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對峙
    天津北洋海軍學堂一個海軍軍官學校的規模幾乎抵得上整個日本的海軍學校,除了從教師到學員待遇不是日本所能夠相比之外,更令人嫉妒的是中國的海軍學院可以擁有致遠、靖遠這樣的戰艦做為練習艦,這種實習機會是日本海軍教育所不能相比的。

    譚延當年力促英格斯成為北洋海軍顧問之後,英國和大清帝國海軍方面的合作大門重新打開,日本財政困難已經極大的影響到其海軍人才儲備方面,雖然也是竭力促成留英、留美海軍軍官培養,單是和北洋的實力相比就相形見絀了。天津北洋海軍學堂、威海衛水師學堂打破先前定例,每年連續向英國海軍院校派出大量的留學生,到了今年更是有一批平均年齡只有十五歲的小海軍留學生前往英國海軍院校培養。

    這些海軍留學幼童將會接受英國人本土海軍人才培養方式,從海軍工廠開始一步步的走向戰艦指揮、戰艦設計等領域。在各國海軍的傳統中,英國海軍的進攻精神無疑是最為積極的,將這麼小的留學生派往英國學習海軍各個方面的知識,也是為北洋海軍徹底脫胎換骨做好準備——當他們成長起來的時候,北洋海軍,乃至全國的海軍將會徹底走出閩省獨霸的局面,為海軍發展打開這個地域性集團的***。

    在譚延的有意安排下,三年前在招收這批海軍幼童的時候,就刻意要求在全國範圍內大面積撒網。專門挑那些因為各種原因家破人亡,又讀過書地孩子。在經過三年的學習之後,他們已經可以流利的使用英語,完成了西方現代教育對同齡人要求的數理化方面的知識。

    北洋海軍少年班絕對是一個極為恐怖的存在,譚延親自設立了考核獎懲制度,淘汰率非常高。一個海軍少年班的學生可以每月獲得十塊大洋的生活補貼,單是一旦被淘汰他們被下放到普通院校中學習的時候,這些學生的補貼將會縮水一半。如果按照常理,這樣地津貼縮水幅度雖然比較大,單是滿足一個孩子的日常生活需要絕對是夠了。但這些孩子卻不同,他們被錄取之前生活極為慘淡,水災、旱災、吸毒使得他們家破人亡,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甚至還在草市上被人販賣。

    有過這些經歷的孩子們,可想而知他們的危機感是極重的,進入海軍少年班後他們基本上沒有什麼機會花錢。學校供應伙食,而他們身上擔負的最主要地任務就是學習,拚命的學習——為了自己的未來。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掌握了英語,除了學習之外他們還被灌輸甲午海戰中國戰敗的恥辱,培養他們地仇日理。

    譚延是反對所謂的「精英教育」的。可惜在這個時代,無論你建多少學校,都是在進行「精英教育」——從洋務運動開端時代開始到現在,中國的現代教育發展可謂是舉步維艱,到了譚延這一代總算是不用為銀子而愁白頭了,可是相對龐大的人口基數,他一口氣開了這麼多學校也還是杯水車薪,何況還要面對自己的同鄉王先謙這樣的守舊派文人的橫加阻撓?

    在譚延地眼中。做為重點培養的海軍少年班的潛力巨大,這些孩子的天賦絲毫不遜色於詹天祐那一代地留美幼童,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完成如此沉重的課業負擔,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也正是因為如此。譚延在想著是否擴大招收少年班的想法,不僅僅局限於海軍和陸軍,在其他科學技術方面也是不是嘗試如此做法,畢竟從美西戰爭撈到地油水非常多,教育投資看起來比較高。但和軍艦地造價相比就小巫見大巫了。

    可能是做為對中國北洋海軍實力暴增的回應。日本否定了1898年召開地第13屆國會的財政預算,第三屆伊籐內閣提出了包括酒稅、砂糖稅、海關稅等合計1820萬日元的增稅案。這筆巨額增稅案的目標直接指向了北洋海軍——日本將會在三年內向英國訂購一艘戰列艦三艘裝甲巡洋艦。遠東海面上因為北洋海軍和日本聯合艦隊這對宿敵再次變得不平靜起來。就在中國上下討論康有為的第六次《上皇帝書》的時候,中日海軍不期而遇,林泰曾的北洋海軍旗艦龍旗號戰列艦將它的十二寸炮口指向了兩點鐘的方向——那裡正有一支日本聯合艦隊分艦隊經過,中斷了七個月之久的「海上對峙」再次重演……

    相對於中日兩國在海面上的對峙,譚延更關心現實的利益爭奪,當然他也加快了以潛艇等新技術、新武器在北洋海軍的應用,上海江南船塢中兩艘巨大的船體被拖拽到旅順造船所巨大的船塢內——第二批兩艘靖海級裝甲巡洋艦正式開工建造。

    為了敲定旅順造船所訂單問題,譚延親自前往江寧兩江總督衙門開始談判,最終結果是南洋出資八十萬兩購進海籌、海琛兩艦,訂購一艘靖海級裝甲巡洋艦。這與原先的計劃不符,不過卻令譚延非常滿意,海籌和海琛在北洋水師中雖然列為主力戰艦,經過一系列的改造後它們的力量根本不能和龍威級巡洋艦相比。如果張之洞開口所要龍威,譚延還真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好在老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注意,用原本購進龍威的八十萬兩銀子敲定了兩艘老艦,但是卻提前交付了所有的戰艦款項,其中也包括了靖海級裝甲巡洋艦的款項,儘管這艘戰艦還在船塢裡面。

    龍旗號戰列艦服役於北洋海軍的意義並不是僅僅做為一艘可以抗衡日本戰列艦的北洋旗艦,中英海軍交流地回暖作用下,經過談判按照合同。在五個月後,龍旗號戰列艦的相關圖紙將會交付給中國。以中國現有的技術能力而言,建造龍旗號戰列艦似乎還是非常勉強,除了裝甲之外,龍旗號戰列艦在火炮、動力等方面對旅順造船所和整個中國重工業都提出了重大的挑戰,很多都需要進口。

    譚延是絕對不會滿足於進口的,他的目標就是自造戰艦,在技術上趁著世界各工業強國還沒有加大封鎖之前,緊跟時代潮流——儘管在這個時代,技術進步速度之快令人乍舌。而海軍戰艦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直接奔向淘汰。以譚延的估計,就算英國人的無畏級在最近五年內出不來,用不了三年,龍旗號戰列艦就會成為一艘過時的戰艦,唯一地辦法不是加緊訂購,也不是強令旅順造船所建造同等戰艦,而是加快速度吸收龍旗號戰列艦的相關技術。

    無論戰艦更新有多快。只有其中的技術才是真的,如果不是北洋海軍造艦經費有限,北洋府庫不能光明正大的充進旅順造船所,譚延很希望能夠在英國海軍的扶植下引入外國工程技術人員在旅順造船所仿造龍旗號戰列艦。這樣的話不僅可以一次性解決旅順造船所地開工問題,更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吸收消化相關造艦技術。

    根據英國最近因為法國新出現的高爆彈藥而加強戰艦裝甲防禦能力的情報。譚延通過法國駐華公使與法國達成了一筆價值五十萬英鎊的專利交易,將會在天津機器局保定火藥分局引進法國地高爆彈藥生產線和生產工藝,專門為北洋海軍和北洋海防提供高爆彈藥。這筆交易是不通過北洋官方的,而是譚延與法國的私下交易,費用將會從美國的銀行來完成。

    之所以能夠如此容易的達成這筆交易,無非是譚延手中掌握的無線電技術再次升級,無線電電報機的傳輸距離達到了三千公里以上,已經可以滿足商業化需求。更重要的是其在軍事方面地意義。不過譚延並不向上次交易那樣便宜法國和其他列強國家,相關技術專利只註冊並不買賣,而法國提出的附加條件便是購買五部無線電電報機。

    個人太強,國家太弱是不會有好下場的。譚延自然知道法國人心中的算盤,可是他是絕對不會出讓無線電地任何相關技術專利的,他相信法國或是其他國家縱然能夠一時從中得到好處,只要他手中緊握著這些專利,總有一天它們吃進去都要給他加倍吐出來——國家的強大!

    光緒二十四年二月。武衛右軍完成擴充整編兩鎮又一混成協。每鎮一萬三千人,混成協為六千人。不僅如此。在剛剛完成擴編武衛右軍之後,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譚鍾麟上書,直斥河防營、綠營、軍港守備營等舊式軍隊作風散漫,戰鬥力低下,要求依照新軍重練。自此朝廷准許這一奏章之後,譚延終於可以動手真正掌握直隸、河南、山東三省所有的軍隊——在打著重練兵勇的旗號下,北洋新軍出身地軍官開始四散分佈到三省軍隊擔任各級軍官,名為訓練軍隊,實則掌控軍隊。

    由於旅順、大連灣也屬於北洋海防範圍之內,所以在徵得病榻上地劉銘傳同意之後,旅順守備營擴充到八千人,新設大連灣守備營四千人,舊式軍隊完全撤出遼東半島海防。

    至此北洋新軍開始了第一步大擴散,除了京師一萬五千人的步軍不屬於譚延控制之外,三省外加遼東半島海防,他手下控制地軍隊可以達到六七萬之多。當然經過這次大擴散之後,北洋新軍自身的質量也因為抽調了大量的基層軍官而下降了不少,況且擴散歸擴散,卻無法在短時間內形成真正的戰鬥力和掌控軍隊,這都需要時間。

    即便如此,譚延對這樣的擴充速度還是非常滿意的,用不了一年,至少三省之內的軍隊調動就不會像以前這麼麻煩了,而到現在就算北洋新軍主力武衛右軍因為擴散而造成質量下降,但這兩鎮又一混成協無論在訓練、裝備等各個方面都是現今中國當之無愧的第一陸軍。中德膠州灣事件讓這支軍隊第一次露臉,成為近幾十年來中外軍事衝突中最強悍的軍隊。不僅自身損失忽略不計,還俘虜了一千多德國陸軍俘虜,這個成績更是中國軍隊還沒有過地。

    可能也是新軍強大的戰鬥力使得清廷終於痛下決心開始大規模訓練新軍,要想保住滿清貴族留下來的江山,新軍是不可或缺的。數十年前德國戰勝法國,德國陸軍開始為世界所推崇,在中國德國陸軍更是一個不可戰勝的神話,雖然新軍戰勝德軍,還沒有誇張到中國陸軍變成天下第一的地步,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場勝利不僅極大的振奮了民族氣勢,更讓所有的人將保住國體不受外辱的希望寄托在這支新建陸軍身上。

    軍官是譚延控制新軍地重要途徑,所有的軍官任命都是他一手調整的,在膠州灣事件得到解決之後,原本打算中斷學業回國的德國軍事留學生又重新返回學校學習。一開始譚延打算將膠州灣事件的軍事衝突部分打成持久戰的,沒有想到雙方軍事衝突不過才一個下午便解決戰鬥,這也為談判桌上的鬥爭提供了良好地條件。是以譚延沒有讓所有的留德軍事留學生全部回國,在戰後繼續完成學業。

    新建陸軍所有的高級軍官必是出自「留德士官系」,而留德士官系基本上都是出自譚延的總督府侍衛隊。譚延需要這些留德士官系的協助,但也在頻繁地更換他們的職位。在留德士官系中並沒有明顯的疆域劃分,當然第一批總督府侍衛隊由於是在譚鍾麟閩浙總督位子上成立的。所以浙江、福建的人比較多,但就這樣也沒有佔有絕對優勢,所以還沒有存在士官系內部分裂的跡象。

    老北洋海軍內部的福建派系所產生的嚴重後果是讓譚延非常顧忌地,海軍已經想法子在解決這個問題,等著出身天津和威海衛海軍學院的學生畢業服役於北洋海軍之後,將會得到極大的緩解。陸軍是譚延安身立命的根本,他是絕對不允許軍隊內部有任何派系之分地。

    藉著部分地域招收軍校學員和頻繁調動其職位兩大手段,新建陸軍內部對於自己的上級根本沒有太多的接觸。也沒有來得及在軍隊內部拉幫結派。不過這樣的方法要求軍隊素質極高,任何一個將領在接手這支軍隊之後都能夠快速掌握軍隊進行作戰,北洋新軍目前自然無法達到這個標準,但相對於來自內部的分裂。譚延選擇了降低一定地戰鬥力來換取團結——北洋新軍上下全部以譚延為首腦,只有他地命令才是最高命令!

    如果說日本的擴軍速度是受到北洋海軍地刺激,而譚延的擴軍速度完全是受到康有為的刺激——他雖然沒有參加代皇帝召見康有為,但通過榮祿他也大致瞭解了那天的情況,因為對康有為的不滿意。榮祿憤而半途退席。剛毅也隨同離去,只剩下翁同與其他兩位大臣似乎還非常感興趣。這是翁同操作的結果。不過事後並不像譚延所想像的那樣,康有為再次受挫,反而光緒皇帝賜康有為總理衙門行走的職位,最要命的是專折奏事權——康有為現在雖然還掛著六品官銜,光緒皇帝似乎受到阻力不能接見他,但是有了這個專折奏事權,接見和不接見有什麼區別?

    譚延已經預見到康有為在大清政壇上的崛起已經是勢不可擋,在那個「專折奏事權」的背後,就算沒有翁同,或是翁同有意阻攔也沒有用,二十多歲年輕的光緒皇帝是絕對忍受不了康有為那慷慨激昂的奏折的。

    「慷慨激昂管什麼用?最重要的還是面對現實,在冷酷的現實面前,你還能夠發動軍事政變來給慈禧太后予以政變的借口麼?!」譚延手中掂量著《上清帝第六書》喃喃的自問道。這是一個很要命的問題,對於譚延而言,他是不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別人身上的,這倒不是說他想要學袁大頭用別人的鮮血來鋪就自己的成功之路,而是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變法派和守舊派相持多長時間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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