的英國首相,今年由亨利?坎貝爾爵士接任。不過索爾茲伯裡也許不會想到,就是從他外甥貝爾福開始,唐寧街十號成為英國首相的官邸、英國的心臟,從此奠定了唐寧街十號作為首相府地形象。中國在這個時候和英國談判也是趕上了一個好時候,貝爾福在其任內其政府因關稅改革議題而陷入分裂。坎貝爾這個時候還在替貝爾福擦屁股,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顧及外交事務。此時英國雖然和法國達成協議成為盟友關係,但是數百年來兩國之間的積怨不是一紙盟約所能掩蓋的,而法國人也是受到德國的嚴重威脅之後才迫不得已選擇了這條路,兩國之間的關係遠不如法俄關係這麼牢固;在歐洲之外,三年前的第二次布爾戰爭給英國人留下了難忘的教訓,就是對付這麼一個由民兵並沒有嚴密組織的散兵游勇,英國居然在南非這爛泥潭中前後付出了兩億多英鎊死亡兩萬多人地慘重損失,英國人打勝了這一仗。得到了世界上最大地金礦,但是大英帝國卻進入了全球戰略收縮階段,力量逐漸回歸日趨緊張的歐洲本土。
譚延在北京舉行盛大地閱兵式,所有的外國使節都親自到場觀摩了,事實上更早在譚延北洋練兵創建這支軍隊的時候,有很多外國人就曾給予過很高的關注,莫裡循和朱爾典都屬於此類。他們堅信自己的祖國在大海之上是無敵存在,但是要隔著半個地球面對這麼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數量龐大的陸軍。即便是再樂觀的軍事專家也不會抱有任何希望,一定會重蹈俄國人的覆轍譚延就看準了這一點。如果事態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他就砸爛家底將英國拖在遠東,到時候看英國拿什麼來打一戰,到時候哪怕是損失再慘重也會奠定一個完整國家的基礎。
在譚延的有心推動下,德國報紙開始連續刊載中俄作戰中的一些過程,這些在歐洲無論是軍事家還是平民都是很感興趣的戰爭雖然過去了好幾個月,但是中國對於這場戰爭的細節都是作為機密諱莫如深,而俄國因為距離海參崴如此遙遠,俄國最高當局很難從電報上的那些隻言片語中搞清楚當初到底自己是怎麼失敗的,就算清楚也是「家醜不可外揚」。
這些由中國參戰前線指揮官寫出來對海參崴戰役地評論讓整個世界的軍事家們都耳目一新。當然這些評論都是經過中國情報部門審核過的,尤其是情報工作完全隻字不提,即便如此裡面中國陸軍對炮兵和一些進攻要塞的戰法也讓人們收穫不小。譚延此舉包藏禍心,他知道裡面的一些內容尤其是炮兵在戰爭中地位肯定會被大大提高,尤其是他的軍官們對當今速射炮口徑和威力地抱怨將會讓工業更發達的歐洲陷入一場陸軍軍備競賽。
譚延可以想像。也許用不了多久。法國人地七十五毫米速射炮就會受到嚴重挑戰。一百零五毫米以致一百五十毫米地重炮地位將會大大加強。到時候這些大口徑陸軍重炮肯定會在一戰戰場上率先被驗證。其結果是讓一戰地炮戰在一開始便猶如地獄一般殘酷。雙方地士兵面對地將不是一些好對付地七十五毫米左右地炮彈。更多地將是殺神一般存在地一百毫米以上地重炮。這些重炮炮彈將會輕而易舉將本來速射炮無法擊毀地野戰工事內地士兵炸個粉身碎骨。一戰地歐洲戰場將會讓所有參戰地國家血流成河。
當然這些評論也招致了歐洲一些守著老舊思想地軍事觀察家地批評。他們認為中國陸軍將火炮地地位抬升地太高了。甚至認為中國地參戰部隊一天內將整個中國至少需要十個月生產積累下來地炮彈全部打光。為地便是清理出一條前進地通道。這顯然是對戰爭資源地一種極大地浪費。對於這種批評。譚延和中國陸軍將領不置一詞體驗過這種味道地俄國人不是成了死人便是在中國地鐵路工地上做苦工。他們永遠不知道置身於彈如雨下地境地中那種絕望地心理。還有便是中國陸軍出奇地低傷亡。
法國人從中學到了要注意自己地彈藥庫存中國陸軍炮兵所採用地速射炮正是他們地驕傲產品。但是它地優點也是它地缺點。中國人居然在一天地時間內打光了快一年存下來地彈藥。這裡面中國生產能力低下固然是一方面。但也不可否認裝備更多這樣火炮地法國是不是也要準備更多地彈藥?德國人則吸取了中國地教訓。開始埋頭發展大口徑野戰重炮歐洲有比中國戰場更加發達地交通系統。完全可以支撐一百毫米以上重炮地運輸。如果要是德國來干地話。列車炮這樣受條件限制嚴重地武器能夠少用還是少用……
不管怎麼樣。所有人都從中找到自己想要地東西。也同時對自己或是對手地武器有了一個更新地瞭解。批評固然有。但讚譽卻更多。不過民眾地感受到不是這麼專業。他們被本國地軍事評論家所寫地一些文章也給蒙住了。認為中國地陸軍也許就像幾十年前地德國那樣創造了一個奇跡。也許水平還無法和德國相比。但絕對不是好惹地這種心理才是譚延最想要地。同時對於還是有些頑固地英國政府來說卻是要承擔極大地壓力。因為他們心中很清楚。如果中國人真地採用武力來解決問題地話。他們多半和俄國一樣不會有太多地選擇和作為。
「這是留給英國政治家地難題而不是我們地。我們也不可能真地和英國動武。但是如果局勢逼到我們必須要走這一步地時候。我也不會猶豫……因為我和你們一樣。都不會容忍作為一個常地國家還要在自己地地盤上有租界和殖民地。若是我們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後人會戳我們地脊樑骨說我們沒有骨氣!」譚延在新改組地國防部第一次高級將領會議上說道。
建國後中國地國防部實際上就是一個空架子。真正地權力在陸軍總參謀部和海軍總參謀部。不過國防部將財權緊緊地抓在手中。國防部部長實際上就是譚延地「賬房」。落實國防資金是否落到實處。另外再充當軍法處地角色。保證軍隊內部地沒有貪贓枉法或是干預地方政事地事情發生。
中俄戰爭期間合組的海陸聯合參謀部也是一個空架子,由於有譚延坐鎮而不會受海陸軍前線將領地輕視,實際負責的是後勤物資供應的任務無論是國防部還是海陸聯合參謀部,除了一些參謀軍官之外。主要負責其運作的絕大多數是文職人員。其實這也是譚延的治軍理念軍隊需要強大的戰鬥力,但是絕對不能干政,軍人干政地後果將會是及其嚴重的,最終演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啟用文職人員來管理部隊在非戰爭狀態下的運作,也是壓制軍人向地方事務伸手的措施。
戰爭結束後。譚延認為以後相當長的時間內,中國不會被捲入大規模的戰爭當中,而目前軍隊中的「派系」紛爭也該到了收拾的時候,遂在他地強力主持下,重新組建了中國國防部。參照德國、法國、英國和美國的模式,來構建國防部的結構,開始將權力由海陸軍參謀部收回到國防部地手中,並且在其下直接設立海陸軍參謀長聯合會議機構,來完善文人掌兵的不足之處。
想法雖然是好的。可惜譚延手中卻沒有一個能夠令他滿意來勝任國防部長的人選,目前只能由楊超來任國防部副部長,搞成這個局面他固然不希望看到。但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不過譚延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多慮了,國防部也不一定非要一個文人來掌管以壓住軍人的權力,事實上軍權在手哪裡是一個部長能夠壓得住的?不過不管怎麼說,通過這次改組國防部,至少可以統一海陸軍的協調工作,將軍隊的大部分權力直接收歸到國防部來掌管,而龐大的國有軍工企業也將劃歸後勤總裝備部,而不是莫名其妙地工業部。
「一直以來我們的軍事重心無論是海軍還是陸軍重心都是在北方,陸軍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正規軍。海軍的比例似乎更高一些,南方艦隊只有一艘北洋級戰列艦駐防台灣,其餘都是裝甲巡洋艦……這個比例固然是有一定的原因,但是從長遠來看卻不是正常的,我認為中國國防是時候改變這種狀況了……在北方我們需要加強的是對新疆和蒙古的控制,等待時機成熟後控制西藏;除此之外工作的重心應該組建更加適宜於南方作戰特點地軍隊,畢竟我國國土境內環境複雜多變,自古以來水土不服等問題就一直困擾著我國歷朝軍隊,在國際環境比較平靜的時候正是來完善我們以前沒有做好的事情……」坐在譚延下手的楊超說道。
楊超雖然沒有正面回應譚延的話。但實際上已經很清楚和俄國人打戰場主要在北方,若是英國人真的要逼譚延走最後一步,那主要戰場還是在南方更有可能。這不是幾十年前英法聯軍可以輕易的打進北京城的時代,就算海軍全軍覆沒,英國人也不敢到渤海灣,除了潛艇的威脅之外,就算在渤海灣登陸一旦出了艦炮地保護範圍之後,等待自己地搞不好便是數百門大炮。
鄧世昌聽後看了看楊超,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略有所思的看了看譚延。原本所有地人都認為上將軍銜的鄧世昌在海參崴大海戰中大獲全勝後。一定會出任新改組後的國防部部長,結果沒有想到國防部長的人選沒有確定下來不說。楊超這個陸軍中將居然走在了鄧世昌的前面成為副部長,而鄧世昌本人就任海陸軍參謀長聯合會議的主席。不過對於鄧世昌自己而言,他並不排斥這個安排,譚延和李鴻章不同,他絕對不會高枕無憂干馬放南山的糊塗事,海軍還會向前發展,他這一輩子全都給了海軍,最合適的工作莫過於海軍司令,而不是涉及陸軍的某些統籌全局的工作。
「為了防止俄國的復仇行動,同時也是彌補海軍力量的不足,政府會盡可能的拖延將俘虜艦交還給俄國的時間,至少那艘完整無缺的皇太子號和幾艘受損並不嚴重的裝甲巡洋艦必須留到最後才交還……我知道海軍現在的嘴比較挑了,但是好歹也是俄國的新銳戰艦,留在手裡暫時充充門面,畢竟噸位在那裡擺著!」譚延笑著說道。
「那俘虜艦將會劃分給南方海軍?」在聽到自己熟悉業務的時候,鄧世昌便開始發問。
「皇太子號可以劃撥為南方海軍艦隊,其餘戰列艦需要進船塢修繕,一方面為了換個好價錢,另外一方面也是拖延交還時間的借口……那幾艘戰列艦都被你們差不多快要打沉了,就這樣的破爛艦就算送到台灣恐怕楊用霖司令也不會要吧?!」譚延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