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資本
二月份維特到達美國,在拜訪美國總統羅斯福的時候,維特堅持「俄國並沒有戰敗,所以俄國並不接受與其地位並不相符的任何條件,首先便是戰爭賠款。我們現在進行的和談只能考慮中國已經獲得的戰果,但不能以中國指望獲得的戰果為依據,也不可能把我們有可能遭受的災難打算在內;倘若中國人置我方觀點於不顧,那我們將把防禦戰進行到底,看誰先支持不住……」
羅斯福試圖讓維特和羅森相信中國完全有能力將戰爭繼續下去,並且有最終取勝的把握,建議滿足中國的要求給予戰爭賠款。不過維特等人以沙皇的「訓令」加以拒絕,而羅斯福對維特等人的態度也非常的不滿意。
這次談判注定是一場不見硝煙的扯皮戰爭,寇青根據譚延的指示,將沙俄侵佔中國領土的歷史全部詳細的向美國新聞界抖落出來,強在維特之前將中國對俄戰爭定位為復仇戰爭。俄國在侵佔中國領土的同時,對中國原居民的暴戾統治也被有聲有色的描繪出來,這更爭取了美國輿論界的同情,從而激起了美國輿論界和美國民眾對俄國代表團的普遍憎恨。
在國內,譚延將所有的俄國戰俘全部驅趕進入鐵路工地,在短時間內完成了從臚濱府至赤塔的鐵路,並且在赤塔修建了完備的軍事工事;俄國戰俘投入最多的鐵路工地便是從烏得至庫倫、庫倫至烏里雅蘇臺、西寧府經肅州、安西州至哈密廳和鎮西廳之間的鐵路,將中國鐵路延伸進入新疆。
在蒙古和新疆的鐵路顯然是加強中央對兩地的直接控制,在軍隊的配合下,修建鐵路的戰俘大軍分段同時開工。中國戰艦建造大時代已經逐漸過去,漢陽鋼鐵廠等幾個鋼鐵廠終於有充足的供應鐵路修建,在這個時代沒有比鐵路更有效的加強中央對邊遠地區地控制能力了,譚延可以預見當這兩條鐵路完工的時候,蒙古和新疆就徹底掌握在他的手心中,幾十年下來就永無後患了。
當然這麼大規模的鐵路修建驟然讓中國的國家財政也開始緊張起來,不過好在英國的那筆一千萬英鎊地無息貸款緩解了這個困窘的局面。譚延的特別戰爭賬戶還有大約一千三百萬美元。加上在戰爭期間聚集了大量的資金在國際外匯市場上沽空俄國盧布獲利在五百萬英鎊左右,是以中國政府公開發行新疆鐵路和蒙古鐵路的股票,譚延購入了價值四百五十萬英鎊的股票佔兩條鐵路總股本的百分之二十四——蒙古和新疆都有著豐富的資源,尤其是蒙古鐵路的建成將會溝通中央和蒙古之間地關係之外,還會帶來巨大的收入。在中國中央銀行和工商銀行之間的密切操作過程中,巨額資金被劃撥到位。在這一過程中,上海地資本市場都聚焦在一直沉在水面下長達四年的工商銀行上。中國的第一代銀行家們對工商銀行系統至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實上他們中間有很多人都曾經為工商銀行服務過,工商銀行不僅是一家銀行,同時更是一所培養銀行家的學校,至少中央銀行中的骨幹都是出自工商銀行,對於這家越來越顯得神秘的銀行運作機理非常清楚。
方榕卿才是工商銀行的「皇帝」,譚延已經沒有多少心思來顧及自己的產業發展,這屬於家務事就由方榕卿來做主。包括利用中俄戰爭在外匯市場上沽空盧布地交易,譚延只能提醒一個大致方向,至於如何利用這個消息去賺錢。這是方榕卿的事情。
在戰爭期間方榕卿是留在上海坐鎮,內務部門提供幫助來理順上海的金融市場,憑借過往的名聲,方榕卿只需要在上海一亮相,當即嚇退了一大批投機者,不過仍有很多投機分子不知死活的往裡面鑽。[]當時譚延並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打到什麼時候,不過出於對丈夫的信任和自己手中資本的雄厚,方榕卿在穩定人民幣幣值上做了多頭,並且沽空盧布做空頭。當鄧世昌本來是去轟炸炮台卻碰上俄國太平洋艦隊出港。繼而轉變成兩國海軍決戰並且戰果出人意料的好的時候,譚延接受了方榕卿「暫時封鎖消息」,戰果並沒有立即公佈,而是選擇了在轉天早上,這就讓她抓住了這個時間差孤注一擲地在金融市場上佈局,當轉天戰果公佈的時候,一大批投機分子都傾家蕩產,包括匯豐銀行在內的一些外國和中國銀行遭受重創。
修建鐵路的工程不斷展開的另外一個結果是使得北方的地主承受了巨大的衝擊——除了免費的俄國戰俘之外,還需要大量的勞工。大量農村剩餘勞動力被吸納進入修建鐵路大軍。當年一個六口之家地山西家庭為了減少家中一張嘴便可以走西口,而當修建鐵路工人所獲得地報酬可以輕鬆的養活三口人,可以想像這對於當地地主地衝擊是多麼的有力了。
同樣展開還有上海鋼鐵廠、曹妃甸鋼鐵石油煉化廠、台灣石油煉化廠……以前中國無法保證自己海疆的絕對安全,所以不敢在沿海地區修建大型重工業企業,而現在通過中俄之戰徹底確保了中國有能力對任何一個列強進行防禦甚至是反擊的能力,沿海的重型工業企業也開始發展起來。
「中國地重工業不能永遠畸形發展下去。這樣國家整體實力提升是事倍功半。我們需要全面地重工業和輕工業體系。沿海深水良港附近建立起大型地重工業集群有利於調配資源……我們地礦山遲早有一天會被挖空。現在發現地鐵礦和煤礦不足以支撐大型重工業。放在沿海我們完全可以吸納外國地原料進行冶煉……」
當北京附近發現了大鐵礦後。對於未來地鋼鐵廠建在那裡產生了分歧。有相當一部分人都主張直接就地建廠。並且還有山西煤礦地支持。不過譚延反駁了這一觀點。選擇在曹妃甸建廠——歷史上首都鋼鐵搬家可是一件頗為轟動地事情。鑒於一家特大型重工業企業所擁有地影響力。譚延力排眾議將它放到了曹妃甸。在那裡還有一個大型石油煉化工廠。
像鋼鐵企業就其生存週期來說有著先天地限制——坐落在礦產附近地工廠總會面臨資源被開採殆盡地局面。這個時候再想要「遷都」可沒有那麼容易。幾十年經營下來它地員工怎麼辦?況且距離北京這麼近。譚延不希望自己地首都被煤灰和礦渣給淹沒。這裡只會有大學群和博物館群。至於工業完全可以放在天津、保定甚至是上海等地。沒有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在與德國和英國地周旋中。中國獲得了巨大地好處。得到了英國地無息貸款和德國地一部分中國急需地化工技術。這對於完善中國地化工體系有著極為重要地作用。加上從美國引進地技術和設備。譚延總算是獲得了他想要地初步化工體系。不過譚延還是按住了開發國內石油資源地想法。將石油煉化工廠放在曹妃甸便是處於這樣地想法。從美國和南洋進口石油在曹妃甸和台灣進行處理。然後其成品輸入國內。
中國地這種工業佈局使得上海和旅順地造船廠在不進行大規模造艦行動之後還能夠有充足地訂單來建造大噸位地遠洋貨輪以滿足中國對於石油、鐵礦砂、銅礦等資源地運力需要。同時也是進一步地壓縮日本地生存空間——英國佬固執不放棄日本。雖然譚延不能肯定英國和日本之間是否達成了歷史上地英日同盟。但是英國人正在意圖武裝日本卻是擺在他面前地。
英國佬地那套平衡政策譚延心中是明白地。他之所以在五年前擊敗日本後只是通過協約迫使日本放棄了兩艘戰列艦和兩艘裝甲巡洋艦。並沒有通過條約地形式徹底掐死日本發展海軍地能力。並不是因為滿足一種「危機感」地變態心理。而是留下一條讓英國人和日本人都能夠看到希望地途徑。這也是符合當時中國地國力——中國沒有足夠地資本來阻止日本和英國地合作。不過對於這種合作。中國卻有能力通過其它方式來抵消其影響。甚至讓日本和英國都為此付出慘重地代價。
這個時代還處於區域經濟時代,而世界則根據老牌列強國家的圈地劃分成數個相互獨立的體系,在體系內部可以實現經濟自由化,相對而言外部資本想要滲透進不同的經濟體。顯然要付出很大地代價,這需要冒經濟風險和政治風險,甚至還會要擔上軍事風險。美國和德國這樣的後起列強也不得不屈服於這種區域經濟體系,美國人一直高喊著「門戶開放」政策的由來便是它不具備英國這樣自成一體的經濟體系,沒有足夠的市場和原材料產地,貿易就成為一個制約美國和德國這樣後起列強國家的卡子。
同樣在譚延看來,只要中國願意,就算有英國人的大力幫助,日本也無法發展起能夠挑戰中國的軍事能力——軍事能力要和經濟能力相匹配。大艦巨炮固然激動人心,但是這些需要一個強大的經濟力量來支撐。日本顯然沒有這個能力,自身資源地匱乏和市場地狹小根本無法發展經濟,要放在關稅壁壘還並不十分凸出的後世,那日本還可以通過外向型經濟來壯大自己,但即便如此它還需要一個工業品傾銷地,英國人不可能滿足日本地條件,只有中國才具備原料的出口和消化工業品的實力,日本想要強大就必須要抓住中國的市場。
以譚延的財力支撐現在這個規模的海軍已經感到非常吃力。每年的戰艦維修和升級費用就相當可觀了。要是再加上建造新艦和研發相關技術,打造一支現代化的海軍毫不誇張的說真的是用白銀硬生生的堆起來的。這還是中國擁有漢陽鋼鐵廠、上海機器局、天津機器局和隆盛機器廠提供了最主要的核心部件。借助低廉的人力成本才將戰艦的建造費用勉強的壓在一個可以接受地範圍內,以後戰艦越造越大,越來越先進,那更是一個無底洞。
英國可以扶植日本,為日本提供更加優惠的貸款以購買新艦,但是問題在於日本有沒有能力來償還英國的貸款?現在日本和中國之間的貿易僅佔總貿易額的百分二三,一些底端的紡織品出口到中國來彌補市場地缺口,但是高端工業品是一件也沒有,日本自己又種不了棉花。在中國收回琉球之後連糧食自足都成問題,它拿什麼來發展工業?國土面積、自有資源和人口數量注定日本不可能像歷史上的蘇聯一樣,通過工業和農業的剪刀差來優先發展重工業,日本就是想這麼做,也沒有這個能力。
在譚延看來,英國人在遠東這張賭桌上。注定會因為扶植日本來對抗中國付出代價,一個沒有工業基礎的島國就算給它一支艦隊也會成為負擔,僅是供養這支艦隊的日常開銷就足以讓日本的經濟崩潰。問題在於日本需要多少戰艦才能夠平衡現在中國海軍力量?現在一艘擁有四門十二寸主炮的戰列艦造價會達到五百七十多萬美元。譚延的「畸形重工業發展」結合中國的人力成本,可以將一艘北洋級戰列艦地成本壓縮到四百三十萬美元左右,可謂是物美價廉。
當然這中間省去了不同公司的採購價格,隆盛機器廠和漢陽鋼鐵廠基本上都是以成本價來供貨,考慮到天津機器局和江南製造局除了養活一幫人之外還要有研發能力才會以高於成本價的價格來為旅順供貨。不過北洋級戰列艦地外銷價格可是六百一十萬美元,所獲得的利潤幾家參考國際市場價格來分潤利潤。
隨著全世界範圍內愈演愈烈的海軍軍備競賽,雖然造艦技術越來越先進。但成本卻沒有朝著低廉的方向發展,反而是越來越昂貴。根據譚延的估算,用不了幾年。以後一艘戰列艦的造價遲早要突破一千萬美元以上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尤其是動力設備和更大口徑艦炮的價格上漲更是飛快,他不願意在海軍方面加大投資除了對於世界大戰的瞭解和戰列艦的命運之外,也是因為中國沒有必要在海軍軍備競賽地問題上跟風——世界的矛盾點在歐洲,中國和美國都是「圈外人士」,只要適度發展海軍就足夠了。
不過譚延已經感覺到大洋對岸的那頭泰迪熊的思考方式和自己有很大的區別,雖然塔夫脫是陸軍將領,但是這次做為羅斯福的代表對於兩國達成海軍限制性條約顯然沒有多少興趣——塔夫脫的陸軍將領身份就注定了他肯定會贊成這一設想,但是譚延卻從和他的談話中沒有感到一絲這方面的味道。從塔夫脫地態度來看。譚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一廂情願了點——美國儘管在世界列強中還屬於二流,但是卻已經隱隱的有種鋒芒畢露的感覺,但是還要感謝美國議會對泰迪熊的限制,否則美國的船廠每年會造出更多的戰列艦來。
正是基於日後的海軍越來越昂貴,譚延才打算走精品路線,至於日本海軍的發展只需要多多關注就可以了,在如此昂貴的造艦成本面前,英國人需要給日本輸多少血?更何況英國自己還處於風暴地中心,譚延斷定英國扶植日本地決心還沒有到不顧一切的地步。如果真地是那樣,那英國還不如自己親自出手派大艦隊來,這樣成本還會更低一些。
顯然英國人是不可能這麼做的,在歐洲有德國的強力挑戰,法國在摩洛哥問題上最近的軟弱表現更主張了德國的氣焰,本來英法結盟在一定程度上會遏制德國日益高調的外交政策,但是法國的盟友俄國被中國在遠東一記猛烈的組合拳給打蒙了,這又在一定程度上短時間中和了英法聯盟對德國的影響——誰都知道德國和中國的關係非比尋常,以德國的工業技術力量甚至還肯購買中國的主力戰艦。表面上是中國造艦工業的一種成就。事實上這也是德國拉攏中國的手段。
針對英國對日本的扶植,譚延更注重對日本經濟的控制。準確的說是盡可能的將日本商品趕出中國,這也就讓他對收回海關更加迫切了——目前中國控制外國資本和商品搶灘中國的辦法還主要是靠「總統的暗示」,這種手法是擺不到桌面上來的,而且總有不怕死的商人去抱外國人的大腿。譚延對此已經忍受了很長時間,無論是出於那個方面的考慮,收回海關都是勢在必行,要不然光是目前中國海軍艦隊不要說是造新艦,就是光保養訓練也是一個極為沉重的負擔,有海關除了可以保護本國工業之外,還可以通過調整關稅獲得相當可觀的收入,那麼政府財政就不會再是問題,不要說控制日本工業品流入中國,就是通過調整關稅遏制外國工業品在華侵佔市場也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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