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朝廷五十萬大軍灰飛煙滅了!」朱植翹著二郎腿躺在臥榻上品嚐著香茶自言自語。
白朮在旁邊看著醫書,看著朱植的樣子,笑道:「夫君,你這話到底是為朝廷擔心還是幸災樂禍?」
朱植霍地坐起來,瞪大眼睛看著白朮道:「是嗎,你覺得我幸災樂禍嗎?我哪裡讓你感覺到了?」
白朮笑意更濃了:「誰不知道你啊,那日真定大戰的消息傳來,你高興得跟孩子似的。今日也是如此,你瞧你,躺在上面一身輕鬆,怎麼都不像擔心的樣子。」
朱植點點頭鄭重其事道:「看來不要得意忘形,被外官看到可不好。你看這樣子會不會顯得莊重點?」說著,朱植轉過身皺起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噗哧」白朮被朱植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笑出聲來,「得了,我的好夫君,就你這點城府,別說我,就算外面伺候的侍衛都能看出來。」
朱植重新躺在臥榻之上道:「朝廷都是一幫飯桶,李景隆也能帶兵,母豬都會上樹。」
白朮道:「夫君,你真的一點都不為朝廷擔心?如果朝廷敗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朱植沉默了一會道:「小術,你認為我應該為這個朝廷賣命嗎?」
白朮也沉默了一會,然後鄭重道:「賣不賣命是你們男人的事。無論你做什麼我都跟著你!」
朱植凝視著自己地女人,慢慢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撫摸著她的頭髮道:「不怕身敗名裂。身首異處?」
白朮仰起頭盯著朱植的眼睛,頑強地點點頭道:「嫁雞隨雞,白朮一輩子都是你的人,就算那樣。也心甘情願,只是燮兒他……」
朱植心情蕩漾,緊緊摟住她:「不會地,我保證,你和他都會過上快樂的日子。」文終於率領四個衛的遼東軍返回遼陽。這一路花費軍餉糧草不少,可是戰果卻少得可憐,四百個首級讓四萬人忙活了整整四個月,一個月一百個首級。而且鬼才知道,這裡有多少真正地戰士?
對於遼東來說。楊文的回歸一下子令氣氛緊張了不少自從葉旺降服朱植以來,遼東一直是一極統治,楊文作為朝廷的釘子放在遼東顯得十分尷尬。遼東軍等於令出兩門,楊文不在還好說。現在他一回來,到底該怎樣分配權力就成了最大問題。正當大家等待著廣遼之爭上演時,楊文卻重演了當初遼王歸藩的一幕。駐紮在遼陽十日不動窩,僅僅派了個副將前往廣寧請安。朱植對於楊文的無禮似乎完全看不見,天天跑到城外的軍營裡走馬射箭。對外則宣稱,遼王厲兵秣馬準備南下。
眾位官員在城裡等了幾天,卻等來了躺在馬車裡的朱植,更嚴重的是,朱植的左臂折斷了。在楊文回歸遼東的緊要關頭,這位王爺竟然在馬上摔了下來,結果左手骨折。眾臣一起入府探望。看著次妃白朮眼淚都掉下來了,眾大人一同跟著歎氣。好聲安慰了兩句,大家只得退了出來。
遼王受傷地消息在遼東地面上不脛而走。楊文一得知消息,立刻比兔子還急地趕往廣寧慰問。在王府的偏廳裡,朱植第一次見到了這位歷史上臭名昭著的楊文。
讓朱植驚訝地是,楊文長相甚為英偉,一米八的大個,身材魁梧,紅臉上五縷長鬚,儼然是關雲長再世。朱植十分熱情地把楊文請到廳中坐下,並為他奉上江南地香茶。
朱植道:「楊將軍來得正好,本來這幾日本王還想北上遼陽跟你商談興兵南下的事情。沒想到我笨手笨腳的,竟然把手給摔斷了。」說著無奈地看了看上了夾板,吊著繃帶地手。
楊文連忙站起來陪罪:「殿下,末將豈敢讓您去遼陽。只是遠征剛回,各衛人困馬乏,末將還要安排手下兵馬進行修整,所以耽擱了日子,怠慢之處,萬望恕罪。不知殿下的傷勢如何?」
朱植道:「呵呵,本來本王想等都督回來之後,後方穩固,即南下督師攻略北平。現在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過兩日把防務安排好了,本王即可南下。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
楊文道:「殿下骨折豈是小傷,一定好好養傷。就讓末將帶軍南下吧。」
朱植擺擺右手道:「唉,都督辛苦了幾個月了,哪裡有立刻又上戰場的道理,還是先休息兩月,這個平燕逆之功,千萬別跟本王搶了。」
楊文道:「殿下,此言折殺末將了。您帶著這麼重的傷還要上陣討逆,文豈能留在遼東偷懶。這一趟一定要讓末將去啊,不然末將都無法向皇上交待,也免不了要挨上幾個御史的本子。」
朱植只是搖頭:「都督啊,此番南下,非同小可啊,你也知道朝廷剛在真定吃了大虧,如果這仗不再打好,燕逆就成了氣候了。所以你還是別跟我爭了……」
楊文已經起身跪下來:「殿下,您這麼說,不是看不起我嗎?為朝廷分憂是末將的本份,末將願立軍令狀,如果不勝,請殿下治罪。」神情異常堅決。
朱植內心一樂,只聽過當漢奸爭先恐後的,沒想到跳火坑也爭先恐後。可他面上神情頗為惋惜,歎了口氣道:「趕緊起來,起來。都督啊都督,看來你非要跟本王爭功啦,那就,那就辛苦都督了。只是,都督可要記得對本王的承諾哦?」
楊文站起來道:「殿下好好養傷,只等末將的好消息吧。」
朱植收了笑意道:「楊將軍勇武天下聞名,你出馬,我放心。只是這燕逆囂張得很,剛剛讓耿侯吃了敗仗,形勢相當吃緊,卻不知道楊將軍準備什麼時候率軍出發?」
楊文想了想道:「北征諸軍皆人困馬乏,如果要等他們修整好了,起碼一月之後。但時間不等人啊。我看準備準備,十天之後可以出發。」
朱植思忖著,這個楊文為建文賣命可是一點都不含糊,自己收拾一個坑讓他跳,他還真的不管不顧地往裡跳,不過面子上朱植可不能讓人家受委屈,連忙道:「據斥候報告,回師北平的燕軍已經增長到八萬人,其中有四萬是騎兵。我看你可以把定遼中衛招回一同南下,可飛鴿傳書讓定遼中衛迅速補充兵力馬匹,務必在十日之內做好出發準備,這樣兵力上才有些把握。至於三萬衛就先別動了,如果讓他們南下,廣寧兵力空虛啊。」楊文見朱植如此慷慨,十分感激,連忙答應下來。
調兵的號令紛紛發出,整個遼東也進入了高度備戰之中。黃魁看到朱植按照雙方的約定積極備戰,甚是滿意,也答應了朱植的要求,作為朝廷的使節走一趟高麗。九月底,等到鴨綠江邊增兵態勢完成之後,黃魁在第一戰列艦隊八艘岳級戰列艦的護送下出使高麗,水師副都統璩義護送。
十月初,冷清了一陣的廣寧重新進入了戰爭狀態。經過兩個月的動員,遼東經濟全面向戰爭傾斜。來自南方和日本的糧船駱繹不絕在松山港停泊,遼東都司盡一切力量向周圍地區購買糧草,並且不惜抬高價格。郭銘心疼地找姐夫理論,為什麼要花那些冤枉錢?朱植只給了一句話,看看四哥錢多還是我錢多。
遼東又如一個大兵工廠一樣,全面動員。鞍山驛和廣寧的鐵廠裡,數以百計的鐵匠炒出大量鋼鐵,這些鋼鐵立刻送到兵工廠,兵器,盔甲源源不斷地送入軍營。經過朱植的改造,現在工業生產已經形成了流水線作業,生產效率大大提高。朱植又不惜血本從山東江南聘請更多的鐵匠,遼東的鋼鐵產量在九月達到了歷史新高。
金州的船廠也像發了瘋似的將八艘三千料運輸艦送上船台,以往需要兩個月的鋪設龍骨工作,在新的三班倒工作制下縮短到一個月完成。等到船體完工之後,風帆索具早就等候在港口之中。薩裡尼估計,只要三個月,這八艘運輸船就可以下水。
其他方面諸如馬匹、軍服、車輛也源源不斷送往廣寧,反過來遼東都司府庫中的銀子也如流水一般送進了商人們的袋子裡。如今的廣寧已經成了巨大的兵營,軍火庫,糧倉以及商人們的天堂。無數的財富在這個塞外名城中流動,從官府流進商人口袋,從這個商人流入那個商人口袋。
遼東都司本來積聚的二百萬兩銀子,只三個月,就讓郭銘心疼得像上吊,足足八十萬兩銀子花了出去,可是還有無數的訂單等待著發出。朱植毫不猶豫地從三百萬兩秘密銀庫中抽出一百萬兩銀子送到郭銘手裡。但小舅子仍然叫苦連天,根據八九月支出計算出來的預算看,如果繼續用這樣的速度發展,到建文三年六月,遼東府庫就會底朝天,不但原來的銀子全部消耗光,包括每年各項稅收也都會被填進去。這麼看,也就只能堅持兩年時間。
只是朱植胸有成竹地將預算表放在書桌上,他心裡很清楚,只要遼東堅持到建文三年,一切都會有結果了。
建文元年的深秋就在這樣忙碌中渡過,遼東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將幾年積累終見成效的經濟優勢發揮到了極限。