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難天下 第二卷 遼闊江天 第十七章 兵出遼東(6)
    朱植道:「本王是打仗的門外漢,但此次我們精心策劃的戰役為什麼沒有達成,在我看來,我們的佈置各方面都沒出問題,而且也是一步一小心,為什麼最後差點著了道?今日本王希望大家暢所欲言,說什麼都行。沒打好不怕,咱們應該在這樣的戰鬥中吸取教訓。」回到撫順關,朱植第一件事就是著急幾名指揮使以上的軍官入帳開會,總結此戰得失。

    葉旺道:「末將有些大意了,一來,沒有仔細偵察女真人的兵力配置,將官人選,斥候佈置過於單薄;二來,在遭遇敵情之時,有些慌亂,導致沒有判斷出敵人兵力配置就調兵解救,指揮上出了大問題。這次出征責任主要在我,請殿下責罰。」作為出征的最高軍事統帥,葉旺肯定是犯有直接責任,幸虧他不是推三委四之人,承認的問題在朱植聽來也算比較中肯。

    朱植笑道:「我們這是總結經驗,並不是追究責任。你是不是覺得羽林衛是本王護衛,一旦出了問題,怕擔待不起?」

    葉旺回道:「殿下明見萬里,末將當時的確有這樣的擔

    朱植道:「你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但是為將者首先考慮的是戰役的勝利,而不是這些私人榮辱。在這個問題上本王也有責任,關心則亂。」

    葉旺道:「末將領受教誨。還有一點,末將想來也很重要。我們犯了分兵的錯誤。本來以我中軍一萬八千人,女真人無論如何不敢半途截擊。但末將當時也擔心殿下涉險,本以為敵人是在上游截擊張將軍部,所以分兵保護殿下回關。誰知道中了女真人調虎離山之計。」

    朱植邊聽邊點頭道:「打仗我不如你們,其實出最大亂子地還是本王,如果不是我否定了你們奇襲老虎灘的計劃,敵人也許根本來不及撤離營地就會被突襲打垮了。外行不應該指揮內行。而且本王在前線也多少牽扯了各位將軍的決斷。這次出征未獲全勝,主要問題在我。」

    瞿能連忙起立拱手道:「殿下萬不可自責,如果不是在危急之時殿下指揮若定,我軍可能就崩潰了。」

    朱植擺手讓他坐下道:「別開導我了,我該負什麼責任自己心裡很清楚。知道是什麼了我軍沒有崩潰嗎?」眾人搖頭不知。

    朱植道:「是訓練和良好的戰術支撐了我軍,遇襲地整個過程我都在場。剛一開始敵人箭如雨下的確造成了我軍一定的傷亡,但在這之後,我軍能迅速組織成陣型作出反應,並沒有因為倉促遇襲而慌亂,否則一般的部隊可能在這一刻已經崩潰了;另外他們在兵力處於劣勢地情況下.小組戰術很出色,經常十個人招呼對方四五個;而且我們的遼東軍很勇敢,與女真人相比不遑多讓。只有三軍用命才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刻。這些都是我軍的長處。第一次戰鬥能打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一戰的成果與其說是那六百顆女真人的頭顱,不如說驗證了我們根據《行軍記要》進行的訓練行之有效。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訓練要進一步加強。如果認識到這點,我們得就多於失。」

    眾將齊聲回答:「是!」

    這樣說等於在誇獎瞿能。畢竟他是遼東軍整編的直接負責人;葉旺臉色卻一直沒有展顏,因為這次戰役計劃制定是他作的,打推了女真人又是羽林衛的官兵,他地定遼中衛根本連敵人都沒碰上。朱植沒有察覺到葉旺的臉色。

    朱植心裡也清楚,畢竟是整訓之後的遼東軍第一次作戰,仗打成這樣已經算不錯了,消滅女真人六百,自己才陣亡四百,戰馬方面也有賺頭,而且女真人地戰馬普遍比羽林衛的好。想想歷史上朱棣統兵遠征草原,次次都是幾十萬人,而歷史上記載地也不過是斬首幾百級,當然沒記載自己損失了多少。

    「有人跟本王說,前日一戰,我們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言下之意是我軍未獲全勝。但本王不這樣認為,前日本王就在戰場,就在這些男人們中間,他們在流血,在犧牲,但他們仍像個男人那樣去戰鬥!用弓箭、用刀槍、甚至用牙齒在戰鬥。這是什麼?這是職責,這是榮譽,這是一個男人的大無畏精神!

    本王清晰地記得,有個男人舉著這面大旗衝向敵酋;本王也記得,有個男人高喊著「還有不怕死的嗎」義無返顧地撞入敵陣!本王還記得,你們,還有你們,所有這些男人喊著前進則生,後退則死把女真韃子打得四散奔逃,落花流水。這是什麼?這還是職責,還是榮譽,還是一個男人地大無畏精神!

    本王認為,薩爾滸是遼東軍首戰之地,也是遼東軍的榮耀之地!勿忘薩爾滸!從這裡開始,遼東軍無往而不勝!」

    「勿忘薩爾滸!無往而不勝!」嘩,整個校場接近兩萬軍校瘋狂地喊著,「勿忘薩爾滸!無往而不勝!」

    朱植一揮手,刷,雷鳴般的吶喊瞬間停止,他拿出一面大旗,上書「關寧鐵騎」四個斗大的紅字。「從今以後,定遼中衛和羽林右衛就叫這個名字——關寧鐵騎,這是你們應得的榮耀,你們要永遠聚集在這面大旗下,像一個男人那樣去戰鬥!」

    瞿能和倪磊快步上台,跪在地上,一人接過一面大旗,不同的是瞿能那面四黃旗紅邊,倪磊那面是白旗紅邊。多少年來,這兩面大旗一直飄揚在戰鬥的最前列,加上日後的廣寧中衛號稱「關寧三虎」。

    葉旺悄悄對手下道:「看啊,這就是遼王殿下地厲害。活生生利用這場慘勝調動了全軍的士氣。」

    瞿卿喃喃對弟弟瞿優道:「看啊,從此遼東軍再也不是原來那支遼東軍了。」

    朱植不會光說不練,現在遼東府庫裡有錢了,他也相當大方。對於陣亡將士每人每家撫恤白銀五十兩,受傷的士兵根據傷勢輕重,殘廢的撫恤白銀二十兩,輕傷地也有五兩銀子的撫恤。

    朱植一方面讓寫奏表如實向朱元璋報告戰果。另一方面寫了一份譴責女真的斥書,著人送往剌魯交給海西女真首領扎哈齊,叱責女真人為什麼侵犯大明邊境,還襲擊大明邊境巡邏的軍隊,導致明軍損失了四百人,責令女真人或者交出四百人抵命,或賠償戰馬千匹,黃金千兩,另外還要交出納丹府土地。否則大明將興問罪之師。

    什麼叫強盜邏輯,這就叫強盜邏輯。朱植可不管那麼多儒教地仁義禮信,也不管文官們的竊竊私語,他就是要做出一個典範。凡殺我之民必然抵命。

    「胡扯……這算什麼道理!奪我馬匹,入我女真地界。還污蔑我襲擊於他。竟然野蠻如此,還讓我給他賠償?嘿嘿,既然不講道理。那就讓馬刀說話。來人啊,把帳下的使節拉出去斬了。」扎哈齊拿著朱植的斥書怒火中燒。

    站在大帳之下的正是遼東都司經理許誠小眼睛骨碌亂轉,奮力一推掙脫上來要綁他的武士,用女真語道:「哈哈哈哈,不用你們推,我堂堂大明官員,死也會死的體面。只是人說扎哈齊是長白山巔的雄鷹,沒想到也不過是一不講道理的蠻人。」

    扎哈齊道:「慢,你憑什麼說本王為蠻人?」

    許誠道:「你說我大明軍隊入你女真地界?」

    扎哈齊道:「千真萬確,遼東漢人與女真人的地界從來都是以撫順關為界,以東為女真人之地,以西才是漢人地土地。」

    許誠道:「非也非也,此地是建州女真人的土地,大酋長怎麼能代表建州女真?」

    扎哈齊道:「本王是女真人的王,怎麼不能代表?」

    許誠道:「不對吧,去年大酋長還上表請我大明封你為撒裡撒古汗,在我們漢語裡就是遼東地王。但被朝廷拒絕,這說明大酋長還不是王,只不過自封而已。」

    扎哈齊道:「但那也是建州女真的土地,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是兄弟。」

    許誠道:「既然大酋長承認那是建州女真地土地就好了,現在建州女真已經內附朝廷,那建州女真的土地不就是我大明朝的土地嗎?遼王念你誤入大明之地,已經沒有追究大酋長地責任,難道我大明兵馬在自己土地上巡邏被你們殺死了,大明管你要點賠償也算不講道理嗎?」

    「這……」扎哈齊一時語塞,雖然覺得許誠的話不對勁,但又一時想不起來哪裡不對勁。

    許誠小眼睛骨碌一轉,觀察著扎哈齊道:「俗話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既然大酋長非要不講道理把我殺了,那我只得自認倒霉,請大酋長動手吧,記得給許誠來刀痛快的。」

    扎哈齊回味著許誠的話,哈哈大笑:「好,本王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如此,本王就放你回去。你去給本王帶個話,本王聽說遼王說過一句話,我一手拿著麥穗,一手拿著馬刀,請問遼王是想接受本王的麥穗,還是接受本王的馬刀。總之賠償沒有,如果遼王仍然咄咄逼人,那日後只好戰場相見。」

    許誠從扎哈齊大帳出來,只覺得背後一脊冷汗,兩腿發抖,他一抹汗水,趕緊上馬,三十六計走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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