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國向外國派遣留學生也是一筆糊塗賬,不過嚴復和詹天祐相比,嚴復還算是學有所用,他學習的方向並不是海戰指揮為主,更多的偏向於海戰公法和炮壘營造這個方向,進入水師學堂當個教習後升任為總辦也不算冤枉,總比學鐵路的詹天祐反而上了戰艦干了七年要好得多。
要說嚴覆沒有門路也是真的,人家鄧世昌同樣也沒有門路,但是人家的發展路線是對頭的,直接學習的便是戰艦駕駛,留學英國的時候主攻海戰指揮。像嚴復這樣一開始就走錯一步,後面也沒有林泰曾那樣顯赫的家世——林泰曾的祖父是大名鼎鼎的林則徐的胞弟,當時署理船政的沈就是他的姑丈,所以林泰曾就算走錯一步也在出國前給糾正過來了,弄得嚴復二十多年蹉跎自然和北洋海軍名聲顯赫的將領無緣。
譚延闓說道:「幾道先生以幼齡之年開始考入福建船政水師學堂,學習十數年,又留學英國兩年,先生今年四十多歲,可以說到現在四分之三的時間都是和海軍相聯繫在一起,這樣辭去水師學堂總辦離開海軍界實在是太可惜了……」
「曾聞凱仕(林泰曾的字)有言,譚先生有意重振北洋海軍之威名,最近一年連續進行了兩次演習,對外購買高級戰艦,而且還在旅順自造戰艦,外引英國海軍將領英格納為海軍教習,加強訓練。北洋海軍在先生的支持下亦是日新月異。逐漸恢復舊觀……復雖辭去天津水師學堂總辦,但聽到這些總還是欣喜地……」嚴復說道。
「幾道先生,培養一個海軍人才絕非朝夕可成,非數年之功不可。天津水師學堂在資金上沒有什麼問題,並且我已經通過英國公使竇納樂和海關赫德同英國聯繫過了,今年便會派天津水師學堂優秀學生二十人前往格林威治海軍學院學習。同時水師學堂也要辦少年班,招收八歲幼童進行海軍學習,等十三四歲之時派往英國海軍學院深造學習數年……這些舉措不光需要資金的支持,還需要更多的人才來鼎力相助。尤其像先生這樣是中國最早的一批海軍留學生,若是能夠回到天津水師學堂主持校務,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譚延闓說道。
現在在譚延闓的支持下,從朝廷重建北洋海軍的撥款中抽出一部分資金投入到天津水師學堂當中改善師資力量。這使得水師學堂有了很大的改觀,當然還是碰到了人才難得的障礙。現在天津水師學堂還在威海衛、旅順海軍基地建有分校,北洋水師的各艦將領在主持北洋水師地同時,也必須要到水師學堂分校任教。而且學堂學生在很早便要上艦跟隨出海。學習駕駛、開炮等科目的實習,還通過英格納聯繫引進了書名英國海軍將領來華充任水師學堂的教員,當然這個價錢絕對是不低的。
在譚延闓看來,在中國海軍教師人才缺乏地情況下。放著嚴復這樣曾經是第一批留英海軍學員不用實在是浪費。哪怕他來天津水師學堂執教一兩門基礎課程也是非常勝任的,要知道在中國能夠懂得微積分等高等數學、物理、化學的人還是非常稀少的。
「譚先生盛情,復心領了。可是眼下這報館初建也是需要我極大地投入。恐怕重回天津水師學堂……」嚴復有些為難的說道。
譚延闓見嚴復有些心動便說道:「幾道先生也不用為難。我只是提出一個建議,希望先生能夠在辦報之餘來天津水師學堂執教幾門課程以彌補教師不足。當然先生回到水師學堂還是掛總辦,閒時可來校指導主持校務……」
嚴復雖然是脫胎換骨,但是名利之心哪是說丟就丟的?嚴復先後考了四次鄉試謀得就是一個正統科舉出身,當上總辦也是在林泰曾等人的幫助之下,若說他現在一點當官地癮頭都沒有,譚延闓是不信的。尤其是譚延闓自問自己在任用人才上至少要比李鴻章要高明的多,同時也給底下地人各種機會,只要你能夠做事,譚延闓是不會做埋沒人才地舉動地。當然袁大頭也是人才,但這種人才對譚延闓而言實在是太過危險了,只有打壓的份。
果然嚴復在稍作猶豫之後便答應了譚延闓,當然現在《國聞報》正在籌備初期,報館初建雜事也是千頭萬緒,嚴復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回到北洋系統在天津水師學堂任教主持校務地。其實讓嚴復回到天津水師學堂對譚延闓而言不過是一個小圈套——嚴復開辦報紙言辭過於激烈,肯定是逃不過歷史上戌戌變法那樣激烈的政治運動的,而且這對嚴復而言也是一個挑戰,是觀察嚴復這個人到底是功名心更大還是社會責任感更強一些。
不管嚴
了何種選擇,最終的贏家只有譚延闓,少一個學界大蒙者固然是重大損失,但如果嚴復經不起這種功名心的誘惑,那也不能怪譚延闓,就是最次中國海軍搖籃中多了一個保姆,多培養幾個海軍人才也是非常實際的選擇。
不過令譚延闓沒有想到的是,日後嚴復因為主持《國聞報》而最終走向了大師之路,可惜的是這份報紙固然是中國新聞界品論界的一面旗幟,但也牽扯了嚴復大量的精力。嚴復雖然最終成為中國翻譯界的大師級人物,提出了「信、雅、達」這三條令世人信服的翻譯三大準則,但在譚延闓前生記憶中的嚴復的「嚴譯八大名著」卻少了四部。
譚延闓雖然不是和康有為等人一路,但是伴隨著公車上書康有為登上中國政壇開始,在康有為及其弟子的努力下。通過辦報紙、講學、集會等種種方法,其中幾乎被清廷是全部封殺,但不可否認地是經過兩年多的努力,變法維新這一政治主張已經深入人心,傚法日本向西方學習已經成為這個社會絕大多數知識分子和官員所認知的強國之路。
譚延闓也在這股浪潮中看到了渾水摸魚的機會,直隸總督府幕友堂中的翻譯科被他整個搬到了山東,在他的主持下開始大量翻譯西方政治民主書籍,然後交付給設立在天津英租界的印刷廠印刷發行。開始的時候還是本著虧本來打算,但是沒有想到這正是趕上了時代的潮流。這些書籍開始成為熱門書籍。
譚延闓通過墨西哥油田交易獲得了充足地資本,也就不打算在科學教育和民主思想啟蒙上做盈利的打算,所以儘管這些翻譯書籍賣得非常火熱,他也只是以成本價來出售。所得資金全部用於擴建和改良印刷廠所用。這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民主思想啟蒙運動的發展,只是鑒於這些翻譯書籍可能會引來不少麻煩,在寇青和伍軒仁的操作下,印刷廠地股權也掛在了顛地洋行等美資名下。而且出版的書籍作者名一律採用化名。
同時中國第一家民辦的銀行也在天津正式成立,總股本為八百萬兩白銀,其中譚延闓所佔股份比例為七成,達到了絕對控股的水平。而伍軒仁所佔一成,其餘兩成為與之有商業往來地廣東、上海商人所瓜分。伍軒仁作為董事長出面負責銀行的管理和經營,而銀行的第一項任務便是承接了直隸的銀元、銅元地發行工作。
此時張之洞已經在湖北武昌發行銀元剛好才三天。工商銀行發行銀元、銅元、銀元券等一系列貨幣。這成為了一個微縮版的貨幣體系。這自然不是張之洞單純的發行銀元所能夠比擬地。工商銀行之所以一再推遲開業時間,也是想要多在幾個經濟比較發達地城市建立分行。同一天工商銀行在天津、上海、廣州、武昌地分行同時開業,不同的是只有天津地工商銀行才會經營貨幣業務。
因為譚延闓陞遷至山東巡撫,所以工商銀行也會在濟南府開辦分行,以更好的配合譚延闓在山東的行動,另外也是在香港將會開辦分行,不過香港分行今後的業務比重將會逐步增加,最終的總行位置就要看銀行的經營情況還有政治氣候如何,大體上就是在天津、上海和香港三地選擇一地最終設立總行。
工商銀行的銀元和銅元鑄造是由天津機器局來承辦,也是受到譚鍾麟可能會調離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的位子的影響,工商銀行將會出資將鑄幣機器從天津機器局中轉移出來。至於銀行所發行的銀元券是由工商銀行自己印製的,相當於紙幣鈔票,機器是通過顛地洋行從美國進口,銀元券印刷精美,防偽功能可靠,加上工商銀行資本雄厚,來頭也不小,所以所發行的銀元券、銀元和銅元信譽非常好。
無論是劉坤一還是張之洞,他們所發行的銀元到底還是地方性貨幣,他們就是再牛也不可能讓自己的貨幣撈過界,除非是鑄造銅元以十比一的比例強行建立兌換銀元的機制,否則湖廣和兩江的銀元是不可能干擾到直隸的經濟。如果是銀元和銅元兌換比例脫鉤,張之洞可以瘋狂的鑄造銅元,這樣就要輪到譚延闓頭痛了。
工商銀行的好處就在於直隸一省發行的銀元券、銀元和銅元可以按比例來進行兌換,當然銀元券和銀元之間是一比一,大宗交易銀行要收一定的手續費用。這樣一來在譚延闓節制之下,工商銀行只是在上海和廣東的分行發行銀元和銀元券,並沒有在武昌分行發行,在貨幣流通地域上就遠比湖廣和兩江要流通的廣泛多了。
流通廣泛也就是發行量的巨大代名詞,工商銀行可以提升銅元和銀元的兌換比例,光是靠發行銀元和銀
可以得到巨大的經濟利益,這遠比濫發銅元當作大錢所承受的風險也要小得多。朝廷可以通過收取銀元和銅元的鑄造稅,而直隸可以將貨幣發行委託給銀行,以其信用和行政手段來支持貨幣的發行,至於工商銀行可以從承接貨幣發行得到巨大地利潤。並且還可以藉著直隸總督府的權勢來開拓市場,將由外國銀行把持的銀行金融業的份額給奪回來。
工商銀行並沒有像其他銀行那樣剛開張就要忙著開拓市場拉存款,而是在剛開張之時便已經掌握了巨大的財富,通過承辦貨幣發行而開始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地步。再加上譚延闓通過使用美元來償還廣東商人的借貸,使得工商銀行在短期內便掌握了數額巨大的美元存款,聯合三家造船船塢的進出款項也都是通過工商銀行來運作,可以說在業務上工商銀行地銀錢流通量非常大。
工商銀行除了傳統銀行的借放貸儲蓄功能之外,還在方榕卿的干預下開始操作期貨貿易,而譚延闓也認為一個國家最終的貨幣制度還是要歸結到黃金上。至少在未來地四五十年內,誰掌握了黃金誰就有話語權。
工商銀行通過倫敦的銀市進行大宗白銀期貨交易,也大量進口白銀銀條到天津鑄造成銀元,同時也利用承接發行貨幣所賺取巨額利潤從國際市場上購買黃金。工商銀行從國際市場上購買來的黃金被譚延闓所收購。存儲在租界內的所興建地保險庫內,白銀不斷貶值也意味著黃金的升值,但是國內的黃金價格卻沒有跟著國際金價一起波動,在國內譚延闓也同樣收攏黃金。
譚延闓以前想這麼幹。但苦於手頭上沒有這樣的工具,現在地工商銀行則給了他一個機會。在租界內建立保險庫來存儲黃金一方面是為以後做準備,另外也是出於維持穩定工商銀行的信譽做基礎。反正未來幾十年內金價是上漲趨勢的,譚延闓也不會擔心這些黃金會砸在自己手中。他有地是流動資金來收購黃金,這樣地硬通貨也只有在戰亂時期才會顯示其過硬地價值,而譚延闓相信無論是世界大戰也好還是糟糕透頂的國內戰爭也好。黃金在手萬事無憂。
工商銀行在日進斗金地時候。譚延闓卻沒有這麼多心思去關心銀行的業務。廣東和江浙的大商人與譚延闓之間有著多次的合作,有專門的人才去管理經營銀行他這個不懂經營的人去干預銀行運作反而是壞事。對譚延闓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掌握軍隊。新建陸軍成軍之後,他又開始了第二批新建陸軍的招募訓練工作。
成為武衛右軍的新建陸軍也沒有閒著,除了在山東的威海衛和膠州灣加強駐防,幫助訓練原有駐軍之外,五千新建陸軍將會在直隸督標新軍的配合下,對山東、河南和直隸北部的土匪進行清剿,順便再抓緊機會對這三省的各種義和拳組織進行打擊。
自從傳出朝廷要更替直隸總督的消息之後,連譚延闓都無法估算老頭子能夠在這個位子上坐多久,眼下是時間緊迫,他已經加快對旅順、威海衛、天津機器局和上海江南製造局等要害部門的滲透,將自己選拔出來的人員安插在這些部門的重要崗位上。
如果譚鍾麟被替換,那新任的直隸總督想要將這些人替換下來,一兩年之內是絕對辦不到的,只是讓譚延闓比較憂心的是他對北洋海軍的滲透只不過才剛開始,雖然他給北洋海軍的將領們留下了深刻的影響,也搏得了他們的好感,但要說像掌握新建陸軍那樣來掌握北洋海軍,這顯然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同時也是受到直隸總督寶座不穩的影響,譚延闓最終還是決定在老頭子還在位子上的時候,將朝廷的重建北洋海軍撥款對外購艦款項用光,免得到時候一換人,新任北洋大臣會對這筆巨款動心思。在權衡利弊之後,北洋海軍向英國追加了一艘君權級戰列艦的訂單,向德國訂購了一艘快速裝甲巡洋艦。
此時根據中國駐英公使龔照援的情報,日本從英國訂購的第一艘君權級戰列艦已經加快了建造速度,估計明年中期將會交付給日本海軍使用,同樣第二艘也在加緊建造當中。從種種動向上來看,中國的海軍發展速度已經刺激到日本了,在現在看來北洋海軍已經重新形成了戰鬥力,目前的海上力量對比日本處於下風。
設定:歷史上日本向英國訂購的富士和八島兩艘以君權級戰列艦為藍本建造的戰列艦,這兩艘中的第一艘是在1897十月交付的,在本書中推遲了半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