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王上壽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遼東大地,各個商家打起了主意。趙正雄,伍天賜哥四個一合計,別的咱沒本事,遼王上壽肯定要送禮物啊,咱們幾人置辦點禮物總還行吧。哥幾個商量好,各自置辦了禮物,坐上條船就到了金州。
朱植拿著禮單一看,乖乖,真叫一個豪華,三條千年老參,一套與南洋商人換回來的琉璃餐具,是讓朱植獻給皇上的禮物;三十六顆一樣大的東珠做成的佛珠串是給朱植送給母妃韓氏的禮物。另外趙正雄還給他拿來十件紫貂皮大衣,讓他送給需要做人情的朝廷大臣;常昆出手也很大方,十把用日本鋼鍛造的鑲有寶石的遼東式馬刀;伍天賜拿來一具根據郭子儀大壽雕刻成的象牙雕刻,據說這個還是前元時候南洋的藩王晉獻給元帝的寶物。
看完禮單,朱植抬頭道:「幾位,這些東西花了多少錢?」
趙正雄擺手道:「這花不了幾個錢,紫貂是咱遼東特產,雖然少了些,可是一張市值也就百兩銀子左右。」
伍天賜道:「是啊,是啊,花不了幾個錢。」
朱植搖頭笑著:「各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東西不能要。」
趙正雄道:「要不這樣,東西殿下還是收下,單列一個單子,就說是遼東商戶為皇上壽的心意。」朱植道:「這樣也行,那各位留一件就行了。這人參。這套琉璃餐具,還有這條東珠佛串都是哪位的?」
常昆道:「殿下,這些是大傢伙給殿下備地禮物,殿下就用自己的名義送給皇上吧。」
朱植道:「萬萬不可。我在遼東為政,不許手下人貪污,自己倒先收受賄賂。如果各位一定要堅持,那本王只好都籠統地算到所有遼東商戶的頭上。而且本王的禮物也早就想好了。
不過本王要勸勸大家。皇上平時作風樸素,對於一些過分奢侈地東西,反而不喜歡,比如說這琉璃餐具還有這象牙雕刻,皇上未必喜歡,甚至會認為遼東商戶過於張揚反而不美。
所以本王的意見嘛,一些遼東的特產,比如馬刀,貂皮,甚至人參都可以送。但奢侈品就算了。各位意下如何?」
幾位商人見朱植這樣說,才恍然大悟。趙正雄道:「幸虧殿下提醒,小的們太大意了.不知殿下準備地禮物是什麼?」
朱植笑了笑道:「總共是四樣東西。一把海鹽,一把稻穀。一套水爐子還有一匹瀋陽馬。」朱植這麼一說,幾名商人才恍然大悟,心中不禁讚歎朱植考慮問題之周全。海鹽是為遼東改革鹽業重建鹽場的成績。稻穀是遼東農業的新興希望,水爐子則代表著遼東工商業的發展,「瀋陽馬」則代表著遼東的軍事勝利。當然朱植還不想把最大的禮物水師告訴他們,這好歹屬於軍事機密。
伍天賜捅了捅趙正雄,趙正雄如夢方醒連忙挑起大拇指道:「殿下準備的禮物,是我們這些商人死活都想不出來的,小的們實在佩服。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再堅持,只是那些遼東特產殿下還是帶上些到時候需要的時候,也算給朝中朋友地一些手信。」
朱植點點頭道:「難為各位對皇上一番孝心,這個我便收下,但還是一條,該多少錢就多少錢,各位找郭大人取錢就是了。」
趙正雄又道:「還有一事,希望殿下成全。這次殿下進京,小的們組織了幾船貨,想跟隨船隊一起進京,不知殿下能否應允。」
聽他這麼說,朱植臉色有些不對,道:「不瞞各位,我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北平布政使彈劾本王縱容遼東商戶與北元朝廷做買賣。」
常昆一聽就急了,跳起來道:「殿下,這是天大地冤枉啊,從遼東歸入我朝疆域之後,哪一年沒有跟韃子做過買賣。特別是當初沒有開馬市的時候,我大明地戰馬不都是依靠我們商人用各種貨物從韃子那換回來的嗎?之前朝廷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個不字啊。」
伍天賜也道:「就是,怎麼朝廷說翻臉就翻臉,殿下您還要為小的們作主。」
「你們都住嘴!現在北平布政使彈劾地是殿下,你們幾個就知道跳出來給自己開脫。」趙正雄氣勢洶洶制止兩人說話,「現在重要的是為殿下分擔責任,只有殿下在才有我們的好。」
朱植笑笑擺手道:「趙掌櫃的莫急,這麼點小事還不至於扳倒本王。」
李大椿正色道:「殿下,與韃子做買賣最多的就是小人,如果說連累,也是小人連累了殿下,這個事無論如何也說不到殿下身上。再說了,只有在殿下這裡,我們遼東商戶才活得像個人,我李大椿這一百幾十斤就算豁出去了也要保著殿下周全。
您說吧需要小人怎麼做,如果需要,殿下現在就把小人綁了拿到應天交差。」李大椿馬匪出身素講義氣,如今見朱植受彈劾,想到的只是給他頂槓。
朱植看著李大椿真摯的臉,心中一熱,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大椿,你的心本王明白,只是這件小事而已,絕對不至於把本王扳倒。各位做的都是本王允許的正當買賣,所以只要我當一日遼王,就會保護眾位周全。這一點請大家放心。
所以這次拜壽各位還是盡量低調一些,等風頭一過,事情也就了了。另外為了不讓其他小商戶擔心,各位最好不要四處張揚。」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站起來跪在地上道:「殿下,您是我們的再造父母,一切聽殿下安排。」朱植又與眾人商量了一下應對之策,幾人才告退出來。
晚上,趙正雄敲開李大椿的房門,李大椿有些意外:「趙大掌櫃您這是?」
趙正雄道:「這次看來,殿下是有麻煩了,你準備怎麼做?」
李大椿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一時張口結舌:「我……」壽。除了病篤的晉王朱,剛剛就藩的寧王朱權,其他十六個藩王俱進表請賀,上許之。
朱植攜杏林夫人白朮,三個子女,長史楊榮,定遼左衛指揮使王,王府紀善瞿遠等人,率領五百親衛,登上「大明」號戰列艦,在其他四艘戰列艦以及五艘大號福船的護送下,踏上了返京的旅途。
海面上風和日麗,帆影點點,遼東海疆澄清,漁民還有商人們都駕船出海,打漁的打漁,做買賣的做買賣。
朱植攜白朮站在「大明」號的艦橋之上,享受著初秋的陽光帶來的暖意。戰艦平穩地駛出金州港,戰艦兩旁儘是自發趕來送行的漁民和商人們。大船小舢上的百姓們揮舞著雙手,恭送遼王啟程。
朱植和白朮向海上的百姓們揮手示意。白朮看著朱植,他的臉上洋溢著最近好長一段時間難得一見的笑容。白朮道:「夫君,今日一見,妾才知道在遼東,殿下是怎樣的一個人。」
朱植道:「哦,夫人怎麼講?」地上可以由官府出面組織百姓,可是在這茫茫大海之上,百姓給殿下送行卻是最真實的。」白朮回頭望望,陸地已經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殿下你看,離金州這麼遠了,這些船還不願離去。這才是百姓真實感情的流露。
殿下總是覺得自己的抱負難以實現,可是在妾看來,這樣的男人才值得驕傲。他的事業是否成功不由官職高低論定,也不由上位者說了算,而應該在百姓的口碑中。所以,殿下已經是百姓心目中那個值得信賴的男人,其他的還有什麼可在意的。」海風輕輕拂面,白朮的話讓朱植一熱,一股熱流從丹田往上冒,他一仰頭,阻止了在夫人面前掉淚的尷尬。
質樸的漁民,黝黑的臉龐,他們向著大船微笑招手的一瞬定格在朱植的眼裡,他們純樸、他們善良、他們勤勞,其實他們所要的其實很少,給一個公平點的環境,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讓他們能吃飽穿暖,已經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就是這麼簡單的的要求,中國歷史這麼多年了卻總是無法辦到。
而那些努力這麼做的人,比如商鞅、比如王安石,卻總是因為一些反對的勢力所淹沒,最終甚至為理想獻出生命。
朱植總算明白了,如果要讓眼前這些純樸可愛的百姓幸福,始終要危害到某些勢力強大階層人的利益,這些手裡握有權力的階層會想方設法將新政扼殺在搖籃之中。在一個專制的王朝,最終只能用推翻這些階層的方法為百姓獲得一點利益。難道就沒有第三條道路嗎?
白朮一扭頭,道:「夫君的理想是什麼?」
朱植聳聳肩道:「我只希望天下每個百姓,有飯吃,有衣穿,平等相處,不受別人欺負。」
白朮不解的望著他道:「難道就這麼簡單?」
朱植笑笑,默默地眺望海天交接處,笑容彷彿與碧海藍天融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